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苏艳语气坚定。


    “那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乔叔叔在床上这么躺着，作为监护人，何时真正尽到了那份责任？”


    “乔一一，还未成年，就出去兼职打工，独自扛起家中的一切开销。”


    “而你，却肆意地挥霍着她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抚恤金。”


    “再说说作为妻子的你，当你的丈夫躺在床上时。”


    “你非但没有给他应有的照顾，反而让他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密不透风的环境之中。”


    “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排泄物浸泡，身上长出那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褥疮。


    “你的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这样看来，你有虐待病人嫌疑啊。”


    “大妈，您是想以和为贵，体面地了结这件事。”


    “还是非要我们将事情闹大，让邻里街坊都知道？”


    苏艳听到她这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乔一一性格软，任由她拿捏多年。


    然而，面对林九九，尽管对她的背景一无所知，心中仍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寒意。


    一想到往后无法继续将乔一一当作提款机源源不断地往家里送钱。


    她的心头便如被万千蚁噬，百般不甘。


    “从她初中那会儿起，她爸就跟个活死人似的躺着。”


    “要不是我，她能长这么大？还能上大学？”苏艳开始细数起往日的“恩情”。


    乔一一紧咬着唇瓣，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我的学费是爸爸同事们东拼西凑来的。”


    “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我都是住在学校里，生活费也是老师和同学们一点一滴捐给我的。”


    “那你假期回来，难道滴水不沾，粒米不进？”苏艳的声音尖锐，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


    乔一一回应道：“我所节省下的每一分钱，不都悉数交给你了吗？”


    苏艳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哼，钱给了就行。”


    “难道饭会自动跳到锅里煮熟，菜会自己飞到铲下翻炒不成？”


    乔一一声音里透着无奈：“可每次回来，不都是我在做饭？”


    见平日里温顺如羊的乔一一今日竟连连反驳，苏艳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直冲头顶。


    “你什么时候做过一顿饭？”


    “那就拿出证据来！”


    听见她已经开始无理取闹，林九九就知道没有必要在跟她继续废话。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将这件事情闹大了。”


    “好，那我就遂了你的愿。”


    “我这就拨打报警电话，同时联系社区管理人员，还有我的律师。”


    “咱们就来好好清算清算，你私自挪用抚恤金，以及对乔叔叔施行的那些不堪行为。”


    说着，林九九利落地摘下手套，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


    苏艳见状，脸上瞬间掠过一抹慌乱。


    平日里，她总爱将自己装扮得光彩照人，对外塑造的形象也是一位对植物人丈夫不离不弃的深情妻子。


    如果真把事情闹大，那她精心的伪装，不就土崩瓦解了。


    那她之后还有什么脸继续留在这里生活？


    “不，绝对不能报警！”苏艳猛地冲上前去。


    林九九反应迅速，抄起倚在墙边的木棍，直指她，阻断了她的去路。


    眼见她的真的拨通了报警电话，苏艳神色瞬间慌乱，慌忙改口。


    “别报警，我让你们走，现在就让！”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九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随即从容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乔一一紧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直至苏艳那句让她离去的话语落下。


    她才如释重负般，胸膛起伏间透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不久，封厉寒所安排的疗养院工作人员匆匆抵达。


    他们的目光触及床上那个形容枯槁、几乎辨认不出的乔父，脸上的神色瞬间凝重。


    当看到床上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乔父，神情立马严峻起来。


    “封少，这……情况不太好啊。”


    “后续的治疗费用将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且康复希望渺茫。”


    “而且能不能醒来，也难以预料……”负责人走到封厉寒身旁，语气中满是沉重。


    他没有回答，目光转而投向了一旁的林九九。


    乔一一同样也听到了那些话。


    这的话，早在许多年之前，就已经从医生的口中听到过了。


    父亲是头部中弹，是医生们经过不懈的努力，才勉强从死神的魔爪中夺回了他的一线生机。


    也知道，父亲能苏醒的概率很小。


    但自从亲生母亲离世后，父亲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只要他还在这世上，哪怕是以植物人状态存在着，也足以证明，她并非孤单一人。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家，是她永远的避风港。


    然而，冰冷的现实如寒风刺骨，让乔一一深刻体会到，保住父亲的生命，竟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石压着，竟萌生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可就在她欲言又止之时，林九九已抢先一步，语气坚定。


    “你们尽管放手去治就行。”


    “至于治疗的一切费用，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情。”


    “这……”负责人面露难色，心底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根本必要花这冤枉钱，继续治疗的意义不大。


    “照她说的办。”封厉寒说道。


    “好，那我们这就安排病人转移。”


    “不过，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长途跋涉会加重他的负担。”


    “因此，只能先让他在此地静养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将他转至京市治疗。“


    “好。”


    随后，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便小心翼翼地协助乔父转移。


    苏艳心中纵使万般不愿，也只能无奈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还有其他需要整理带走的东西吗？”


    林九九转身望向她，询问道。


    “有。”乔一一简短回应。


    随即弯下腰，从床底扯出一个编织袋。


    她开始细致地收拾起房间，将每一件属于父亲与她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打包。


    林九九站在一旁，眼神紧紧锁定在墙上的那块“一等功臣之家”牌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