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爸他……”


    乔一一的心头重石，莫过于对父亲的牵挂。


    “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叔叔吧。”


    林九九虽非拥有翻云覆雨之能的救世主。


    但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她自问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次，乔一一没有婉拒，眼眶中闪烁的泪光仿佛是对这份温暖无声的感激。


    她点了点头。


    随后转身，迈向那位于角落的简陋居室。


    那房间，从外观上看似有三个房间，实际只有两室可用。


    另一间不过是由杂物间勉强改造而成。


    林九九紧随其后，等她猛地推开门时。


    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令人不禁蹙眉，下意识地轻掩口鼻。


    “爸！”乔一一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人已急切地闯入屋内。


    林九九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狭小的空间内，仅放着一张宽度不过一米的单人床。


    床上躺着一位枯槁的男人，显得分外瘦弱。


    屋内光线昏暗，唯有与卫生间共用的半扇小窗。


    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这个房间。


    床头旁，一台老旧不堪的氧气机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机械式的节奏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而那墙壁上，赫然悬挂着一块“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


    看到这，林九九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


    乔一一按下开关，灯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急切地掀开被角，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愈发刺鼻。


    床上之人，身形已消瘦至仅余一副皮包骨，身下铺垫的被褥，被秽物浸染。


    这一幕，如同利刃般刺入乔一一的心房。


    她长久以来强忍的泪水，终在这一刻决堤，滑落脸颊。


    “我明明已经给了钱。”


    “为什么，你还要遭受如此非人的对待……”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痛楚与不解，不顾被褥上那片狼藉。


    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床上之人扶起。


    “我帮你。”林九九迈步走进屋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与她同将床上的人抬起。


    “谢谢你，九九。”乔一一轻声道谢，擦掉眼泪。


    随后费力地将那张沾满污渍的被褥扯下，丢在一旁。


    封厉寒见状也想上前搭把手，怎料房间狭窄。


    林九九与乔一一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


    等到乔一一替换了干净的被褥，又费力打来清水，细心地为父亲擦净身体，天已经暗了。


    正当她准备起身去清洗那些换下的脏物时。


    林九九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中满是坚定。


    “一一，给叔叔换个更好的环境吧。”


    乔一一咬着下唇，那双眸子里藏着一丝迟疑与挣扎。


    “我说过，凡事都可以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林九九的话中带着几分考量，生怕自己的话会说的太重，让她难受。


    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给你找的工作，是在我大哥的公司里。”


    “我可是拍着胸脯跟我大哥保证过，说你的能力绝对出众。”


    “要是你之后因为叔叔的事情忙得分身乏术，没法兼顾工作，那到时候丢脸的可是我哦。”


    “再说了，我现在帮你，就权当是借给你的。”


    “你可得努力工作，赚钱还给我哦。”


    林九九不停地编着各式理由。


    殊不知，那略显笨拙的姿态，恰恰是让乔一一感动的。


    “九九，真心谢谢你。”


    乔一一猛地扑上前，以一个有力的熊抱紧紧环抱住她。


    将脸颊深深埋进她的肩头，长久以来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决堤般倾泻而出。


    “能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然而，就在这温馨氛围达到顶峰之时。


    客厅里突兀地响起苏艳尖锐的嗓音，“想带走他？我坚决不同意！”


    怒气冲冲地冲向门口。


    隔着封厉寒那冷峻的身影，目光狠狠地瞪着屋内的乔一一和林九九。


    甚至未曾瞥一眼地上那被随意丢弃、更换下来的被褥，便开始歇斯底里地咒骂。


    “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这些年来，都是我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他，你不念及我的半点辛劳也就算了。”


    “居然还领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对你哥哥动手。”


    “如今又要将这个废人带走，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乔一一，我警告你，这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每个月的钱必须乖乖打回来。”


    这些年，这母子俩没上过一天的班。


    她整天泡在棋牌室，而儿子，整天沉迷于游戏里。


    生活开销，几乎全都靠着乔一一在外辛劳打工汇回的一分一毫，以及她父亲不幸受伤后留下的抚恤金


    然而，抚恤金早已被苏艳拿去给他儿子买了婚房。


    生活的重担，也因此更加沉甸甸地压在了乔一一的肩上。


    要是她带着她爸离开，那无疑是切断了他们的经济命脉。


    因此，苏艳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让他们离开。


    乔一一心里知道，要想挣脱后妈的魔爪难如登天。


    毕竟，父亲出事那会儿，她还小，从名义上讲，这人依旧是她的监护人。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在林九九面前都犹如土鸡瓦狗。


    向来都是以德行服人。


    只见她抓起换来的被褥，使出浑身力气朝着苏艳的脸上扔去。


    封厉寒身手矫健，侧身一闪便躲开了。


    苏艳就比较狼狈了，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是排泄物的被褥如泰山压卵般砸在身上。


    那沉重的力道撞得她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往后摔坐在地上。


    此时，被褥上的污秽如天女散花般溅在她的身上和脸上。尖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苏川惊惶失措地从屋里狂奔而出，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被他们暴打的惨状。


    然而，当他看到母亲像一只被惊扰的母鸡，扑腾着将那些脏东西从身上推开时，原本迈出的脚迅速收了回来。


    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如避瘟神般迅速拉开距离。


    “呕，好恶心。”


    苏艳则一边干呕着，一边拼命扑腾，试图站起身来。


    可她的动作越是剧烈，身上沾染的污秽就越多。


    林九九不紧不慢地扯了扯手上的手套，冷漠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他们走不走，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或者，你想要更有说服力的解决方式，我随时奉陪。”


    苏艳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


    站在一旁，封厉寒和苏川两人如避蛇蝎般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