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幕后之人(2)

作品:《执笔问朝

    乔知遥抬眼看向顾之晏,见他落座,微微摇头,回道:“无妨。”


    顾之晏坐下后,侧身从案旁的小炉上,提起瓷壶,将已煎热的茶水,斟入两盏素瓷茶盏。


    他将其中一盏推到乔知遥案前,动作不疾不徐。


    乔知遥伸手取过案前的那盏茶,低头轻抿了一口,初入口时微涩,涩味却很快化开,转而化为一丝清冽甘甜,回味悠长。


    乔知遥放下茶盏,淡声赞道:“顾大人这的茶,倒是不错。”


    顾之晏闻言,手指不经意地在瓷壶握鋬处摩挲,旋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神色如常,淡声回道:“乔姑娘喜欢便好。今日前来,想必并非是为了和我闲话家常的吧。”


    乔知遥垂眸拢了拢袖角,缓缓开口道:“前几日,我去拜访了父亲昔年旧属,那位先生也许你听说过,名唤宋连平。”


    顾之晏闻言顿了一下,似是在脑海中检索这个名字,后才微微颔首:“我记得此人。”


    “我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他是你父亲极信任的下属,有胆识也有才干。”


    “当年你父亲出事之后,他便即刻请求致仕。其实以他的聪慧与才干,即便背着‘乔昶旧属’的标签,只要站对礼部的内部阵营,谨慎行事,几年后未必没有升迁的机会。”


    说至此,顾之晏沉默了片刻,双眸望着乔知遥,声音愈发清晰:“但宋连平却没有这么做。”


    “他致仕之时,干脆利落,对这朝廷毫无留恋。”


    “我想,也许他是不愿再留在这黑白颠倒,忠逆不分的朝堂了。”


    乔知遥听罢微微怔了怔,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身前的茶盏,她忽地想起了宋连平霜白的双鬓,及与他辞别时,他眼中掠过的期待与痛楚。


    而自己那时,却因为心存疑虑,怀疑试探了他许久......


    乔知遥的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出声,只是轻轻闭了闭眼,将愧疚与些微刺痛,藏于心间。


    乔知遥敛了敛情绪,随即语声如常,平静道:“我拜访宋先生时,他曾提及林晟。”


    “宋先生与我说,他与林晟曾有过几次交谈,然后发觉林晟此人言辞笨拙,且十分愚忠。”


    “照宋先生所言,林晟那样的人,不大可能会谋反。”


    顾之晏眉头轻蹙,指尖轻轻敲击着案桌,片刻后沉声反问:“你怀疑,林晟当年是被人构陷的?”


    乔知遥微微颔首,应道:“我一开始并不全信他的话,但通过几次相处,再加上你方才所言,我觉得宋先生并没有必要平白替林晟辩冤。”


    “此事......或许确有蹊跷。”


    顾之晏低头沉思片刻,方才开口:“若林晟确是被人构陷,那这桩旧案,牵涉的便不止是乔家及边银了。”


    他抬眼看向乔知遥,语气带着几分罕见的凝重:“我会让人调取枢密院中关于林晟的记录,尤其是他任职前后的调动,以及同僚评价。”


    “从他的履历和行迹中,或许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乔知遥略一点头,随即从袖中取出那封被拒绝“调署”请求的文函,摊于案上,并略将文函调转,使那行朱批正对顾之晏。


    她指着那道朱批,语气平静如常,却透出几分早有所料的笃定:“正如我们之前预料,这道引子,果然引来了注意。”


    “即使批语之人非关键所在,但能如此快地截断申调,礼部之中,有人始终在紧盯着熙六年末至熙七年初的案卷动向。”


    顾之晏抬手支肘于椅侧,目光顺着乔知遥的手指望去,枝节抵于下颌,沉声道:“熙六年末至熙七年初,正是乔家案骤起,朝廷开设那条特批通道之时。”


    乔知遥唇角微微抿紧,淡声道:“那段时间的案卷动向,在礼部仍是避之不及的禁区。”


    顾之晏沉吟片刻,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乔知遥指腹掠过那行朱批,平稳道:“既然确定他们心中有鬼,自然是顺着这条线走下去,我接下来会去探礼部的调署流程,看是谁阻止了那封调署申请。”


    顾之晏点头:“那你便放手去做,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定不推辞。林晟这边,我也会尽快理出些线索。”


    乔知遥点了点头,未多言语,只将案上的文函折起,重新收入袖中。


    她的眉目依旧沉静无波,却夹带着几分自己,也许都未曾察觉到的放松。


    若并肩之者是顾之晏,倒也确实省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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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


    只是这念头刚掠过脑海,乔知遥便强行将其按下。


    她双手下意识握住衣袖,语气却依旧疏淡:“如此,我便先谢过顾大人了。”


    乔知遥作势起身出室,却被顾之晏唤住:“天色已晚。”


    乔知遥脚步顿住,回头望向顾之晏。


    顾之晏目光平静,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之事:“你独自回去不妥,我送你。”


    乔知遥原本欲拒绝,话已至唇边,却像是想起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有劳顾大人了。”


    两人一同走出广文印坊,皎皎月色投落在石砖上,给这条冷清的巷道,镀上了一层银白的月辉。


    他们并肩而行,影子被路旁的灯火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又逐渐交叠靠近。


    脚步声交迭,在青石板上回响。


    走过长街一侧的廊桥时,顾之晏忽而开口,打破了沿路的静寂:“馆中事务,可还顺利?”


    乔知遥微微侧过脸,向着顾之晏的方向,答道:“比先前尚为无名小吏时,忙了些许,不过现下也是适应了。”


    话说出口,乔知遥自己也稍有诧异。


    若换作初见时,她大抵只会淡淡一句“尚可”以作礼貌回应,至于这类近乎于私人的感受,向来从不会与他言说。


    何时起,她已不再将他视作只可谈事,不可言心的同盟了?


    这一瞬,乔知遥忽然想起了那夜生辰。


    也是这样一条夜路,灯火稀疏,人烟稀少,她与时岚被人群冲散,唯顾之晏一人与她同行。


    而今夜,又是他在身侧。


    乔知遥尚未收敛好思绪,眼前骤然陷入黑暗,她脚步骤停,连顾之晏方才说了什么,也未听真切。


    顾之晏没有听到乔知遥的回应,觉察有异,刚要询问,袖间忽然一紧。


    他低头看去,一双素白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顾之晏没有说话。


    乔知遥站在顾之晏身侧,半个身影落在昏黄灯火,另一半则隐没于光影未抵之处。


    她一只脚尚在光中,另一只,却已隐没于无光的街角。


    而顾之晏,就站在她与黑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