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翻过围栏，差点和迎面奔来的人撞上，险险刹住脚。


    “恩人好巧。”瑰佳接住手中差点散落的资料，见着来人露出一个笑。


    卫初冲她点点头，还是开口说：“褚卫。”


    瑰佳抱着资料侧身，没了堆叠的资料遮挡，她疑惑歪了歪脑袋：“嗯？”


    少年正色重复：“褚卫，我叫褚卫。”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要在对着她喊恩人了，听着怪别扭的。


    瑰佳点点头，对着少年甜甜一笑：“好的恩人。”


    卫初：“……”


    算了都一样。


    瑰佳卫初有些疑惑：“恩人这是准备去哪？正好我有车，可以送一送恩人。”


    卫初刚想拒绝，瑰佳抽数抱着资料的一只手，抽空去拿腰间别着的钥匙，手中不稳，钥匙抽出来了，资料散落一地。


    瑰佳将手中的钥匙交给少年，蹲下身去收拾资料，卫初同样蹲下身，去捡白花花的纸张，最近的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学术用语，卫初扫了一眼，准备交给瑰佳的时候随意瞥了眼角落，眸色一颤，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


    手中的长篇大论的学术题材她看不懂，但是角落的签名她认得出来。


    字迹潦草，习惯在月字最后一笔拉长，三个字她见了十来年，不可能认错。


    “怎么了？”


    卫初转头看线疑惑的女孩，问出口：“签名的人在哪？”


    瑰佳伸长脑袋看过来，眼中浮现困惑，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这个是研究院托我给医院送过来的。”


    研究院。


    又是这个地。


    卫初垂眸，看来在去青龙之前，得去一趟白虎研究院。


    瑰佳盯着少年的神色，问：“恩人是认识这位吗？”


    她看着少年似乎想起什么，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点头：“认识，不过好久没见了。”


    瑰佳将资料收拢，快步走向医院，侧首对少年说：“我可以送恩人去一趟研究院，说不定恩人的朋友还在哪。”


    卫初见状也没有推辞，“麻烦了。”


    瑰佳粲然一笑：“怎么会，能帮到恩人我很开心。”


    “恩人在这稍等一下，我去送个资料，去去就回。”说完，瑰佳带着资料迈开步子小跑进医院。


    阳光在头顶，卫初准备去角落的阴影处等人，腿上陡然一重，好在少年下意识踹出去之前低头看了眼，一瞧，蔺安抱着她的腿不撒手，就这么看着她。


    蹲下身子和孩童视线齐平，少年揉了揉女孩的毛躁的脑袋：“怎么跑出来了，你先在医院等着，我晚些去接你。”


    蔺安听懂了，却仍旧执拗抱着她的腿，眼眶逐渐泛红，似乎她再多说两句就会淌下泪来。


    少年没法子了，只能说：“跟紧我。”


    瑰佳出来的时候，远远瞧见少年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沐浴在阳光下，遥遥等着她来。


    瑰佳的代步车纯白色，里面的座椅等物品全然是黑色的，就连车载装饰品也是黑色的陶土做成的芝麻团子样。


    开车门间隙瑰佳说道：“研究院不让十六岁以下的孩童进入。”


    她指了指被少年抱在怀中的孩子，“周边有托管所，可以先让孩子在那里玩一会，不会很久。”


    卫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蔺安，蔺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紧接着伸出右手，拇指和小拇指都直挺挺，其余的三根手指则是弯曲，指尖抵在手心。


    少年伸出手，和蔺安拉钩，保证道：“一定会去接你的。”


    蔺安到达托管所，见着里头的滑梯，眼睛放光，迫不及待下车，卫初则是和托管所的负责人交涉，看向爬上最高点的蔺安叮嘱：“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蔺安敷衍对她挥手，双腿一屈，直接滑到底，又速度爬起，像是只小猴子在滑梯里外上蹿下跳。


    卫初见着活泼过头的蔺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瑰佳上了车。


    托管所距离研究院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下车之后瑰佳掏出两个口罩，解释：“研究室里味道会比较重，呛鼻，戴着会好些。”


    每个基地都有研究院，不过对于卫初来说，白虎的研究院她是头次来，外头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异能者把守，对于到来的卫初和瑰佳丝毫没有阻拦。


    感受到身后少年警惕的视线，瑰佳将脖子上的通行证转给少年展示：“这个是学校里给特优生发放的，我只有一张，可以进来参观一次，原先是想带着妈妈来的。”


    说着她露出了落寞的神情，安检人员在两人进入大门前拦下：“这边需要通讯设备关机。”


    瑰佳掏出腕表，在设备休眠之前习惯扫了眼信息，神情一重，将手中的通行证塞给身后的少年，“我的毕业论文出问题了，恩人您凭借通行证可以在外围参观一下。”


    说罢，她便匆忙离开。


    卫初看着瑰佳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深，前方是没什么人的通道，不过一瞬，少年将通行证戴在自己身前，接受扫描仪器后缓步进了研究院。


    研究院和中心医院像极了，除了里面混杂的气味，还有数不尽的观察室，周边装潢沿用纯白色的瓷砖，通铺到天花板。


    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白茫茫的走道被头顶的灯照的晃眼睛。


    一路走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便静悄悄的，倘若加快速度便更显空旷。


    “小爷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你这是又跑哪里来了？”脑海中再次出现聒噪的嗓音，恢复了原有的精气神，卫初在奔走的过程中还不忘和脑子里的人呛声：“呦，还活着呢。我以为你早就入土为安。”


    宁雁回洋洋得意：“小爷我是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祸害遗千年。”


    刚醒来的宁雁回被卫初的点评十分好心情，“你也知道你是祸害，有自我认识，小爷我很高兴。”


    “那小孩呢？”


    “送去托管了。”


    卫初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内，一面落地的玻璃窗户能看到里头大半风景，四面通白光滑的瓷砖，没有任何东西。


    宁雁回好心提醒，“这里有异种，而且味道还比较重。”


    面前的玻璃窗内空旷无比，除了死角区域一览无遗，少年偏头，刹那间，一头黑影撞在观察的落地窗上，窗户没碎，但是不可避免地震动两下。


    面对的异种是一头狮子，有三个成年人那么大，瞎了一只眼睛，剩余的那只发红死死盯着监察玻璃外的人类，蓬松的尾巴尖不断拍打地面，很明显是对少年产生兴趣。


    狮子下巴的鬃毛被淌出来的唾液打湿，猩红的眼睛一闪不闪盯着少年，前腿抬起，后腿微微下蹲，十足十的攻击意思。


    “嚯，这不是我抓的金尾狮，它居然没死？”


    宁雁回咋咋呼呼声音从脑子里散播开来，他匪夷所思地观察，“我记得它当时只剩一口气，他们说送回研究院差不多耗死，尸体算新鲜，说不定能研究出来什么。”


    现在这金尾狮非但没死，反而还毛色油量，和金尾狮一墙之隔，他感叹：“研究院救治手段说不定比中心医院还要厉害。”


    旁边便是实验室，数不清的仪器摆放在一块，实验台被做成半弧形，中心研究人员穿着严实，手中拿着好几管试剂，逐个添加在烧杯当中，矮身观察反应。


    那人似乎转头瞅了眼玻璃窗户，什么都没有看见，又重复自己手中的工作。


    资料都是一码一码放好的，最上层的被翻开，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人翻阅。


    一间间看过去，都是极为普通的实验室，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就在卫初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脚下猛地顿住，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卫初带着恼意开口：“你又怎么了？”


    “喂猪，你看那边。”少年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按台上，上面挂着一件金灿灿的风衣，颜色鲜艳浓郁，连带着周围的研究机械都变得有些土气。


    “你喜欢？”卫初扫过一眼，确实，那件风衣确实是宁雁回会喜欢的款式。


    宁雁回回答：“不是我喜欢，是那件本来就是我的。”


    卫初将身体控制权转交给他，确认没有监控的同时，看着少年进入实验室，步步靠近那件风衣，“当初就这穿着这件风衣挨了吴朔那个臭傻逼一刀。”


    再次醒来就和死对头在一具身体里了，再次看见在这件衣服倒是有些恍如隔世。


    他哼哼，“看来白虎还是仰慕我的，我的衣服供在这里。”


    “说不定是辟邪。”


    宁雁回沉浸在被崇拜的幻想中，突然想起，“吴朔那个臭傻逼死了，应该没有查到咱们头上吧？”


    “没……”


    “没就好。”


    “没死。”卫初慢吞吞回答，成功见到了死对头扭曲的脸，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在医院重症监护室。”


    宁雁回闻言差点跳起来：“没死？怎么会？我可是看着他断气的啊？”


    他声音听着格外惋惜，不过几分钟他快速体调节好自己，“算了等出去小爷我再杀他一次又有何难。”


    两人没着急离开，反而开始翻阅实验室里面的资料，宁雁回絮絮叨叨：“别说，没了我，基地的实验进展都慢了。”


    忽然，指着一处逐字逐句念出来：“异能可以靠刺激激发。”


    卫初一听就知道宁雁回有了主意，“怎么个刺激法？”


    宁雁回合上资料，“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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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机智如我，现如今有个好想法。”


    很快，卫初就知道了宁雁回的“好想法”是什么了。


    “卫初你帮帮忙啊！”


    卫初就这么在身体角落蜷缩，时不时打个哈欠：“是你自己要去挑衅它的。”还美其名曰死在他宁雁回手中是金尾狮的荣幸。


    宁雁回躲避，埋怨：“我这不是想早点恢复吗，你难道不想吗？”


    卫初没有回答只是眼看着宁雁回要被咬，才慢悠悠给少年手中拿着的“武器”套上一层金光，紧接着武器被扔出去，砸在金尾狮面上。


    金尾狮发狂怒叫两声，对着少年就冲过去，有了卫初的异能帮忙，宁雁回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没了一开始的狼狈，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把金尾狮弄晕过去。


    “怎么会没有效果？”宁雁回看着自己手掌心，长吁短叹，“果然还是小爷我过于出色吗？以至于普通的研究成果对小爷我没用。”


    金尾狮倒地前把角落的一叠资料扫落，正好有落在少年脚边的，宁雁回正欲往外走，看都不看抬起腿。


    “别动！”


    卫初突然出声，将宁雁回吓一跳，脚直接踩了下去。


    洁白的印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灰色的鞋印。


    少年蹲下身，拾起脚下的印纸，上面的研究结论仍旧看不懂，但最下方签字的两栏中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字眼。


    “仇满月？不是你们朱雀基地的吗？怎么会在白虎研究院？”宁雁回认得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等两人讨论出什么，宁雁回话语一顿：“有人来了。”


    卫初将印纸折叠两回，塞进了袖子里，简单收拾两下，翻出了实验室。


    来人一身白大褂，见着少年，先是皱眉，目光落在少年的脖子上又松开紧皱的眉头，“是来参观的？”


    “嗯。”少年应声。


    “我是研究院的高槐，你还是学生吗？”


    见少年点头，他展露一抹温和的笑意：“以后对研究有兴趣欢迎加入白虎研究院。”


    高槐走在少年前头，见着少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掩着的门上，他解释说道：“这里是资料室，往日有关于异种的研究报告都会归纳在资料室，方便后续的整理研究。”


    卫初点头，跟着白大褂走到一间休息室，坐在招待客人的沙发上。


    “这个给你留作纪念吧。”白大褂笑吟吟说，同时伸出来的手中拿着一小支血剂，里头晃荡着鲜红色的液体。


    “异种的血。”宁雁回出声提醒，最终归于沉寂。


    他作为异能者，自然清楚异种的血对于同类异种算是挑衅，研究院为什么会给参观的学生异种的血液作为纪念品。


    就算清楚试剂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卫初还是坦然接受：“谢谢。”


    就在她接过时，研究院的警报响了，外头杂乱的脚步声连成一片，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无菌服装的研究人员对着高槐说明情况：“金尾狮跑出来了。”


    高槐皱眉，绕过实验台，抽出存放在冰柜中的针管，对着卫初歉意说道：“可能需要你等一下。”


    带着针筒出门，顺带贴心将门合上。


    “研究院很不对劲。”宁雁回就算是来得比较少，也清楚这里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给参观的学生发放引诱异种的试剂，就算是在基地里，也同样很危险。”


    “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异种的试剂吗？”


    宁雁回掌控身体，将控制权收回，揭开试剂盖子嗅了嗅，重复了三四回，卫初没有催，窝在身体里等着结果。


    血液带着点鸡血的腥味，里头混杂内脏腐败臭味，宁雁回尝试许久，才合上盖子，对着实验室呼出一口气：“异种。”


    卫初等了半天，就这到这么两个字，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寄生体的血。”


    宁雁回盖上盖子，他说：“这个是被异种咬后的寄生体的血液。”


    两人手中试剂一晃，身后实验室里的玻璃窗突然扒上来一个影子，从开合的门缝钻出来，顺墙爬上天花板，猩红的瞳孔扫视下方的少年，露出唇角的獠牙。


    宁雁回还在和卫初讨论，又开始争执白虎基地的风水问题。


    “我说，白虎肯定是被人下套了，没有小爷我镇着，这些坏事才会接踵而至。”


    卫初刻不这么认为：“你就这么肯定？我看白虎就是风水有问题，朱雀就从来不会有这些破事。”


    宁雁回嘿了一声，来气了，说：“说不定就是你们朱雀栽赃……”


    宁雁回的话嘎然而止，他面前的试验台被擦得通亮，能将他整个人大致轮廓映照出来，同时映照出来的还有他上头的一团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