黎夜怔住了。


    霍魁依在门框上的身影单薄的仿佛能被月光穿透，裙装的蕾丝边还沾着腥臭的血，明明刚刚才心平手稳的杀了人，却偏偏在此刻露出这种令人动容的神情。


    半晌，黎夜忽地笑了，那笑声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颤抖。


    “过来。”


    瞧着霍魁竟真的收了刀，乖顺的走向他，黎夜抬手擦霍魁脸上的血污，“哥哥怎么会杀你？”


    他的声音极轻，从怀中掏出张泛黄的地图，福利院的地址用红笔圈得格外醒目。


    霍魁长睫颤了颤，心底惊骇。


    霍魁能感受到刀锋刺破肋骨的触感，却无法相信眼前这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这应该是击杀BOSS后才会掉落的隐藏道具，可如今黎夜就这么直接拿给了他。


    下一刻，他听黎夜说：“送伊伊去这，从此她便再也不必当谁的影子。”


    黎夜的指尖轻触霍魁温热的手腕，勾了勾他腕上红绳，将他引进怀里，手掌虚虚环着霍魁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裙腰传递过来，比刀刃更冰冷。


    “哥，我饿了。”霍魁眼尾泛红，带着颤音的尾调，让他像只被欺负的小兽，渴求着温暖庇护。


    黎夜掌心轻抚着霍魁的发丝，偏过头，露出侧颈。


    霍魁鼻尖蹭了蹭黎夜的颈肩的咬痕。


    霍魁在想：这怪物果然闷骚，明明有那么强的恢复力，却硬是留着上次的齿痕。


    “嗯嗯……”霍魁一口叼住，哼唧着嘬了起来。


    黎夜就那样环抱着他，后仰着靠回沙发上，原本墨色的瞳仁，随着血液的流逝，淡化成诡异的金褐色，翻动着兴奋的暗光。


    时间的流逝在此刻没有意义，他们像一对恋人般相拥，依偎在沙发上。


    霍魁原本还在思考该在如何杀死黎夜，却最终在美味打击下昏昏欲睡。


    他还是太累了。


    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有些太过刺激了。


    睡梦中，他更感受到自己被抱着移动回了床上。


    陷在温暖的被褥中，霍魁隐约听到了一些话，似乎是黎夜在和什么人交谈。


    对方的声音很轻很低，浑厚喑哑，霍魁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他听到了黎夜的回答：“不合规矩……试试……杀掉……”


    对话结束在对方一阵带有嘲弄的冷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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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这是霍魁入副本三个月以来，睡的最久的一次。


    霍魁揉着惺忪睡眼翻个身，准备起身，下一刻，便愣住了，眼底的困倦顷刻消散。


    他的床头，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奶金色的卷发，穿着水蓝色蓬软似云朵的小礼裙，眨着像小兔子一样红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见霍魁醒了，立马扬起一个甜腻腻的笑：“哥，太阳晒屁股楼~”


    霍魁长睫颤了颤，还有些懵的回道：“早。”


    霍魁当然是认出来了，这是他的妹妹——伊伊。


    只是，昨晚还是个小娃娃的模样，今天怎么就变回了活生生的人，一时间还有些没适应。


    咕噜……咕噜……


    胃部突然发出轰鸣，饥饿感如潮水般漫过全身，霍魁这才惊觉自从饮下黎夜的血，身体对食物的渴求竟变得如此暴戾。


    霍魁有些尴尬，伊伊却立马跳下床跑出房间，下一刻，霍魁便听到伊伊喊：“哥哥饿了，饭饭什么时候好？”


    楼下厨房方向，传来黎夜的回答：“下来吧，饭好了。”


    霍魁垂眸，看了眼自己已经被换回原本的男装，长睫轻颤，眼底情绪翻涌，攥着被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好真实啊……


    失去了父母的约束，那些规则似乎也都消失了。


    下楼时木质台阶在脚下吱呀作响。


    霍魁下楼便看到，伊伊跟个小大人一样站在厨房门口，监督黎夜切蒸熟的香肠。


    黎夜则随手先喂了一片给伊伊。


    小女孩满足的哼唧声与刀刃接触菜板的声音交织，霍魁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指节无意识的相互摩挲着。


    这一幕，温馨和谐。


    霍魁敛眸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他想试试，这次能不能走出这里。


    如果可以，那他便不打算杀黎夜了，也算是给伊伊留一个能照顾她的人在。


    毕竟，霍魁还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总不可能一直带着伊伊满副本乱跑。


    金属凉意顺着指尖蔓延，霍魁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随着手腕发力，越来越明显。


    霍魁轻颤的睫羽遮去了眼底自嘲的笑意，他竟然还真有点舍不得这段虚假的亲情了。


    厨房刀具与案板的轻响戛然而止，客厅传来的细微响动像根钢针刺入神经，黎夜竖起耳朵捕捉着每一丝空气震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金属凉意顺着指尖蔓延，霍魁推开门的刹那，寒气裹挟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


    眩晕随着他迈出的动作如毒蛇缠住脖颈，系统警报声刺破耳膜时，霍魁踉跄着撞上门框！


    【警告！警告！检测到违规脱离请求，请玩家立即停止此行为，否则将受到严惩！】


    【重复！检测到玩家存在违规操作，请立刻停止此行为，否则将受到严惩！】


    霍魁紧攥着门把，向后踉跄了两步，喘息连连，却忍不住嘲讽道：“这种时候怎么不继续装死了？”


    这话，霍魁是对系统说的。


    系统冰冷缺乏情绪的电子音响起，带着那毫无歉意的解释：【抱歉，由于信号连接出了问题，导致“031”与玩家失联，造成的不便，稍后将有补偿发放。】


    霍魁眯了眯眼，关上门。


    这系统，编号031，当时说是什么全程陪伴辅助玩家，同时也具备监测玩家行为的功能。


    但相处下来，霍魁总感觉，这系统的任务是……


    让他死！


    霍魁忽然想起三天前被影人围杀时，本该提示安全路线的系统，却在他坠入陷阱后才发出延迟的警告。


    而类似情况的发生，不止一次。


    霍魁思绪间，断联奖励在此刻发放：


    【补偿奖励：生命点数+1000】


    霍魁眉毛轻挑，始终沉静无情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情绪。


    给了1000点，加上先前观众打赏的那两三百，也就是说，他终于可以开商城了。


    “系统，打开商城。”霍魁的声调清清冷冷的，转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通知系统。


    既然他现在已经确认过，不杀黎夜，他离不开。


    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寄希望于，商城里能有点不让黎夜死的太痛苦的道具。


    这是他能给黎夜仅有的温柔。


    直到木质椅子与地板摩擦的声响传来，黎夜紧绷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带吸盘的青色长舌不受控地探出，贪婪地舔过干燥的唇瓣。


    黎夜在想：霍魁没走，一定是舍不得他。


    案板上的香肠在刀刃下重新排列，这次被仔细雕琢成规整的心形。


    黎夜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呢喃：“挑食的小僵尸，心形的总会多吃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