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要断亲书。


    若陆夫人买凶杀她的分量不够,就再添上谋害陆家子嗣一条。


    陆尚书脸黑如锅底。


    屋子里都是锦衣卫呢,话是能这么乱说的吗?


    他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柳氏身上,“你身契还在府中,若无端攀咬夫人,立刻发卖了你。”


    陆昭昭眼底浮起了讥笑之色。


    这就是陆尚书,薄情寡恩的男人,他要的只是陆家被粉饰的太平。


    若起了风浪,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肃清乱家之源,而是连威胁带恐吓的把事情压下去。


    她准备了近月余,没有实锤的证据,不会让柳姨娘出来指证陆夫人。


    陆夫人来了精神,指着柳姨娘,“你个贱妾,也敢以奴告主,发卖了你之前定要打四十板子。”


    柳姨娘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定了心,只对陆尚书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老爷,妾已有身孕,又得老爷厚待。若非咱们第一个孩子日日入梦哭泣,妾又实在担心腹中骨肉又被害了去,也不会动了去查的心思,更不会这一查……”


    她从怀孕后吃下的安胎药,说到日日入府请平安脉的大夫,再说到煎药的丫鬟。


    有锦衣卫在,大夫和丫鬟被拘来,没多久就招认了。


    陆夫人将名下十亩良田给了大夫,让他诊脉时不得说出柳姨娘脉象的异样。


    丫鬟则指认是夫人身边的周嬷嬷,赏了套夫人嫁妆里的赤金头面,让她在安胎药里放入红花。


    无论是良田,还是登记在册的头面,都是铁证,实锤了陆夫人残害陆家子嗣之事。


    柳姨娘落泪,“老爷,日日入妾身梦中的,也是个男孩儿。”


    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颜色,看的陆尚书心软了两分。


    想到大夫说,柳姨娘这一胎也会是个男孩,他抬了抬手,“起来吧。”


    陆昭昭笑着拍了拍手,“这不巧了,我也要递状子,告陆夫人买凶杀人、谋财害命,姨娘的状子,我一起递了吧。”


    柳姨娘不敢起身,期期艾艾的看着陆尚书,“妾只求老爷做主。”


    陆尚书心又软了两分,柳姨娘这种菟丝花一样攀附自己的女人,让他找回了不少男人的颜面。


    扶起了柳姨娘,他宽慰她,“我会为你做主。状子不用递,夫人会送进家庙。”


    陆昭昭看了韩行一眼。


    韩行会意,上前一步对柳姨娘说:“令弟惨死安阳县山匪之手,虽被人做成与山匪分赃不均所致,但经锦衣卫查证实为遭人买凶杀害。”


    真相柳姨娘早就知道,却配合的表现出震惊之色,“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弟弟。我弟弟就是个读书人,他性情温和,绝不会得罪人的。”


    “有两名山匪供认,买凶之人就是陆夫人。”


    韩行指了指被捆了手脚,一脸怨毒的陆夫人。


    “你撒谎。你和陆昭昭那个贱丫头联手冤枉我!”陆夫人一副要扑过来和韩行拼命的样子,却被锦衣卫的长刀拦住,不敢动弹。


    当初她和郑家关系还很好,不过和郑夫人喝茶聊天,说起主母的苦,提起家中姨娘怀孕,弟弟还是个科举有望的,怕以后这姨娘就算没了孩子,也是要尊贵起来。


    当时郑夫人就说,她们是好姐妹,都懂正妻的不容易,还说会帮她。


    没多久,郑夫人就给她带来了柳氏弟弟的死讯。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郑家安排的,她根本没参与,更别说见过山匪了。


    现下锦衣卫说有人证,不就是明晃晃的陷害吗?


    陆夫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辩解,“陆展言,你想想当时的情况。陆昭昭那个贱丫头回家养伤,凝儿因为失了婚约日日难过。我被家里事情绊住,根本就没有去过安阳县,又怎么去买通山匪杀人?”


    “周嬷嬷一家通匪,她儿子是车夫,只有当值的时候在府上,下值就回家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往返于京都和安阳县。”


    陆昭昭此言一出,陆夫人刚才所以的辩解都无用了。


    她本就做了好几桩害命的事情,这事儿不是她做的,也被陆尚书天然的认为,就是她的手笔。


    陆尚书气恼自己夫人做事,太没有章法,留下这么多把柄。


    她的这些罪行,会把尚书府拖垮。


    本来只用安抚住陆昭昭就好,现在还多了个柳氏。


    陆尚书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办时,柳姨娘突然就跪了韩行,“大人,妾只是身世飘零之人,入府为妾也是为了弟弟能有个前程。求大人为妾的弟弟做主,抓捕真凶。”


    “还怀着孩子呢,快起来。”


    陆尚书劝着把人扶了起来,“柳氏,待你生下孩子,我抬你为平妻。”


    这是利益诱惑。


    “妾的父母死前,妾答应他们会照顾好弟弟。弟弟被害惨死,我不能。”


    柳氏哭着摇头。


    陆昭昭不无嘲讽的开口,“用胡萝卜吊驴拉磨,也不过如此吧。还生下孩子后抬平妻。”


    “若这中间,姨娘的孩子再被害了呢?”


    “若孩子生下来,你反悔了怎么办?”


    “杀人偿命,既没有切实的补偿,还想让凶手不偿命,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陆尚书被讽刺的脸色难看,“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柳氏签了身契,她是奴,若她不想以奴告主,你还能强迫她不成?”


    又是威胁,用柳氏的身契威胁她接受抬平妻,放弃追究弟弟的死。


    陆昭昭轻笑,“当然不能强迫,可事情翻到我眼前了,我总要替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出头,帮一帮姨娘惨死的娘家人。”


    陆尚焦头烂额了一整晚,他看出来了,陆昭昭是非要把家里的事,闹到公堂上。


    “你是疯子吗?”


    他忍无可忍的斥责她,“家丑不可外扬,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你母亲做错了事,也不过后宅纷争,你非要闹到衙门,以刑律害人害己,你图个什么?”


    气极了的陆尚书,抬手就要打陆昭昭,却被陆昭昭抓紧了他的手腕。


    陆昭昭粗糙的手上却有很大的力气。


    陆尚书挣不开。


    陆昭昭无惧他的暴怒,平静开口,“就图我不原谅她顶着母亲的名分,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我说了,我宁愿原谅路边的野狗,也不会原谅她。不送她入狱处斩,我绝不罢手!”


    “要么你休妻,你我一起递状子。要么,我自己递状子去,数罪并罚,判个凌迟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