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娣又去了父亲贺恩骏的病房。


    贺恩骏已经脱离了危险。


    只是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


    医生建议他要在病床上休养几日。


    江芸娣十分愧疚自己连累了父亲。


    贺恩骏却表示没关系。


    父女俩聊了一会。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相认了。


    不过江芸娣没有在父亲病房内多做停留。


    凌启寒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她不放心，非要亲自过去守着。


    一守就是一天一夜。


    期间ICU的特护护士几次过来劝她回去休息，都被江芸娣拒绝了。


    她就是铁了心了要坐在ICU门口，陪着凌启寒。


    专家团队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过来。


    到了后就跟凌启寒的主治医生开了会。


    这场会议开了几个小时。


    凌老爷子跟凌家的几个重要成员全都到场出席。


    会议一直持续到夜里才结束。


    凌老爷子本就身体不好，这把老骨头这次被折腾的不行，差点没直接晕倒在会议室里。


    凌建轩是作为凌家五房的代表参加的。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都将老爷子送去他的病房。


    只有他还记得ICU门口守着的江芸娣。


    “芸娣……”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如今这副模样，心有不忍。


    江芸娣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脸在灯光下更显惨白。


    “建轩，你来了啊！”她一开口，嗓音格外沙哑。


    “会刚开完！”凌建轩坐到她身边去：“想不想知道结果？”


    江芸娣目光坚定：“我知道一定有办法的。”


    凌建轩点头：“办法是有，已经定了手术时间了！”


    江芸娣：“什么时候？”


    “后天，只是……”凌建轩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开口：“医生今天重新给大哥做了检查，子弹又往心脏那边移动了两毫米，手术难度很大，风险也很高……”


    “他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江芸娣打断他，几乎笃定地说。


    这才是凌建轩最担心的地方。


    发生这么大事，她不哭不闹已经很不正常。


    居然还能从头到尾始终坚信凌启寒不会有事。


    可万一要是真的有事呢？


    凌建轩眉眼凝重：“芸娣，你听我说！刚才会议上医生已经明确说了，手术成功率只有30%，也就是说大哥大概率可能活不成，你不能这么自欺欺人，必须随时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随时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江芸娣直觉没法接受。


    “不，我不要相信……”


    “芸娣……”


    江芸娣被凌建轩难得高亢的声音震到。


    她表情直接愣住。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凌建轩见不得她这样。


    “走，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你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他拉着她的手臂，就要带她离开。


    江芸娣下意识地挣扎：“你别管我，我就要在这里一直守着他……”


    仿佛只有这样，凌启寒才不会离开她。


    “芸娣，你听话好不好？不要不肯面对现实！就算你一直在这里守下去也无济于事……大哥随时会没命，而你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凌建轩试图让她清醒。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江芸娣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差点没崩溃。


    凌建轩彻底被她这样子弄急了。


    “走吧，我带你去休息一会，你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离开他，你放开我！”江芸娣奋力地挣扎。


    可她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合眼了，也几乎没有进食，身上还有伤。


    与凌建轩这番拉扯，颇有几分激烈。


    没一会儿，江芸娣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天晚上了。


    凌启寒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江芸娣从她的病床上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自己拔了针管，套上鞋子，朝ICU病房那边走去。


    凌建轩、凌建宸、周梓阳三兄弟，刚好都在那里。


    “芸娣，你醒了？”


    凌建轩见到她就问。


    江芸娣点点头，目光却落在ICU病房里的凌启寒身上。


    他身上依然是插满了管子。


    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朝里面看了一会。


    然后转过头去问那三人：“手术情况怎么样？”


    周梓阳率先出声安抚：“手术还算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是……”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江芸娣急忙追问：“但是怎么样？”


    凌建宸接着说：“但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江芸娣疑惑：“没有苏醒的迹象是什么意思？”


    凌建轩补充：“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也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有心留意江芸娣的表情。


    就见她整个人都震住了，呆愣半晌都没有反应。


    然后不可思议地嘲弄道：“一辈子都这样？植物人吗？”


    “……”


    其他人皆没有说话。


    但明显默认都是这个意思。


    周梓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芸娣，你听我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你就说我吧，之前医生不也说我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吗？可结果怎么样？我还是醒来了啊，所以大哥一定也能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凌建轩也在一旁劝道：“是啊，芸娣！大哥身体里的子弹这不已经取出来了吗？至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大哥一定会醒的！”


    江芸娣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走向ICU的窗口，将脸贴在上面瞧了一会。


    然后再次转过头来，看向他们：“他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


    周梓阳跟凌建轩互视了一眼：“当然。”


    只有凌建宸一直沉默不说话。


    江芸娣的身体突然就滑落在地上。


    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


    她终于还是哭了。


    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江芸娣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她甚至想过，万一凌启寒真这么走了，那她就随着他一块去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凌启寒没有死，但也没有活。


    而是从今以后昏迷不醒，也要沦为植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