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刚回府没多久,庆阳侯夫人就派心腹嬷嬷过来,递了明日赴宴的请帖。


    “郡主娘娘还让老奴问一句,可还记得王五?”


    送信的嬷嬷并不需要陆昭昭回答,含笑躬身,“还请县主不要爽约,负了郡主娘娘的好意。”


    王五是谁?


    陆昭昭没有印象。


    但她还记得,那日陆茗凝在茶馆里见庆阳侯夫人时,曾亲口说过,她手上有自己杀人害命的人证和物证。


    知己知彼,才能安心应对。


    庆阳侯府北方的生意代理人也还在慕寒手上。


    陆昭昭自信,庆阳侯府不敢对自己出手。


    就算有个万一,她这一身一直隐藏的功夫,也足够她出其不意,打出庆阳侯府。


    打定了主意,陆昭昭按时赴宴。


    她到了庆阳侯府,却很意外的在府门口,看到了陆家的车驾。


    一打听,她才知道,陆夫人今日也来了庆阳侯府。


    是巧合?


    还是庆阳侯府在谋划什么?


    陆昭昭不动声色进府,庆阳侯夫人迎了出来,言笑晏晏的和她一番客套。


    说话间,走进了会客的小花厅,庆阳侯夫人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说来也巧,你母亲今日也来侯府了。”


    陆夫人心下正惴惴不安着。


    她接到了陆茗凝的传信,让她今日务必一早就来一趟侯府。


    她很担心她的凝儿,真如陆昭昭所说的那般,在侯府中受尽折磨。


    她早早的到了,却被人晾在花厅里,根本就没见着陆茗凝。


    偶尔有个丫鬟路过,她去打听陆茗凝的情况,对面也只是闭口不言。


    陆夫人实在太担心了,突然看到庆阳侯夫人,免不得堆了笑,殷勤上前。


    看清楚了还有个陆昭昭,她的笑容僵住了。


    庆阳侯夫人一如既往的长袖善舞,“陆家妹妹,我今日邀了你家县主来家赴宴,想着你也在,就带她过来一起坐坐,吃盏茶。”


    庆阳侯夫人发了话,立刻就有丫鬟和仆妇上前。


    健壮仆妇直接将陆夫人按坐回了座椅上,而后就垂手立在了她身后。


    丫鬟们规规矩矩的上了早春的新茶和几样新式的点心。


    陆夫人无法强做镇定,她不安的四下去看,就看到庆阳侯府的仆妇,用铁链子拉着一个披头散发,衣服上血迹斑驳的女人,一路连打带骂的进了小花厅。


    虽然看不清脸,陆夫人却一眼认出,那就是她的凝儿。


    扑了过去,陆夫人颤抖着手,替陆茗凝整理凌乱的头发。


    乱发下,是陆茗凝苍白的脸颊。


    “啊!”


    陆夫人看到女儿脸上,那烙铁留下的,何其屈辱的两个字。


    她忍不住尖叫!


    陆昭昭说的,竟都是真的。


    只有重犯,才会刺面。


    她的凝儿,是大家闺秀,是高门千金。


    脸上烙了“贱奴”二字,以后可怎么活?


    哪里还有什么出路了。


    陆夫人心乱如麻,崩溃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庆阳侯夫人一直笑吟吟的看着,突然重重的放下了茶盏。


    拖拽铁链的仆妇立刻会意,扬起鞭子,就抽了下去。


    仆妇下手极重,却有意避开要害。


    这是庆阳侯夫人的意思,陆茗凝不能立刻就死了,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泄了世子受辱的愤。


    陆茗凝的惨叫声传来,听声音就想象的到,短短一日一夜间,她在侯府受了多少罪,才能把嗓子都喊哑了。


    陆夫人慌了手脚,哪里还有尚书府女人的矜贵,她胡乱乱的在地上跪爬着,来到了庆阳侯夫人面前。


    “夫人,你高抬贵手。”


    “求求你了。”


    陆夫人不管不顾的给庆阳侯夫人磕头。


    庆阳侯夫人一个眼神,就有仆妇重新将陆夫人拉起来,按回到了座位上。


    庆阳侯夫人似笑非笑的对陆昭昭说:“让县主看笑话了。”


    “府上这贱奴没规矩,惊扰了贵客。”


    “不过……”


    话锋一转,庆阳侯夫人有些刻薄的说:“你母亲这反应,也太大了些。县主好好劝劝,出门在外,代表的是陆家的颜面。”


    “她如此浮躁,丢的也是县主你的脸。”


    “当然,若县主心疼母亲,想替贱奴求情,侯府也是会给县主这个面子。”


    话说到这,庆阳侯府今日把陆夫人叫来意欲何为,陆昭昭已经看明白了。


    想利用陆茗凝,进一步激化她和陆夫人的矛盾。


    陆昭昭无意同陆夫人和好。


    她更不会放过陆茗凝。


    对害过自己的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就是不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


    陆昭昭面色如常,看着鞭子一次次扬起一次次落下,而后笑着吃了小半块点心才收回了看戏的目光。


    “既是冲撞了贵客的贱奴,打死也不为过。”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听得陆夫人犹如万箭穿心。


    她泪水下是恨毒的目光。


    她起身,扑向陆茗凝,想护着那被打的,只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人。


    是她从小娇养大的姑娘,竟吃这么大的苦头。


    只可惜,陆夫人身后的仆妇不是吃素的,拉住陆夫人,就又把她按了回去。


    “陆家妹妹。”


    庆阳侯夫人开口,还是亲亲热热的称呼,却已经沉下了脸来,“侯府惩戒贱奴,岂容你插手?”


    “就算昔日是你的养女。如今入了我侯府,也由得你。”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家县主我瞧着不俗,若她开口求情,侯府可以饶了这贱奴一回。”


    陆夫人恨恨得瞧着陆昭昭。


    她恨不得可怜的凝儿去死,怎么会求情。


    可陆茗凝越来越低的喊痛声,让陆夫人忍不住的开口,“你说句话。”


    陆昭昭笑盈盈的品着茶,“母亲,咱们陆家不过运气好,女儿才得了个救驾功劳,不好轻狂的插手侯府事情。”


    “陆昭昭,你不得好死。”


    陆夫人咒骂。


    陆昭昭笑意更盛,前世她也是不得好死。


    这样的诅咒,没有意义。


    庆阳侯夫人叹了口气,“罢了,我是不忍心了。到底是福儿的妾,又是陆家妹妹的养女。这一次,就饶了她。”


    “领下去,让陆家妹妹和自己养女说会话。免得外面那些乱嚼舌根子的,说我们侯府不许小妾叫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