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意拦截,估计谁也抓不到诸伏清浅。


    看着二楼卧室大开的窗户,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回想了一下初春仍然寒冷的天气,以及诸伏清浅身上的衣物——


    然后留意到了床头柜上留下的纸条——


    【我出去散一下心,玄关上面的柜子有浅井宅多的备用钥匙……你们要的话就拿吧。】


    “嘛……小诸伏,至少小清浅还记得报备行程。”跟着上来的萩原研二看着背后好像有黑气隐隐冒出的同期,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知道的,萩原。”诸伏景光捏着纸条,回想起清浅的状态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大概……只是还不习惯吧。”


    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被人这样担心着,这么多年来他所有的情绪和崩溃都是自己一个人硬扛,现在突然被人围在中间关心……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初春的夜晚寒意仍未褪去,诸伏清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离开浅井宅后他在东京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麻木再次席卷而上,让他感觉整个人像是在梦游,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赶着回家的上班族,手里提着便利店的便当;相约逛街的高中女生说说笑笑,讨论哪家甜品店比较好吃。


    他与路人擦肩而过,路过熙熙攘攘的商业街,路过一栋栋公寓楼,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欢笑声与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各家各户晚餐的复杂香气,味增汤的醇厚、烤鱼的焦香、炖肉的浓郁……


    这些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名为日常的生动画卷。


    ……但这画卷与他无关。


    内心的空洞和剥离感让他像一个误入人间的幽灵,徘徊在这片温暖的海域之外。


    夜晚的城市万家灯火点起,他却不知自己要归于何处——他于黑暗中长大,早已与这个温暖而喧嚣的世界隔绝太久。


    ……本该是这样的。


    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前往长野新干线的站台上,手里捏着一张刚刚购买的车票。


    等下,他为什么要买票?诸伏清浅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


    ——当然是回家啊。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离开浅井宅的决定仓促,单薄的衣物在初春的夜晚还是不够看。


    诸伏清浅没想起那条蒙眼的黑缎,翻窗而出时只来得及将那条廉价的红围巾胡乱地缠绕在颈间。


    长野的夜晚比东京安静许多,空气也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


    诸伏清浅凭着记忆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


    他罕见地打开了系统相机充当视野,离开十几年,街道的模样早已大幅变化,但大体的方向仿佛蚀刻在灵魂里。


    然后,他拐过最后一个弯,脚步不由得顿住。


    当年为了偿还重伤昏迷期间亲戚们帮忙垫付的医疗费用,诸伏家不得已将房子卖掉换取资金,但后来又被诸伏清浅匿名买回。


    然而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长期接触这幢意义非凡的房子,否则会被有心人关注,跟自爆没有区别。


    所以就算买下,他也不敢对这间屋子做些什么。


    可是他“看”到了——那一栋记忆深处的房子,窗口正透出温暖的实实在在的光亮。


    不是记忆中黑暗空寂的冰冷盒子,而是……亮着的。


    空气中,那与东京街头混杂的香气截然不同,独属于家的温暖而具体的饭菜香,正丝丝缕缕地从中飘散出来。


    雾蓝色的眼眸在夜色和灯光映照下,像两团迷失的氤氲雾气,倒映着窗口的光,却找不到焦点。


    ……幻觉吗?还是他走错了?


    他僵立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可房子的轮廓,门前的台阶,甚至空气中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诸伏妈妈当年最爱的某种熏香残留都在告诉他——就是这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走近,却又止步于数米之外,一时间自己也没有搞懂自己到底是想要过去还是离开。


    于是他就这样徘徊在离家几步之遥的阴影里,直到房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晕里,只不过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位家人,而是……


    杉本教官。


    对了。他恍然。他当初拜托了杉本教官入住这里了来着。


    杉本发现了门口这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青年,看着他单薄的衣物、冻得有些发白的脸色,以及那双在灯光下茫然失焦的蓝色/猫眼,挑了挑眉。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被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取代。


    “杵在门口做什么?”头发灰白的男人声音略带沙哑。


    他没有惊讶,没有追问,仿佛诸伏清浅的出现只是晚饭后一次寻常的串门。


    “你又不是进不来。”


    清浅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怔愣了好几秒才有些窘迫地微弱的气音回答:


    “……我没带钥匙。”


    杉本闻言几乎都要气笑。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揶揄和嫌弃:“撬锁技巧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需要钥匙?”


    诸伏清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抿了抿唇。


    杉本没有和他纠结这个,侧过身让出通道,用下巴朝屋里点了点:“行了,别在门口傻站着吹风,进来。”


    屋内的暖意和饭菜香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遵循内心,低着头默默跟着杉本进了门。


    墙角的涂鸦,书柜上的儿童画册,占据了电话座机一角的手工折纸……屋内的陈设与他记忆中离开的那一天几乎一模一样,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


    杉本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他没有追问对方的来意,而是像拉家常一样问他:“吃饭了吗?”


    没等清浅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别想了,我没煮你饭,想吃东西自己出门左拐便利店。”


    诸伏清浅:……


    “……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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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清浅低声说,气音微弱。


    “那行,”杉本从善如流地指了指里面,“反正这是你家,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房间都还是老样子。”


    说完,杉本真的就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坐回餐桌前,继续吃他那份简单的晚餐,仿佛家里只是多了一个安静无害的摆设。


    清浅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这种不过度关注不迫切追问的态度,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他默默地挪动到客厅那个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靠近暖炉的角落,慢慢坐下,将自己蜷缩起来。


    *


    “我不明白你救我的意义在哪里。”


    当年在基地,被他冒着极大风险救下的杉本教官神色复杂,看着给他安排假死身份的蒙眼青年不解发问。


    他真的不明白。当初被组织带回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当了训练营教官后对此认知更是愈发清晰。


    你说夏特勒兹是为了报答?


    可是训练营的残酷向来如此,就算他偶尔放一次水也无法否定他是加害者的事实……


    更不值得夏特勒兹胆大包天地违反boss的命令,瞒下自己的命——这不划算。


    你说夏特勒兹是为了更长远的计谋?


    拜托,他一没了几根手指,身体机能衰退的老头子有什么好计划的?不拖后腿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吧。


    当时蒙眼青年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他需要一个人来帮忙看守一间屋子。


    ……哈?看守一间屋子?这竟然值他救下自己的命?


    这孩子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大白天的说胡话呢。


    杉本不理解,杉本大受震撼。


    直到他入住这间被指定的屋子,隐姓埋名地生活一段时间后,


    直到他偶然间在书柜的书籍中找到那张算得上是全家福的照片,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他才明白——


    ——他看守的不仅仅是一间屋子,更是那孩子精神的锚点。


    *


    接下来的三四天,诸伏清浅像一抹真正的幽魂,在这栋充满回忆的房子里沉默飘荡。


    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角落,或者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凭借着其他感官一点点重新熟悉、确认这个空间。


    杉本如他所说没有过多询问。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只是吃饭时会自然而然地多拿一副碗筷放在桌上——虽然清浅几乎没有动过。


    直到第四天傍晚,杉本看到青年缩在客厅的角落,手里正无意识地一遍遍擦拭保养着一把看起来异常锋利的短刀……他很确定青年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他泡了两杯热茶走过去,将其中一杯放在清浅手边的矮几上,然后在他对面的榻榻米上随意坐下。


    “缓过点劲儿了?”他的声音平静,不再是前几天插科打诨的语气,而是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沉稳。


    “说说吧,这次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我们夏特勒兹大人逼得非要回老家才能喘口气?”


    于是青年擦拭短刀的动作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