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萧景衍最开始定的是十日，其中最主要原因便是贾宝玉再无机会去寻妹妹。


    一众纨绔更不知的是他们今日表现全在次日早朝被呈报。


    无缘入朝的贾赦、贾政被宣来，一同来的还有其余几位纨绔的父亲。


    不同的是贾赦是被表扬的存在，其余是被公开处刑。


    若无贾琏的衬托，贾政还能麻痹自己，偏他最瞧不起的大哥得了夸赞。


    贾政恨不能当场冲去丰台大营揍宝玉。


    挨到下朝，贾政匆匆回府到王夫人房中斥其不懂教孩子，竟让他当众被圣上责骂。


    王夫人回贾政只会打骂，只在乎他的脸面，她的宝玉却要在军营受苦。


    “无知蠢妇！”贾政气的拂袖而去。


    贾府这一场闹剧，不止雪雁听贾府小丫鬟说一回，便是王熙凤都忍不住前来寻黛玉。


    最后不忘叮嘱，若是贾母寻她，莫要心软应下给自己惹麻烦。


    待人走后，黛玉忍不住问雪雁，“你家姑娘瞧着就那般心善好说话？”


    “姑娘前几日还劝杨嬷嬷能帮薛家姑娘就帮一把呢。”雪雁不满撇嘴，“人家都明摆着使小心思，姑娘还乱发善心。”


    黛玉莞尔。


    她自然瞧出了宝钗的小心机，若她身无倚仗，未曾入宫面圣，或许会因觉得薛宝钗藏奸而有所顾虑。


    自入京至今，远比她在家经历的、学到的多上太多，在她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她已然站在了半个上位者姿态。


    当初想帮不过是见薛宝钗没了父亲，物伤其类；她又是个有脑子有青云志的，同为女子的一丝怜惜。


    而今薛宝钗的哥哥犯事全家只知逃避，拿钱解决，帮亲不帮理，那一点点心思早散的干干净净。


    听姑娘如此说，雪雁忙将这个季度的账本递到跟前。


    “姑娘若真有善心散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更好，至少他们知道感激。”


    翻看两眼，黛玉道：“让林叔同几位管家后日去书铺。”


    “可是账有问题？”


    黛玉摇摇头，“是你这话提醒了我。”


    雪雁有些茫然却控制不住自己能帮姑娘的喜悦，笑吟吟问：“我提醒姑娘什么了？”


    黛玉自接管家中在京都的产业，每月循旧例拿出一部分盈利资助善堂。


    当初雪雁的曾祖父便是善堂的孤儿，报恩入了林府奴籍。


    而今，她亦可以用此法组一个自己的消息渠道。


    那日姐妹几个一同玩，恰香菱传薛姨妈的话，让黛玉瞧见一灵秀可爱的姑娘，观其眉眼，能看出幼时也是被疼爱长大的。


    若有渠道，她便不必顾虑爹爹是否会因她分心而迟迟不敢提笔过问一句香菱的事。


    “容我卖个关子。”黛玉将桌上杏仁糕塞到雪雁手中，“若此事成了，我给你封一份大礼。”


    任由雪雁如何好奇、问询，黛玉始终不曾透露一分。


    宋嬷嬷见雪雁忙上忙下讨好姑娘，性子愈发跳脱，着实不成样子。


    禀明贾母，出府那日宋嬷嬷特意将雪雁留在家中，点了青禾、白芷几个跟着黛玉出府，要磨一磨雪雁的急性子。


    不能跟随出门的雪雁泪眼汪汪看向黛玉，“姑娘~”


    宋嬷嬷知晓自家姑娘心善，瞧着黛玉不忍的神色，率先问雪雁，“可还记得之前你同我说的？”


    被绑回来后，雪雁寻了嬷嬷说想练本事，保护姑娘。


    此刻宋嬷嬷一问，雪雁忆起宋嬷嬷那会儿说她性子太急，此事先缓缓。


    “姑娘快些去吧。”


    黛玉瞧瞧两人，由着白芷搀扶出门上轿，待过二门刚上马车。


    “妹妹且等等。”人未至声先到，车外的白芷瞧见人，透过车窗道：“姑娘，是琏二奶奶。”


    黛玉刚欲下车便被凤姐儿拦住，“快好生坐回去，若折腾了妹妹，不止我于心不安，老太太也会怪我没看好妹妹。”


    黛玉眨眨眼，便知凤姐儿如此急匆匆赶来是得了外祖母叮嘱。


    上下打量一通，笑吟吟道：“快让我听听嫂子是怎么于心不安的。”


    凤姐儿见黛玉明白此事非她做主，笑着同她逗趣两句。


    这两日她没少被老太太同二太太唤过去，开口便是哭她们的心肝宝玉，让她想法子打点打点，半点不提贾琏。


    一样的爷，便是分先后、高低，也该她家琏二爷占长、占嫡。


    凤姐儿说半点不伤心是假的，她同二爷为府中操劳多年，而今入了军营，满府的宝贝疙瘩仍旧宝玉一个。


    若有一日……罢了，她是大房的儿媳。


    想着近几日老爷命人给她与大姐儿送的东西，凤姐儿瞧着样样精巧，个个价值不菲，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懊悔。


    老爷瞧着整日饮酒寻欢，不得老太太宠，偏居一隅，家私竟这般厚！


    这也是凤姐儿自小不读书，嫁入贾府一心向着二房与姑母，真以为自家老爷便是个不学无上的老纨绔。


    殊不知贾赦自小养在祖母先老国公夫人膝下，又是老义忠亲王的伴读。


    老国公夫人百年后的私库全留给了贾赦，加之祖父与父亲给的，贾赦私库中有不少好东西。


    而今儿孙一家再不蒙眼过日子，同他亲近，也给他争了些许薄面，贾赦一高兴，自然乐得给东西。


    更重要的是能让贾老二不高兴，贾赦越发高兴。


    甚至在喝酒间隙塞了银子给昔年好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你狠狠教训！”


    原本以为要特殊照顾的人放下心来，不止圣上，便是世子爷也三番两次叮嘱，无需手软。


    收了银子，那总兵给贾赦吃了定心丸。


    待回大营后将银票与贾赦的话一同告知提督。


    提督瞧着两千两的银票，再看外面七扭八歪的纨绔，没了最开始的厌恶。


    “既如此，你也问问其他人家，咱们可不能厚此薄彼。”


    “这……”


    丰台大营乃京畿最重要一道防线，听命于陛下，公然收受贿赂不好吧。


    提督哪里不知属下所想，“记着今儿怎么做的以后就怎么做。”


    “可是……”


    “我会上报给陛下。”他可不像那些个文臣，个个弯弯绕着收银子。


    一听陛下会知情，总兵忙不迭应下，“我这就去。”


    “不急。”既有人掏了银子，总要感受到成果，不然怎能引更多人心甘情愿掏银子。


    正同副将汇报的贾琏忍不住后脊背发凉，四下未见异常。


    不禁感叹，好在圣上只让他们这些小辈来，若自家老爷前来，怕是一刻钟都坚持不住。


    好容易孝心发现的贾琏丝毫不知他的老父亲为面子与他能成才都做了什么。


    便是感激公爹的凤姐儿都想不到竟有老子真狠得下心让别人教育儿子。


    此刻，凤姐儿隔着屏风见林家诸位管事个个规矩，并未因主家年岁小便拿大，遂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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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账本递来，凤姐儿起身道：“我瞧对面那铺子里的料子不错，平儿咱们瞧瞧去。”


    “若有什么事儿，让白芷她们唤我即可。”


    黛玉目送凤姐儿出去，对过账，将今日来意道明。


    在资助的善堂和流浪儿中挑选些能干的组建消息网。


    几位管事一致言好。


    他们不怕主家有想法，就怕没本事还乱指挥。


    当初林祥之子林庆前来言京都铺子归姑娘管，他们并不服气认可。


    偏那些账本不过盏茶功夫便被姑娘瞧出错漏，又恩威并施，沿用旧日例子施粥捐银，一众管事这才服气。


    更让她们服气的是任凭外面那些言姑娘得罪了代国公府世子爷，活不过几日的言论一直叫嚣，姑娘不仅越来越好，便是铺子生意都蒸蒸日上。


    姑娘想组建自己的消息来源，在他们看来这是扩大生意的重要一环。


    他们终于能一展所长！


    黛玉并不知一众管事心中所想，交代完又从书铺中挑了几本自己并未带来的书籍，就见凤姐儿带着平儿回来。


    “凤姐姐不多买些吗？”


    王熙凤平日里不是处理府中事便是给交好人家备礼，联络关系，这还是她近几年难得的清闲功夫。


    凤姐儿摆摆手，“这些东西不过瞧个样子，别耽误了你的事。”


    闻音知意，况且没有哪个人不爱逛街。


    “前面有家糕点铺子的桂花糕不错，凤姐姐好歹陪我给大姐儿挑些带些小玩意回去玩吧。”


    凤姐儿垂眸看挽着自己胳膊撒娇的林妹妹，只能应允。


    这一逛就逛了整条街的铺子，若非天色渐晚，平儿提醒，两人甚至还想去隔壁街转转。


    回了贾府，黛玉将铺子里为贾母挑的器物摆出，“外祖母瞧瞧可喜欢？”


    物件没什么稀罕的，难得的是这份心。


    “玉儿送的自然喜欢。”贾母说着，看向下首邢夫人几个，“你们也别眼馋我疼玉儿，小小年纪出府视察铺子都想着我。”


    邢夫人早就习惯在贾母跟前作透明人，再说她跟前有迎春，还有这个儿媳妇时常送些器物，眼也不似一早财迷。


    一旁王夫人有心挖苦两句，被凤姐儿抢了先，几句俏皮话惹得贾母笑她真真是个泼猴。


    待玩笑几句，贾母瞧着黛玉面上染了疲色，命人回去休息。


    心下有些怨怪林姑爷不顾玉儿年纪，一股脑塞了那么多铺子让打理。


    再想林如海来的信提及敏儿，贾母又想到当初自己去信言接玉儿来的理由。


    这一年是除了请安问候，有宋嬷嬷两个护着，竟是半点插不进手。


    若知有今日，她当初何苦称病避而不见，不然两个玉儿住在一块，何愁没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意。


    贾母挥退几个丫鬟，盯着五福捧寿的帐顶，不由想起老大来她这那得意的嘴脸。


    贾琏都得了表彰，她的宝玉却是被点名批评的。


    难道她时时刻刻护着宝玉，以免步了珠哥儿后尘，竟错了么？


    不！


    她的宝玉衔玉而生，模样品格最像老国公，宝玉又聪慧伶俐，定会撑起贾府再续往日荣光。


    晴辉院


    黛玉甫一落座，雪雁递上一份帖子，“姑娘，南安郡王妃送了帖子与赔罪礼来。”


    林家与南安郡王府素无交集，若说贾府也该给外祖母或太太们送礼。


    怎好端端的给她送赔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