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调研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在顾野奋力挣扎三天后，调研方向有了极大的进展。


    这是个好消息，但这个好消息的内容绝对是个坏消息——星辰集团恰巧在这两天注册了一家医药公司。


    没错，就是那个在新能源展会上不自量力突发奇想把原本说好的合作临时改成找麻烦的霸总文必备炮灰对家星辰集团。


    “他们不也是搞矿产的吗？这跨度有点大啊。”许芃芃首当其冲地发表了锐评，丝毫没想到另一位跨度很大的人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旁边。


    “我们星辉医药，第一个目标市场就是男性避孕药。”大肚子博士在发布会上的发言，引得人群一阵欢呼，“这将是现代医学技术的极大进步！”


    “还和我们是同一个方向，这丫抄袭了吧。”


    林夜焕没有理会，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记起他叫什么，姓王还是姓张来着……


    “目前我们已经到临床Ⅳ期了，相信不久后就能和大家见面。”


    “哦吼，我们完蛋了。”顾野不正经地吹了段口哨，又慌忙抿了口咖啡，紧急管理一下形象。


    视频戛然而止，屋内一片死寂。


    “好，很好，非常好。”


    看完星辰集团最新发布会，三个人的目光锁定在明明愁眉苦脸却偏偏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精神状态堪忧的林夜焕身上。


    “看我干嘛，”林夜焕扫视了一圈，她当然知道这绝对又是系统绞尽数据库想出来的什么狗屁套路，既然逃不掉，不如享受好了，反正他们不会输的，跟人家比起来，他们也没什么可输的，“这证明我们方向很对啊。”


    “你说得对，他们不就是比我们多五个亿的投资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穷一点就做不出来了吗？”


    “就是，他们不就是和MIT有合作嘛，我们哪一点比不上，没文化就不能做科研了吗？”


    “就是，不就是说大话嘛，我们也会，难道我们一穷二白还没脑子就不能比他们强吗？”顾野很精确地总结了他们的处境，学着另外两个人的语气毫不客气地给几位“热血青年”泼了盆凉水，“何必呢，咱们不就是玩玩吗，跟他们争这些干嘛。”


    顾野成功收获了三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的注视。


    林夜焕消化了一下有点复杂的情绪，上次时装周后，除了几个营销号千篇一律的夸赞外，基本上算是大获全败，从此之后，顾野彻底陷入虚无主义，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这也是顾阿姨把他发配出来当免费劳动力的原因。


    “敢不敢和我打赌，”林夜焕收起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决绝，“半年，我们绝对会成为最强的。”


    半年，林夜焕自己听了也想笑，这可不是她给自己找麻烦。虽然往日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星辰集团只做了这一次报道，但是，大肚子博士既然说目前他们的药物已经进入临床Ⅳ期阶段，并且效果相当显著，那么预计半年后就能落地。


    也就是说，不管能不能达到，他们只有这半年的时间。


    林夜焕承认自己几分钟前开心早了，还是低估了系统的缺德程度。


    但凡有一点常识都会知道，想要上市一款新药物，光是四个临床阶段就要花费五年以上，短短半年就想赶上进度，这不无理取闹吗。


    林夜焕想做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但还是笑得很苦，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其他所有人都没常识，又或者系统会突然挖出个什么新大坑来弥补这一部分。


    如果是第二种那再好不过了，就算下面是无底深渊她都愿意跳下去，只要做成这件事，一切就都结束了。


    [叮！主线任务更新：在六个月内完成项目研发]


    [备注：竞争对手数据存在异常，请宿主自行探索]


    能不能不要每次升级都更新出一堆奇奇怪怪的音效啊，先把你们的任务逻辑和漏洞修修好不好？


    不过说到数据异常，但是很符合星辰一贯的作风。


    “夜焕，夜焕？”谢栀在她面前晃晃手，“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夜焕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又开学了，也对，再不开学就更完不成这个破任务了，“没什么问题，你们慢慢筹备就好，时间还长着呢。”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适合舍友寒暄几句，第二件事就是掏出电脑整理数据。


    当然，整理的是之前未发表过得论文的数据。


    “老师，我有一些事情想找您聊聊，您明天方便吗？”


    林夜焕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将近一年了，她还是对老师这个职业有深深的恐惧，让她眼睁睁地等导师的消息弹到自己眼前，无异于凌迟处死。


    “收到！”


    “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办公室。”


    收拾完东西回来刚好看到屏幕上弹出新消息，林夜焕顺手回了个“好的老师”。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收拾，无非是把床单被罩撤下来扔进洗衣机洗洗，再换上一套新的，睡得舒服，是人生第一要义，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七点左右是早八高峰期，为了避免碰上返校第一天就要起早八，怨气冲天在路上横冲直撞恨不得把车蹬子踩出火花的学生，林夜焕只好在六点就起床，卡着宿管阿姨打开宿舍门的点离开宿舍楼。


    值得一提的是，A大的床，质量顶呱呱。总能在她最晚回寝室最早出寝室的时候避免吵醒别人。


    时间还早，林夜焕干脆在食堂吃了份豆浆油条，马上要被炮轰了，可得吃点好的给自己壮壮胆，虽说不是什么满汉全席，但坐在食堂吃饭这可是大学生早餐的最高待遇了，平时早餐要么是睡过了被合并成十一点的早午饭，要么是在一路狂奔中塞进嘴里，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最后一口豆浆进肚，林夜焕仔细地把桌子清理干净才离开，试图在这种小事上给一个小时后的自己积攒好运气。


    刚七点十分，时间还早，路上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和来清理垃圾的大叔。


    林夜焕悠闲自得地沿着树木繁茂的小路漫步到生科院楼下。


    “加油！”林夜焕隔着面料摸了一把口袋里的U盘，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忘拿，走到电梯前，又在几位老师同学的注视下绕远路爬楼梯上了三楼。


    王老师，啊不，王教授一向是卡着上班的点来，从不迟到，也从不晚退，林夜焕只好站在走廊里，看着楼下人渐渐变多，声音嘈杂，又渐渐归于宁静。


    天气很好，楼前高大的树干把阳光遮得只剩琐碎的几点，枝叶随着微风微微摇动，如果可以，她以后要住在三楼，林夜焕站在光斑间想。


    “夜焕，”王教授借着最后几秒打上卡就走到窗边叫她，“进来吧孩子。”


    林夜焕跟在后面，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U盘，一鼓作气把它放到桌上背完了自己准备得万无一失的台词。


    “行行，好，好孩子。”王教授只是听完U盘里是之前的数据资料后，把U盘中的文件打开，目光从她身上逐渐转移到电脑上。


    林夜焕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听到自己说了什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再讲一遍。


    “资料整理的可以，”王锦芊原本上扬的语调逐渐沉下来，“另一个不行。”


    “我不同意你退出课题组。”


    果然，林夜焕早有预料，早就准备好了下一步的应对方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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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王老师毫不留情打断了她，手上飞快地打着什么，“夜焕，你在这个方向很有天赋，老师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你明白吗？”


    不，她是走不远的，林夜焕想，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退出这个课题组。


    当初联系易燃易爆炸·叔丁醇钾·程老师的时候，为了确保成功率，特意加上了林夜焕的名字，而这两个老师又都对实验及其严格，偏赶上这个学期课程出奇的多，她只有两种选择。


    如果选择继续留在这儿，意味着她们在和程老师的申请上存在虚假宣传的嫌疑，后续主线进展将完全泡汤；如果选择离开这，全心全意投入下一阶段的工作中，那就只会损失几篇文章，对她而言，这根本无关紧要，让生活回归正轨才是王道。


    两者同时兼顾的情况，林夜焕也不是没有想过，她甚至幻想这样能更快回到原世界，因为在两个实验室和一堆课业中来回横跳，估摸着离死也不远了。


    [角色如在虚拟世界中死亡，现实生活中会因部分意识受损导致脑死亡，请贵方慎重选择]


    …………


    那还是选第二种吧，她还年轻，惜命很正常。


    “老师，我确实有一些事情必须离开一年，”在如胶似漆和彻底决裂间，林夜焕选择给领导画饼，“明年，最快下个学期，我还会回来的。”


    只要不出差错，正好下个学期她就返回原世界了，这个世界也不复存在，未来的安排她当然想怎么胡说就怎么胡说，到时候谁会记得呢。


    “这个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的。”不知是哪一口饼对上王锦芊胃口了，当即就放了人，也很顺手地立即就把她从只有三个人的实验群里踢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和自己的小号。


    “谢谢老师……”林夜焕身子退出去一半，侧身关门，正好赶上上完一节课回来的程老师路过。


    “小林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老师办公室在前面那间，走错了是不是啊。”


    林夜焕讪讪一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吼了九十分钟后嗓子还这么有力气，顿时心凉了半截，怕自己的事情败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上。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门被从里面拽开，又把她拽进去半拉。


    “程胖子？！”王锦芊把林夜焕护到身后，怒气冲冲，“就你丫抢我好学生是吧！”


    “诶！你这人！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程把水杯随手放在窗台上，往窗边一倚，顶着个大肚子回击，给人一种要照顾老孕病残弱的错觉，“谁不知道你这职称怎么来的！占便宜没够是吧！！要不是你不放人！小林早来我们这啦！！”


    两人吵得有来有回，林夜焕刚才踉跄了两步刚站稳脚，就被吓得眼前一黑又一黑，祈求自己不要死得太惨，以及，半拉人是不能干活的，杀人分尸是违法的。


    两位教授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从学术争论一路升级到十年前的旧账。林夜焕趁乱溜出办公室，靠在走廊墙上长舒一口气。


    “行了行了！让孩子自己选！”


    刚松了一口气的林夜焕又把气憋了回去，偷瞄了眼路行止发来的消息道：“王老师，我还是……”


    “好了夜焕，你不用多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嘤，好有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姓王的你别来这套啊！恶心谁呢阁这！！”程老师啐了口茶叶，“小林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再装也没用！！”


    不欢而散，此情此景下，这是林夜焕能想到最体面的词了。


    两人一摔门各回各屋，林夜焕才仔细看了手机上的信息。


    “咖啡馆见，有重要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