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作品:《我闻·夕江荫地

    沈藏用军用铲将对方的脑袋扶正,又把遮挡住脸颊的头发拨开,上下打量起来。女生气息稳定,只是陷入昏迷,她穿着黑色登山服,右手手臂处有一块被蛇咬过的痕迹,同时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沈藏挑起她的右手,清冽沁人的草药香徐徐飘来。


    沈藏从上衣口袋掏出块浅色手帕搭在对方手腕上,随即探向她的脉搏,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着手电照向铁门内,门内是个不足三平方米的密室,密室地上散落着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类的骸骨,而在密室的另一端还有一道铁栏门,白易正在那边招手询问女生的情况。


    沈藏没有搭理他,起身走向铁栏门,铁栏门上的锁头跟之前的铁门锁头一样,仅仅用军用铲就能砸开。


    “哐当——”


    锁头被砸开的瞬间铁栏门应声摔落在地,砸出一大片灰尘以及疯狂奔向女生的白易。


    沈藏掩住口鼻,观察着铁栏门后狭隘细长的地道。


    地道的上方用钢筋做了悬梁,支撑起整个地道,又在悬梁上面铺了防水布,根据地道内较低的湿度不难猜测上面估计铺了无法计数的塑料布和防水布。


    只是这里终究是雨林,泥土松软,即便这里做了多种防塌陷设施,可还是有多处即将塌陷的迹象,这里着实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身后的白易已经喊着其他人将女生抬了出去,沈藏也跟着离开了这里,离开之际还将入口处按照原样封了起来,只不过没镶钉子。


    “姜盈袖?”


    桑柔一声惊呼众人这才发现,先前失踪的姜盈袖居然出现在石楼封闭的地下室。


    同时另一边的乔之燃居然从一侧房间里扛了个人出来,就在众人以为会是宋翼瑶时,竟是个陌生面孔。


    约莫二十多岁的女生,身上穿着蓝色长裙,肉眼可见的肌肤布满了擦伤,气息微弱,脸颊通红,现下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景妙先给林风眠做了简单检查,确认她没事后才让桑柔将其带走,谁知林风眠却不肯走,非要跟大家待在一起才安心。


    趁着景妙跟那个女生检查的功夫,剧组其他成员将林风眠围住好一通盘问。


    “我被那个东西拖走以后,被拖进一个山洞里,当时我中了蛇毒,浑身发热,后来我就昏迷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下头了。”


    桑柔不解道:“奇怪……为什么你在地下室,而她在房间里。而且姜盈袖现在都没事说明蛇毒已经解开了,可又把姜盈袖塞进地下室,这到底是想她活还是想她死啊?”


    众人各说纷纭,林风眠却盯着沈藏打量起来,随之她也不遮掩,径直问道:“他是谁?”


    “哦,他是雪姐妈妈派来的保镖。”


    “你们在哪里遇上的?”


    “就在门口。”


    此言一出,众人直勾勾看向沈藏,沈藏被逼上梁山,沉默稍许,只好说道:“山洞里的确是我救了她,但我没有把她带到这里。”


    众人一副我能信你吗的表情,沈藏无奈道:“我没有动机和理由把她带到这里,我图什么,图耍帅吗?我自己也是刚到这里。”


    “我相信沈老师。”风霁雪出来适时解围,她不能让自己的人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景妙的声音忽然传来:“气息微弱,没有致命伤,但有发热症状。”


    景妙的妈妈是外科医生,尽管景妙不愿意学医,但在妈妈的熏陶下,对于些简单的检查还算是得心应手,队伍里处理伤口的活都是她来做。


    紧接着景妙把针管里的退烧药注入小姑娘的体内。


    “去楼上找个房间。”


    话音未落,桑柔几人脚下生风般跑上了楼。


    风霁雪环抱双臂靠在木柱上,斜眼瞟着孟夯和纳香拉,淡淡道:“有一句话,问起来或许有些冒昧,但我想再冒昧也冒昧不过人命。”


    孟夯没什么表情,纳香拉则是仰着清秀的小脸,积极配合:“姐姐你问。”


    “你们村子有没有过拐卖妇女。”


    此话一出,二人的表情都有些许耐人寻味。


    孟夯是毫不掩饰的不悦,纳香拉则是不解,是彻彻底底对这个词的疑惑。


    “你汉语那么好,不知道什么是拐卖?”


    纳香拉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风霁雪冷笑,事无巨细解释道:“拐卖就是将一个女性从她的原住地利用各种手段,比如偷骗抢,将其带到陌生的地方,让她变成一个生育的工具,甚至给她戴上脚链手链,控制她一切自由自主权利。如果买主心情不好还会打骂她,因为是买来的所以根本不用在乎性命。当然买主心情好,就会用下半身思考,他们才不会管女性的感受,他们只要自己爽,懂了吗?”


    纳香拉如遭雷劈,这段话她用了很久很久才消化完毕,随后犹如受了惊的兔子,她颤抖着嘴唇回过身看着孟夯,轻声问道:“阿福婶是不是……”


    孟夯点头。


    “那五婶……”


    孟夯点头。


    “彩霞奶奶……”


    孟夯依旧点头。


    “她们都是被拐卖来的……生育工具?”纳香拉显然有些不能接受,更不敢接受,她猛地站起身质问道:“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救她们?”


    ——救过,但失败的结果是她们的死亡。


    纳香拉瘫软在地,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她看着吊椅里的女生,眼泪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哽咽着说:“畜生……都是畜生!”


    风霁雪蹲下身与之平视,同时温柔道:“你回去以后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知道了这些,对你不利,救她们的事就交给我。”


    “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一定会救她们……”纳香拉说到这里,眼泪像是水龙头流个不停,“我阿妈去的早,我从小就是阿福婶带大的。”


    风霁雪恍然大悟,对于纳香拉来说这个阿福婶就是她的第二个阿妈,是有着养育之恩的,难怪风霁雪总觉得自己跟村子里其他人交流都有些困难,但偏偏跟纳香拉就容易许多。


    这时繁杂的脚步声“噔噔噔”响起,桑柔几人从楼上下来,她率先说:“收拾好了,走吧!”


    景妙背起女生朝着二楼走去,刚上二楼入眼是偌大的厅堂,中间摆着张矮桌,上面什么都没有。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左边是杂物间,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另一间是卧室,大床房纯棉被褥,羊毛地毯,以及茶几沙发应有尽有,卧室里还配着卫生间,安广一推开门就被卫生间里那钻石马桶闪瞎了眼睛,抱着马桶研究了半天确认这真的是钻石后恨不得直接背回家。


    姜盈袖和那个陌生女生已经都被景妙放到床上,其他人统统被赶了出去,众人闲来无事就去杂物间捡破烂。


    “你浑身都湿了不去一楼烤烤火吗?乔之燃和乔之燃都去了。”桑柔看着乔之燃瑟瑟发抖的背影,不由问向风霁雪。


    虽然暖棚可以取暖,但完全达不到烤干的效果。


    “不急。”


    风霁雪丢下两个字便进了杂物间,这里的杂物其实都只堆了一角,不过却堆满了一整面墙,有帐篷、背包、手铲以及绳索之类的杂物,甚至还有电器,譬如自动烹饪锅、老式半自动任务机器人以及家庭四季体验器诸如此类高科技的用品。


    这里哪里是储物间,简直就是个百货超市。


    众人沉浸在捡破烂的快乐里,唯有沈藏一人望着这堵堆满杂物的墙良久,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清理开。”


    风霁雪瞥了眼沈藏,见他神色凝重,又见其他人愣在原地于是补充道:“清理开。”


    七个人七手八脚将这堆杂物搬开,后面是一堵水泥墙,白易见状立即去楼下拖了个锤子上来,那锤子足有小臂长,他拖起来费力的很,一路吭哧吭哧像上了年纪的老人。


    安广嘲笑他虚,连个锤子都拿不动,可安广上手一握,差点被锤子带了一跟头。


    剩下在健身房撸过铁的哥俩现在在楼下烤火,少年人不堪重用,风霁雪撸起袖子准备亲自来,谁知沈藏接过锤子抡起来朝着水泥墙抡去。


    “咚——咚——咚——”


    水泥墙后面的密室在尘土飞扬间显露出来,一股陈年的霉味裹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袭来,呛的众人连连干呕忙不迭捂住口鼻。


    沈藏率先进入密室,跟在他后面的风霁雪摁开了密室的灯开关,惨淡的白炽灯光下,一切皆无处遁形。


    房间大小约有二十平方,进门的正前方有个柜子,上面摆满了各式药剂,大多都是外药和皮伤药品。


    在息慎国医学分内、外,外医泛指以先进科技研制出的化学药品,它们通常药效快但伴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而皮伤药品便是皮外伤一类的药品,归属于外医范畴。内医泛指望闻问切以探脉和穴位为主,但息慎国讲究世家,所以内医不外传。


    东北角摆着木板床,上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但已经发霉。


    桑柔疑惑地喃喃:“石楼已经藏得根本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要在石楼里再开一间密室?”


    “这里只是被封死,当时未必是密室。”风霁雪说着,转头问道:“小囡,你知情吗?”


    纳香拉侧着脸看不清她全部表情,只见她微微摇摇头。


    沈藏拉开抽屉,里面塞满了浸透血水的纱布棉球,他用镊子夹出两块棉球,其他人纷纷凑了过来。


    安广龇牙咧嘴地说:“这个出血量,还能活吗?”


    白易默默吐槽:“够呛。”


    这时外头传来十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孟夯沉着脸出现在门口,从他铁青的脸色不难看出他对众人砸开这道墙十分生气。


    ——出去!


    风霁雪微诧,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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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孟夯的神情几乎是在强忍着怒意,她轻轻拍了拍桑柔,同时说道:“大家先出去吧。”


    尽管不解,但好在听话,不出半分钟便清了场。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件事我有责任,对不起……”风霁雪满脸歉意,欲言又止,举手投足间尽是窘迫。


    孟夯没有回应,只是闷头走了出去,风霁雪也跟着出去,看着他将那些碎砖一点点垒起来,她也俯身加入了这无济于事的修补行为。


    风霁雪侧眼打量着孟夯神情,他神色冷凝,显然是真的动了怒,已经提到嗓子眼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转眼无比诚恳地说:“进来的时候我看一楼杂物那里还有些废砖,一会儿我让他们带上来把这里补上。”


    虽然孟夯还是没有回应,但风霁雪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几分缓和。


    外头再度传来焦急脚步声,风霁雪太阳穴直突突,随即老远听见景妙的声音,“风霁雪,那个女生醒了,但是情绪极其不稳定,问她什么都不肯说,一心求死,你去给洗个……疏导一下心理。”


    风霁雪一听生怕去晚了人就没了,三步并作两步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左侧房间,一进门就看见女生正拿着手术剪往动脉上扎,林风眠正死死拽着女生的手臂,拼命拦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风霁雪一个飞扑将小姑娘扑到在地,她手里的手术剪摔飞出去,景妙趁机将手术剪捡起来塞进医药箱,背着医药箱就往隔壁房间送。


    风霁雪扫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其他利器这才松开了女生,她让林风眠去别的房间休息,整理了一下衣服后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不动声色打量着女生。


    被景妙洗干净换了身衣服的她,白净清秀,圆圆的小脸透着股乖巧腼腆,稚嫩的像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风霁雪扫了眼被景妙关上的房门,开始了“心理疏导”。


    “刚才村民来通知我说有个女生骗了村民的钱,还偷了村民的东西,现在跑了让我看到的话务必交给他们……”


    风霁雪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女生疾言厉色的打断:“他们胡说,我没有!是他们把我拐卖到这里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更没有偷他们的东西!”


    女生越说越激动,委屈和气愤混杂在一起,泪珠吧嗒吧嗒砸落在她单薄的衣襟,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梗着脖子倔强地看着风霁雪。


    风霁雪最讨厌别人哭,男人一哭她就烦,女人一哭她就容易心软。


    她扶着额头,沉默了半晌,最终长叹一声道:“我是纪录片剧组领队风霁雪,我们来这里是进行拍摄任务的,我们不是坏人,甚至可以带你一起执行任务,任务结束后也可以送你回家。”


    风霁雪会这么快松口其实也是女生身上的证据太充分了,细皮嫩肉只能是城里养出来的,发现她时她穿着的裙子款式绝对不便宜,而且她也没有当地口音,眼睛里满满都是大学生那种清澈的愚蠢。


    女生垂下眼,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她浑身都在抗拒,但又在努力刨开伤口让自己面对那些晦暗肮脏,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颤声说:“我叫温娇娇,复大新生,买书路上被打晕拐卖到这里。”


    她顿了顿,双臂抱膝,瑟缩在床角,继续说:“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山洞里,拿走了唯一能爬上去的梯子,每天都会给我送饭保证我们还能活着。”


    “你们?”风霁雪抓住了她话语里的信息追问。


    “还有一个男人,跟我关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起初他很少说话,后来关的久了实在太闷,我们就会聊几句,他知道我的遭遇后,给我看了他画的地图,告诉我该从哪里逃跑,只可惜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有一次,送饭人刚进来就被外面的人喊走,他居然忘记收回梯子就把入口封上了!”


    “我们抓着这个机会逃了出来,我们一路奔逃,逃到一个山洞里,我们淌过河来到这里,我以为我就要得救了,可他却说他要死了,然后我就被打晕了,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周围的味道难闻的像是生化武器,我猜测这里可能有死人,我怕极了,我想尽办法出去,但是门被锁上了,我又因为虚脱根本没有力气砸开门,之后我就又昏迷了。”


    说到这里,她讽刺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可情绪忽然一转,恐惧和憎恨涌入她的眼角,侵蚀着她的理智。


    “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相信他……”


    她的声音在颤抖,眼眶渐渐模糊,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风霁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温娇娇,上面是一个体格壮硕,五官端正的中年男人。


    “你见过他吗?”


    温娇娇错愕地看着照片,许是怕自己看错了,她抹去眼泪贴近认真打量,随后肯定地说:“他就是那个带我出去的人!”


    “如他所说,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