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英在傍晚的时候过来了。


    “祁英，你怎么来了？”霍眠山跟云潇潇他们看到祁英来了，都有些吃惊。也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祁英跟陈秘书还有谭大夫点头示意后，这才说道：“我下班后，想来跟你们吃饭。没想到才到大门口，就被大爷喊住，告诉我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走廊边上的陌生姑娘，知道这应该就是事件的主角了。他对她一无所知，便也不好去评判什么，只是问霍眠山，“小海他怎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生命没有危险了，就是他的头也受到重创，我就怕他脑子出点问题。”本来就有点傻，再傻点可怎么好？霍眠山此时真的有些后悔，不应该让他留在钢铁厂的。


    看他这样痛苦，云潇潇知道他肯定后悔了，就安慰他说：“他肯定好好的。别担心，就想着他能好。”


    霍眠山紧握住云潇潇的手，重重地点头。


    到了天黑的时候，医生出来了，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那位小同志头部的伤势没有伤及根本。他现在思路清晰，逻辑正常，再留院观察几天看看就行。”


    “好哈哈哈，他真的没事了。”霍眠山这才终于笑出声来，“多谢大夫多谢你们。回头我送锦旗来。”


    啊？这？医生听到锦旗，欢喜就从心底踊跃而上至心口，直至脸上，“那怎么好意思呢？”


    “这是你们应得的！”


    恰好霍有海被推着出来了，正好听到霍眠山的话，也虚弱地声援，“对，应得的。”


    霍眠山看他这样了还不忘说话，也是乐了，“你省点力气，好好养伤。”就是过年可能得在钢铁厂里过，他们一家都陪着他。


    霍有海抓着霍眠山的衣角，想摇一下撒娇，被人嫌弃地揪开，“别给我丢人了。丢脸丢得够多了。”


    小羽这时候凑过来了，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再搭上一双肿得跟桃子似的双眼，没有给到霍有海惊喜，反倒是惊吓到他，“哎哟，吓死我咯，这这这谁啊？小羽？怎么成这个丑样子了？”


    本来泪水已经在打转的小羽，听到这话登时怒了，泪水也瞬间被收了回去，“你才丑！你都被包得五太奶奶都不认得你了都！”她双眼肿这样子还不是担心他吗？有他这样当叔叔的吗？


    此时大家看到这一幕，感觉方才笼罩在头顶上的阴霾全被扫空，都会心一笑。


    云潇潇更是背贴着霍眠山的背，躲在后面偷笑。实在是这叔侄俩太搞笑了。也是因为霍有海现在算是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脑子也正常，她才笑得出来,不然……


    感受到背后的颤动与笑声，霍眠山嘴角也轻轻地扬起来，拉住气鼓鼓往回他们身边走的小羽，“好了，他脑子被人打了一下，胡说八道呢。等过几天他好了，就让他道歉。”


    “好吧。”小羽撅着嘴应了，末了还朝着霍有海做了个鬼脸。


    陈秘书现在确定霍有海没事了，他就急着要回去钢铁厂。


    “现在还回去厂里吗？你家不就在附近街道，直接回家就得了。”霍眠山落后一步，“回去休息一下嘛。”


    陈秘书看了他一眼，“回去拿点东西，顺便还有点手尾没完成。”


    “那你也注意休息啊。这才多久没见，你都瘦了不少。”霍眠山猜测，“该不会是经常忘记吃饭了吧？”


    这回倒是让陈秘书惊讶，“这你都知道？”


    霍眠山挑眉，“不然我猜你为情所困吗？”


    “去，没大没小的。”陈秘书笑骂一声，招呼谭秘书也一块走。


    “哎，等一下，我问问潇潇跟小羽要不要回去。”霍眠山小跑起来，追上了云潇潇跟小羽，“潇潇你跟小羽回去吧。医院这里有我就行。”


    “还有我。”祁英在一边平静地开口，“我们轮班守着他。”


    云潇潇想了一下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答应了，“那我明天给你们送早饭来。”


    “不用。这里也有食堂。”霍眠山摸了摸口袋，“就是粮票跟票子不多了。”说完，他看向祁英。


    祁英自觉地翻口袋，“跟你的加起来，够今晚晚饭，还有明天早饭。”


    “那我就中午送饭来，还有钱票衣服。”云潇潇说完，不等霍眠山说什么，拉着小羽就让她跟大家道别。


    霍眠山让祁英送霍有海去病房，他去送云潇潇他们上车。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想到了还在走廊的徐湘美。


    “徐同志也一同回去钢铁厂吧。”云潇潇开口，“你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安全。”


    徐湘美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云潇潇，“为什么帮我？”


    云潇潇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是钢铁厂的职工同志啊，本来该相互帮助的。”


    这话本来是正常的，没有别的意思的，偏偏徐湘美觉得她在讽刺自己让人打了霍有海。于是她抽噎着摇头拒绝，“我，我还是不了，我想先去看看霍有海。”


    正好走过来的霍眠山听到这话，火气又上来了，“别去。要是因为你去看看他，又有人借机打他怎么办？回钢铁厂去吧。别在外面出了意外，连累钢铁厂。”


    徐湘美还是摇头，泪珠一颗颗的跟小珍珠似的落下，还真的凄美又可怜。


    陈秘书此时严肃地走了过来，“我是厂长身边的陈秘书。我希望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们一起坐车回去钢铁厂。”


    正如霍眠山说的，要是她在外面出了事，还得他来背锅。毕竟现在这里就他职位最高，能叫人听从他的安排。若是没有安排，就是失职。


    无奈，被所有人劝着，徐湘美只好哭唧唧地跟着上了车。


    霍眠山赶紧让云潇潇、小羽也上去，“回去了好好吃饭、休息。”随后还贴心地关了门，“陈秘书，谢谢你了。”


    “没事。你明天要请假吗？我去跟你们科长说一声。”


    “请的。那就拜托你了。谢谢。”说了还悄悄抱拳致谢。


    陈秘书对他也是没辙了，“你啊你。走了。”


    霍眠山看着车子跑得没影了，他才转身。随即就看到了岑小东。


    大家都忘记他了呢。这很正常，毕竟他不是大家心里的重要人物。只是徐湘美也忘记他了，啧啧，有点可怜了啊。


    岑小东此时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


    迎上霍眠山的冷漠眼神，他抿了抿嘴，转身就想走，却又转头回来，走到霍眠山面前，支支吾吾的。


    霍眠山退后一步，到了安全距离后，抱着双手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岑小东扭捏挣扎了好一会，就在霍眠山耐心耗尽要离开时，他才小声说话，那声音都跟蚊子叫一样了，“我，我对不起他。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这什么话？


    霍眠山更生气了，“难道经打的就多打，也不管是非对错吗？简直不知所谓。”说完，觉得对牛弹琴的霍眠山拂袖而去。


    岑小东见霍眠山更生气了，也不乐意了，他觉得自己够诚意来道歉了，这人还这么咄咄逼人，至于吗？


    转头一看街角，想到徐湘美离开的时候，都没看到自己，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会以为我回家了吧？”


    看天色实在不早了，岑小东只好转身去坐公交车。至于进去当面给霍有海道歉，他还没做好这个心里准备。


    因为他从来都觉得霍有海没什么能耐，跟他道歉，那置自己于何地？


    霍眠山回到病房那边，才打开门就看到祁英正倚窗观景，整个人显得孤独寂寞。


    “在想什么呢？整个人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霍眠山笑着关上门，笑着走过去。


    祁英掏出一包烟，想递给他，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忘记了这里不能抽烟。”他又把烟塞回裤兜里，笑容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


    霍眠山微微侧头看他，脸上是有点点惊奇的，“真有心事啊？说出来我听听，兴许也能让我乐一乐。”


    “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契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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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找打啊？”霍眠山锤了他一拳，“说真的，有难事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憋一次老十岁。”


    “有这么夸张？”祁英勉强一笑，“你说朝媞她现在怎样了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苦？”


    今天看到徐湘美跟霍有海之间的闹腾，忽然让他想起了跟自己闹腾过的骆朝媞。只不过她比徐湘美多了几分冷漠到极致的冷静，权衡了所有的利弊后，就走上最利于大家的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她家怎么落魄，但是她家里选择的是她。那就肯定给她留足了后路跟本钱的。”霍眠山很感慨，“倒是他家真的跟大部分家庭不一样，他是真的没有重男轻女。知道儿子弄走的风险高，立即就放弃，选择稳妥的女儿。而且就算放弃了那个儿子了，只要他被证实是无辜的，只要能蛰伏起来，调到最苦的地方去，就有机会咸鱼翻身。真是很精明的算计。”


    “所以，你想说什么？”祁英看向霍眠山。


    “他们一家子，每个人都几百个心眼。你还担心她？不如担心你以后怎么过。就真的想守身如玉，等她□□回头？”


    祁英不言语，只抬头看向晴空，恰好看到一只鹰盘旋在远处山顶之上。


    见他默认，霍眠山更惊讶了，“不是吧？我真的没看出来，我们家的祁英弟弟竟真的还是个大情种。”


    祁英笑不出来，“小山哥就别笑我了。只是我觉得有些悔意罢了。如果我当初对她更好一些，她可能就不会抛下我。”


    “这无谓的胡思乱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往前看。我们能不能有点骨气，人家不喜欢咱了，咱就放弃。这叫什么，放过彼此。”


    “如果潇潇同志不要你了，你也要有点骨气才好。”


    “臭小子，咒我呢。呸呸呸！你赶紧也呸三下。”霍眠山脸色都有些变了，按着祁英的肩膀，大有他不跟着干，就把他干倒的架势。


    祁英无奈，“早就知道你这个衰样的。”说完还是很听话地呸呸三下，“好了。你们肯定会白头偕老的。”


    “承你贵言。”霍眠山喜笑颜开了，又加上一句，“祝祁英同志也能巧遇良缘。”


    “我不……”


    “哎，你要不接受我的祝福，兄弟就没得做了哦。”


    祁英苦笑，“随你了。”


    过了一会，霍眠山出去打饭，祁英就守着霍有海。


    看着被包扎得只留出俩眼、俩鼻孔跟一个嘴的霍有海，祁英笑出了声音来。


    恰好一个小护士进来，见到他这样顿时羞红了脸。


    “我，我来看看他情况。”


    “好。”祁英收起了笑容，走到一边等着。


    霍眠山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小护士红着脸跑了。


    “你这么快想开？这么快要开始第二春？”


    “乱讲。人家就是小姑娘，容易害羞而已，估计她跟别的姑娘说话也能害羞。”


    “那她来做什么？”


    “就记录一下小海同志的情况呗。”


    两人互相打趣着说话，没一会儿就吃完。


    这时候两人也都把所有的情绪都清理完了，说起晚上值班的事，霍眠山想到自己已经跟陈秘书请了假，很快就做出安排，“我守下半夜。下半夜你休息，睡醒就回去局里。明天就不用来了。”


    “你能搞定吗？”


    “我估摸着明天我五爷爷他们应该就能赶到。到时候就有人手看着他了。”


    “那行。等我休息了就再来。”


    果不其然，次日下午四点，五爷爷跟霍大叔以及霍有根都来了。


    他们先到的钢铁厂，后来云潇潇领着他们过来了。


    看到霍眠山的那一刻，五爷爷手脚都是抖着的，“小山啊，小海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你看，他睡得多香。”


    确认了霍有海真的平安无虞，五爷爷他们就开始商量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报公安吗？追究他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