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决定要报公安。不然人家就当他们姓霍的是好欺负的，以后谁不顺心了就盯着霍家兄弟俩欺负，当出气筒一样。至于工厂那边要怎么处理，他们现在也还不想知道。


    但是他们才到公安局那边，岑小东就跟他父母跑过来了。


    原来是岑小东差点打死人的事，被同在钢铁厂了上班的邻居告知了。当时夫妻俩听到这个消息都没站稳，都瘫坐在地上去。


    再三确定人没事，被救回来后，他们才有力气起身。


    等缓过劲之后，夫妻俩就拿着小树枝对他围攻堵截，来了个混合双打。就连一向无限宠溺岑小东的岑母也没有心软。


    平时小打小闹，弄个皮外伤，她还能装不知道或者是撒泼吓跑想来拿赔偿的人。可这把人打进医院得抢救的状况，可不是她撒泼就能赖掉的啊。


    真出了人命，自家不也得伤筋动骨去赔钱吗？


    心疼自家银钱的岑母可算是用尽力气去打的。岑父更是如此。这不，可把岑小东打得呱呱的又哭又喊，还大喊：


    “我错了！我知错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邻居们听着热闹吃饭，觉得饭菜都比往常的香。


    打完了，一家三口就坐下来，不，确切来说是岑家父母坐在凳子上，岑小东则是站在那里哭唧唧的。


    “听你邻居贵叔说了，那个云同志，也就是被你打的那人的堂嫂子说了，霍有海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脑子被打到，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怎样。”岑父冷冷地开口，“所以，我们现在得立即去医院看望他们，拿上家里的东西去赔礼道歉。”


    岑小东扭头，“我已经道过歉了。”


    只是通过霍眠山“转达”。但是他也不敢说明这个，不然又得挨一顿打。


    岑父岑母对视一眼，暗自点头，觉得儿子还算是有点头脑，“那行，今天你跟我们两个老家伙再去诚心赔礼道歉，争取让人家原谅你。不然你的工作怕是保不住。”


    工厂那边，只要被打的职工家属去讨要公道，事态严重的话，那肯定要重罚犯错的一方。而这个重罚，厂里有自己的规章，可也会考虑受害者家属的意愿。


    所以，现在必须要赢得受害者家属的原谅。怎么求得原谅，那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了。


    “媳妇，你拿五百块出来，再分一分，我拿200,你拿300。到了医院，就让我先打头，给足诚意说愿意赔偿200块，再把家里的腊肉、奶粉还有水果罐头跟饼干，都送一半过去……”


    “啊!这么多？！”不等岑父说完，岑母跟岑小东这母子俩那是异口同声，好像是割他们肉一样叫得凄惨。


    “别喊。真是的。拿200块再加些吃的喝的送出去就能保住工作，就算赚大了。不然你们再去找一个工作？儿子，你要是能考上，不花老子一分钱，那现在我做的就错了。如果你还要我花一千两千买个新工作，你说这200值不值？”


    岑小东被岑父一顿数落，顿时也不敢说话了。因为他也明白，老父亲的算盘打得没错。而且，“那你让妈装300是？”


    “还不明白吗？要是200不能满足他们，就让你妈掏钱加价。我猜最多加到500，他们就能不追究你打人的事，前提是那个人当真没有什么后遗症，他还能继续在钢铁厂上班。”


    岑母也明白过来了，“就是我们不能一下子就给500，不然人家就会在500上加价了。”


    “对头。你们总算明白过来了。”岑父觉得心累了，“现在可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让你们俩遇到大事的时候都等我回来决定吧？要是让你们办事，我们家里迟早被人搞坏了。”


    岑母顿时眉开眼笑地捧他，“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哎，也是有你，不然就凭我撒泼的那股劲，实际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商量好章程后，岑父特意叫岑小东换了一件袖子有些短的棉衣，到时候伸手送赔礼的时候，也能露出上面的痕迹，让霍家知晓他是真的教训过孩子，也是真心来道歉，那事情不又成功了一小步了吗？


    一家子打着噼啪响的小算盘赶去医院。到了医院只看到自称是霍有海的爸爸与妹妹的人，一家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随即发现霍有海的爸跟妹妹都老实巴交的，霍有海又在熟睡中，他们顿时觉得此时是最好的“求情时机”。


    于是他们就先是声泪俱下地自责一通，随后又装模作样地打骂了一下岑小东，就将200块跟那些吃食都放在病床上。


    “也是我们夫妻俩教子无方，让他出手都没个轻重，害得你家儿子受伤住院。这里200块跟这些吃的，都是我们的歉意。你们就收下，我们两家也只当这事过了，以后也能友好相处。”


    岑父的话可谓是软硬兼施。


    霍老大看见那200块时，心跳就加速，脸也变得通红。这数目不小了呢。而且小海伤势不算太严重，就算拿出一百给他做营养费，那另外一百都是纯赚，这还有不少好吃的呢。而且，养伤期间，小山也说过了，也是有工资的。


    霍老大越想越觉得可以，就想伸手接过来。可就在这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的小姑娘却忽然开口，“爸，还是等爷爷跟小山哥回来了，问问他们再说吧。要是收了东西是犯错，那不是害了哥跟小山哥吗？”


    ？爷爷跟小山？


    岑家三口人心里震惊，他们不敢提议别的，岑父只是急声劝霍老大：“这赔礼道歉的事本就是两家人的事，跟工作牵扯不到一起的。时候也不早了，老哥就收下这些，我们先回去了。下回再来看望孩子。”


    只要钱跟东西都放下，那就默认霍家收下了赔礼道歉，到时候霍家可没有理由再为难自家了。


    岑父对自己的机智很是满意。


    三人一脸歉意地告别，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得小姑娘道：“爸，这钱跟东西我们俩都不能做主收不收的。要不，我拿着这些去公安局找他们问问？”


    “什么？你去公安局找他们？就是说他们现在就在公安局？”岑父最先反应过来追问那个小姑娘。


    可把小姑娘吓得躲在霍老大身边。


    霍老大只是没见识过岑父这样的大忽悠，他也不笨，所以此时听得女儿多次提到让自己父亲跟小侄子来处理，而对面的人都这么慌张，就知道他们肯定在占他家便宜。


    他想了想，就好心地解惑，“他们说是要去报公安。”


    “坏了！他们真的报公安了！”岑母大惊，狠狠地拍了一下手掌，“我们赶紧去拦着啊。”


    岑父已然黑脸，沉默不语地转身就往外走。


    “喂，你们的钱跟吃食。”霍老大老实地提醒。


    岑母想回头，可又看向岑父。岑小东已经转过身，准备往前走。


    岑父想了几秒，“带走。”


    霍老大看着旋风一样出现又离开的一家子，觉得跟做梦一样。


    “小五，他们好像不是诚心来道歉的吧？”


    霍小五这时候倒是抬头挺胸了，走到门口，趴在那里偷偷往外看，确认那三人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这才回她老子，“依着我看啊，他们是看人下菜碟。”


    “看人下菜？”


    “可不是吗？没看我提到爷爷跟小山哥，他们就急了吗？跟他们刚来又一位只有我们在的时候，那个慢悠悠还高高在上的模样可不一样。我敢说，要是小山哥在这里，他们肯定不敢这么说话做事。”


    霍老大笑了一下，“就你鬼机灵。”


    要是一直这么机灵才好。不枉自己老爷子带着她出门。


    话说岑家三口，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安局，霍眠山他们也才刚到了那边，凳子都还没坐热呢，就听得岑家父母在外面叫屈，说是带了不孝儿子来找霍家赔礼道歉了。


    公安们可不敢拦住他们，只好带了他们进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周围人挺多的，岑家父母一开始还不能分辨出哪个是霍家人，只岑小东看到了霍眠山，就立即指给父母看，“就是那边两个年轻人前面坐着个老头儿的，就是我们要找的霍家人。”


    岑父听了立即就看过去，当即就发现了霍眠山的不同。


    因为霍老爷子不过是个平常老农民形象，年纪大了，眼皮耷拉着，眼神也没有多么可怕。而霍有根本身是个粗糙的农村小伙，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眼里也只有愤怒与厌恶。


    只有霍眠山，眼神里透着冷漠以及一闪而过的轻视，所以更让他忌惮。这是真的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


    而且他也已经从儿子嘴里知晓了霍眠山的功劳成绩，越发觉得这人才是自家不能得罪的。哎，自家傻儿子啊，怎么得罪他的人呢？那不是间接的得罪他吗？


    短短不过几个呼吸间，岑父已经将一切都梳理了清楚，确定了今天这五百块恐怕不得不掏出来的。


    “老爷子，您就是霍有海同志的爷爷吧？我是岑进，那个是我媳妇，旁边就是我儿子岑小东。”


    霍眠山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笑得很是和煦，一点都不尴尬。


    他愣了一下，喊了岑小东过去，“老爷子，这是我那个蠢儿子。是他不懂事打了你家霍有海同志。他跟我们夫妻俩说过这个事了，我们在家就打了他一顿，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打扰霍有海同志的。”


    他按着岑小东的头，叫他低头赔罪，“快跟老爷子道歉。”


    岑小东硬着头皮背着岑父在路上教他的话：“对不起，是我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伤害到了霍有海同志。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打人。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


    霍眠山他们可是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老油条长辈教的，有点冲的话语里透着真诚认错的态度，确实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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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不出错来。


    岑父趁此机会，立即将自己兜里的200块，还有那些营养品、吃食，都塞到了霍眠山怀里，“这是我们给那个孩子的营养费还有补身体的吃食，就希望他快些好起来，好为我们集体再做贡献。还清你们收下。”临到最后，岑父还是存着侥幸之心，希望能拿200就打发了霍家的人。


    霍眠山看向五爷爷。五爷爷跟霍有根也看向他。


    霍眠山看出五爷爷是想拿钱，又想敲打他们一笔了。就看向了身后的骆宾跟赵公安。祁英为了避嫌，就站在旁边跟其他人围观着呢。


    “各位公安，这些，我们能收吗？会不会犯错？我们只想让施害者岑小东受到惩罚。”在岑家人惊慌的目光中，他慢慢地将东西放在办公桌上。


    赵公安咳嗽一声，“那我们继续做个笔录，待会再去医院看看当事人之一霍有海。”他说完，对骆宾道：“小骆，你去把岑小东送到那边的审讯室去。”


    “啊啊，不要！不要抓我。我知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们原谅我，我不要，不要坐牢。我们愿意赔偿更多钱的！以后我也远离霍有海，绝对不找他麻烦！”此时的他是真知错了，他跑到霍眠山面前来，“眠山同志，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岑母哭起来，曲着膝盖就跪在五爷爷跟前，“老爷子，他是我跟他爸唯一的孩子。他是犯了错，我们一家子愿意来赔罪，愿意赔钱，只求你们能原谅他，不要让公安抓他。不然他以后就成了劳改犯，一辈子就被毁掉了。”


    “那他打我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弟要是不幸死了，他一辈子就全完了？就算是留下一命，若是有了残疾，他的一辈子不也是毁了吗？你们只想着你们自己，从来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霍有根怒气冲冲地呵斥着，要不是在公安局里，他都要把这些人打趴下。


    岑父见五爷爷依旧没有开口，霍眠山依旧冷脸。就知道媳妇兜里的300块留不住了。


    “老爷子，看在我家孩子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他，不要告他了。在公安们的公证下，我愿意再加300块，一共500块做赔偿，只希望你们谅解他，让他还能踏踏实实地改过自新，以后能过正常人的日子，我们对你们感激不尽。”


    本来公安局的人看着他明目张胆拿钱来砸人，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想着这也算是调解，更算是给年轻人改错的机会，那点子部高兴也就烟消云散。


    秉承着对双方都好，他们也倾向于现在这个调解的方案了。那就是霍家人收下营养费500块跟营养品作赔罪道歉的礼物，原谅岑小东，以后两家重归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霍眠山见很多公安都暗自点头，就知道这个调解给的营养费算是到了顶格了，就弯腰劝五爷爷，“五爷爷，您看？”


    五爷爷不是真的老眼昏花、头脑发胀，他自然看到众人的反应，也想到这个调解的好处。


    震慑人的目的达到，钱也拿到，这无疑是狠狠敲打了一下岑家人，他的最终目的也达成了，“那就依着岑家的意思吧。只希望你们岑家人说到做到，别总是仗势欺人。”


    五爷爷点头了，赵公安便给身边的人使了个颜色，把已经被关到审讯室里的岑小东放出来。


    “好了。你们两家来把这份调解协议签了，以后就各走各的路，不再纠缠。”赵公安把协议给他们签。


    在这个时候，打人造成别人重伤，那就是属于刑事犯罪了。但是因为岑小东是真的真心真诚悔罪，岑家人又拿出巨资来赔偿，还给了营养品，霍家接受，那两家就和解。赵公安他们才能给他们调解，出了这份调解协议书。


    岑小东、岑父很是激动，飞快地签上名字，生怕霍眠山他们反悔。甚至岑母为了表示他们家的诚意，她也歪歪扭扭地签字了。而后就讨好地笑着看霍眠山跟五爷爷，希望他们早点签上。


    霍眠山给五爷爷又念了一遍协议书内容，“五爷爷？”


    “签。”五爷爷眯着眼，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霍有根也有样学样地写上。


    霍眠山觉得自己不是霍有海的至亲，就没动笔。


    可是岑家父子不干，他们最想得到的是霍眠山的签字认可，“眠山同志不签，我睡觉都不安稳。”岑小东眼巴巴地看着霍眠山。


    霍眠山被气笑了，他不签，他们能把他怎么的？


    五爷爷叹了一口气，“小山，你也签吧。你也是小海的哥哥。”


    五爷爷都开口了，霍眠山拒绝不了，瞪了一眼岑小东，在两份协议上写上他的名字。


    看到他落下最后一笔，岑小东很是失礼地一把扯过属于他们的那份，还退后两步，朝着霍眠山鞠躬，“谢谢眠山同志！我们回去了！”他率先跑到门口，才回头喊父母。


    岑父岑母到了这时候，才喜极而泣地道谢，也是鞠躬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