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考校·一
作品:《君子渡我》 第91章
柴静云顿时露茫然的表情,一时间没反应来,下意识“啊”了一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雁宁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眼角有些发红,却仍坚定地说:“我自问与柴医师无冤无仇,不过我方才也仔细回想了一下,也并未想到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若是我此前无意间做了让柴医师看不惯之事,还请见谅,只是你的言语如箭穿心,句句伤人无处可逃,我觉得我受了委屈,便才忍不住回了几句嘴。”
她可怜兮兮地说完,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透露出雁宁的无奈和脆弱,任谁见了都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柴静云瞧见她这幅假装柔弱的模样,一股无名怒火顿时窜上心头,此刻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她咬着后槽牙,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雁宁:“你真是!”
柴静云的话音未落,就忽然被李玉蔷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她平淡的神情蓦地生出一点不悦:“柴医师还是嘴下留情吧,韩医师的确并未得罪过你,你又何必总揪着她不放呢,此事本就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可有些事做过度了,便不太好,若韩医师真如你口中所说,是个绣花枕头,倒不如等明日分殿考校一过,便可见真章。”
容莺莺也紧随其后地说道:“我觉得玉蔷阿姊说得没错,柴医师倒也不必戾气太重。”
冯惜儿即刻点点头应声:“我也觉得没错。”
反正在众人眼里,柴静云横竖都是错的,她强自压抑心中的怨恨,看了雁宁一眼,勉强地笑道:“韩医师既要靠着四公子进入翰林医官院,还要对自己的名声全无损坏,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这次分殿考校若是四公子还暗中帮你,我们也不会知晓,这医官院多你一个不多,只是对那位凑巧被韩医师挤下去的学子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公平。”
柴静云看向他们,嘴唇微微含笑,言语间暗含着挑拨是非的意味,如同一杯毒酒,不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无尽的猜疑之中:“你们如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装什么活菩萨?要是真等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只怕做得未必比我好看!在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心中,恐怕也只有自己的私利,哪管他人的死活与感受?倘若被取代的是你的名额,我看你往哪儿哭?!”
此话一出,在一旁吟诵的学子顿时有些不淡定了,众人各怀心思,却不约而同地陷入同一个猜想,莫名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隐隐然之间还透出一股忌惮的敌意。
内心毫无波澜的李玉蔷也不由得心头浮起一层疑云。
真是好计谋,雁宁明白,他们此刻的内心已经轻易地被柴静云这番话给触动,她也对眼前的局面有了新的认知,旋即垂下睫羽思考者对策。
柴静云双臂交叉在胸前,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似是在散布那股探索他人短处的得意,不阴不阳揶揄了几句:“怎么?瞧韩医师这一副心虚的样子,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吗?”
少顷,雁宁轻勾了下唇,看向她的眼神却分外平静:“是吗?可那些主考大人的眼睛总归是雪亮的,这次是为宫里的贵人们择选近身医师,此事可关系着贵人们的身子是否康健,医官们也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定然个个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便招来杀身之祸,自然是不会出任何的纰漏,倘若真选了个无用之人,想必没多久便也瞒不住,说句不好听的,若贵人们出了事,要掉脑袋的可不止有韩医师,主考大人们更是难辞其咎,世人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呢?走错一步就是死,为了什么所谓的富贵荣华,也是不值当的。”
听完雁宁的一番话,看热闹的学子们又忽然松了口气,登时放下警戒心。
雁宁可算是明白了,人总会将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有用之时尚且珍惜,无用之时便可弃之如敝履,当然,谁又会对那些想要损害自己利益的人手下留情呢。
“我或许是听出了柴医师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觉得主考大人和医官们都心思不纯,有徇私舞弊,以权谋私的行径嘛。”
李玉蔷眼角轻挑,看向柴静云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调皮与戏谑,句句话语如利刃一般刺入她的内心,一时间让人无法反驳。
此言一出,柴静云的眼底迅速浮起一丝惊慌失措,急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有些略带紧张地辩驳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含血喷人!”
李玉蔷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话,看似客气有礼,实则语气中携带着一丝不屑,仿佛在嘲笑着对方的愚蠢:“哦,我差点儿忘了,柴医师除了怀疑主考大人们心怀不纯之心也就罢了,竟然还将四公子也一同骂了去,不过我此前早有听闻,世人皆赞誉四公子此人皎若明月,心系百姓,行事也光明磊落,从不贪图享乐,在百姓中也颇有贤名,却不似柴医师口中说的那般不堪,莫不是这传言有假?”
柴静云的脸色当即又沉了三分,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晕厥,斟酌片刻,竟又没头没脑地冒出几句:“你胡说!我可从未说过四公子的不是,是你凭空捏造是非,就是想让我受罚!”
李玉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却又透着一股明显的警示:“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先空口白牙地诬陷韩医师行事不义吗?这般毫无底线地造谣生事,不仅摧毁不了别人,恐怕到最后受伤的便只有你一人。”
有学子好心劝道:“暗箭伤心,非君子所为。”
“难道她靠着四公子进翰林医官院,当众这般羞辱我就是君子所为了?”说话间,柴静云不知不觉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也毫无察觉。
“对待君子,自然是要以君子之道,可若是对付小人,便是用小人之道也无妨。”雁宁虽然面上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但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柴医师屡次三番来找我的麻烦,无非就是觉得我与四公子之间有些什么。”
雁宁忽然来到柴静云的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慢慢逼退至檐柱面上,像要吞人,直到她退无可退,才继续说道:“那我如今我就告诉你,此前四公子不慎遭歹人暗算,就在毒发之时,是我及时出现为四公子解了毒,也是我求着四公子帮我进的医官院,他也只能帮我到这儿,所以我与四公子之间的关系一清二白,只有纯粹的感激之情和信任,柴医师的心是脏的,便是看什么都是脏的。”
柴静云扫了一眼身旁的姜若雨,看出了她没有要给自己解围的意思,再看看周围学子们略带讥嘲的目光,第一次,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狠狠地扇雁宁的巴掌。
不过她还是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韩医师最好榜上有名。”
此时雁宁很快扯出一个得体的笑,不动声色的脸庞上,永远挂着一副恭敬谦逊的表情:“看来柴医师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既然如此,等明日考校的时候便可以看到柴医师是如何大放华彩的,定然必得榜首。”
“你?!”柴静云迎上雁宁直勾勾投来的目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败下阵来。
姜若雨此刻正环住双臂,倚在红柱面上,整个人自若的仿佛置身于自家后院,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想过要淌这趟浑水的心思。
柴静云似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若雨,旋即便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她狠狠地摔门而入,门板都差点儿被震碎,怒气无处安放。
待柴静云进屋后,她才站直了身子,转身回了自个儿的房内。
在一旁凑热闹的学子们见口舌之战结束,主角也随之离去,这才重新垂下脑袋,回归正题,继续温习着医书。
李玉蔷将视线落下雁宁身上,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语重心长地说了句:“韩医师好好准备明日的分殿考校吧。”
雁宁略作迟疑点头道:“多谢李医师为我解围。”
李玉蔷垂了下眸,转而又温柔笑开:“其实这也没什么可谢的,我只是瞧不惯她那般嚣张跋扈的样子,便是再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必要往她的身上泼脏水,为她身上平添一道污名,若是将此事闹大,叫人听了去,免不了会传到王上耳边,韩医师没有参加秋试便可进翰林医官院这件事,于我们的确是有些不公平,若你当真如四公子口中说的那般有才华,却也不能将你这样的宝玉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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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师想得倒是通透。”雁宁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在面对她时,雁宁的语调总是特别的轻,仿佛怕重了会惊扰了什么。
李玉蔷声线细细的,斟酌了下用词,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未免有些矫情,但还是认真地说了出来:“愿韩医师考校顺利。”
雁宁并未再言语,她不是只对雁宁一人才会展露友善,而是对所有的人或物都会如此,她本身就是这样好的人。
话毕,李玉蔷便转身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她行走间,裙摆轻扬,每一步都踏出了大家闺秀的优雅与从容,她的端庄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自然流露,从小养成的沉稳气质,待人处世也十分得体,这便就是大家闺秀独有的韵味。
容莺莺和冯惜儿也紧随她其后一同入了屋内。
*
刚入夏的清晨,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细雨,徐徐风中伴着晨间的湿意。
雁宁今日起了个大早,洗漱梳妆完毕后,便推开了房门,结果一眼就看见,这一大早的,花树下竟然还站好几位学子在吟诵,想来和昨夜临时抱佛脚的学子是同一批。
“想不到韩医师竟起了个大早,昨夜可有休息好?”
雁宁很快抬眼望向声源处,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短暂的静寂中,也不知是谁哼了一声:“韩医师早起定然是为了一会儿的铜人针灸考校做准备。”
柴静云这会儿对雁宁的恶意倒是不似从前了,想必是昨夜的那场口舌之争刺激到了她。
她的言语中暗藏针对,如同用心设计的刀刃,令人避之不及:“毕竟一到分殿考校这样的大阵仗,若非人人都像李医师这般镇定自若,对待任何事物都不争不抢,想必李医师出身名门望族,见过的世面定然比我们要多,不过你身上是有真材实料的,定然也不必担心自己选不上,还真是可惜了,如若换作以前我们都觉得你肯定会将这次榜首毫无悬念地收入囊中,只是这会儿有了韩医师,若想夺得榜首,便也不是什么易事了。”
此时院子里的气氛有一点奇怪的尴尬。
她这是转移攻击目标了?不过她说的这番话,雁宁越听这句话,便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柴静云这是在挑拨离间啊!
周围不少人偷眼打量着。
李玉蔷出身世代行医的杏林世家,自小深受家族熏陶,对医术有着无比的执着,雁宁多多少少也听其他学子们提起过她的厉害,对草药的药性了如指掌,能配制出各种奇效的药剂,尤其是对针灸之术有深厚造诣。
不过从相处的这段时日里,雁宁能看出她虽对宫廷明里暗里的斗争保持着清醒的认知,可内心却仍然充满正义,如此这般倒也难得。
不过柴静云好端端的偏要在她面前提起此事,这是有意要李玉蔷对雁宁有不快的心,可算是十分明显了。
柴静云存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目的便是想看雁宁怎么应对,如若她有意灭自己威风,长他人气势,等分殿考校结果一出,不论谁比谁更好,于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免不了会被有心之人拿做比较,这样只会让略显弱势的一方渐渐感到身心疲惫,甚至还可能会产生不满和怨恨之心。
若雁宁过度示弱,只会被欺负得更狠,为了不惹麻烦,她每一次的退让,其实就是在把自己推向更卑微的境地,这不正好就是柴静云想要看到的样子吗?
雁宁觉得,女子就像是这花儿一般,每一朵花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香气,不论是山间野花,还是温室名卉,花开各异,美得不尽相同,却又同样动人心弦,与其与他人比较徒生嫉妒或自卑,不如活出自己的风采,要是将衣着各异的女郎们放在一起,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卷,又何必起比较之心呢。
就拿医术来说,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如精通针灸之术,针到病除者,或是熟知百草之性,擅长运用各种秘方治疗疑难杂症之人,亦或是处理战场上的各种创伤,对止血包扎一方面有独到见解的,行医者,凡是怀有一颗慈悲之心,编撰医书造福万民,皆令人可敬可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