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曾视力好，又有明月珠，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但不代表他想这样。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待在有光的地方。


    但这个屋里好像没看到任何烛台的影子，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被杨戬收起来，可这人醒来这么会了也不见点灯，莫名有些古怪。


    “当年一战，哮天跟随我一起作战，最后为了护我……殁了。”


    再次回忆起昔日爱犬，心中那阵痛楚依然存在，仿佛才刚刚发生那般。


    唐曾不知道是这个情况，猛地听到这个噩耗，张着嘴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抱歉啊！”


    “没事。”


    男人声音低落，思绪还陷在过去没有抽离。


    心知自己开了个坏头的唐曾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可他才与杨戬相识，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气氛渐渐冷凝下去，尴尬得唐曾脸皮都快要挠破了。


    就在他想硬着头皮尬聊时，就听到杨戬开口了。


    “还未询问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唐曾，在米土山上修炼。”


    “刚刚你说太白金星让你护送我们回天庭，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孙悟空和哪吒。”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杨戬倒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如果他们愿意，你就护送他们吧！”


    唐曾听出来了，这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打算去。


    亏他刚才还那么配合着回答。


    “不行，三个人一个也不能少，你要不去那我只能用强制手段了。”


    “呵。”


    一声轻笑，似乎没有把这句威胁放在眼里。


    到底是天神，即使神力无几要真的强迫于他，怕是斗个玉石俱焚也不会让唐曾如愿。


    唐曾扶额，让他最恶心的情况出现了。


    说又说不听，打又不能打，真憋屈。


    这才刚开始就出师不利，后面那两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唐曾烦躁地抓了抓衣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蹭一下亮起来。


    “哮天殁了的时候，你可有留下他的什么东西，比如皮毛血液，要是魂魄还在就更好了。”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想与你做个交易。”唐曾抱着胳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信。


    “我帮你复活哮天，也能帮你清除身上的寒气，但条件是——你得跟我走。”


    “……”


    “你似乎笃定我会同意？”


    “不是，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同意。”唐曾又掏出一枚果子放进嘴里开始啃。


    “不过是去一趟天庭，在抵达之前我既能重获爱犬又能去掉顽疾，何乐而不为，再说了等身体一恢复不就有逃跑的机会？”


    杨戬哭笑不得，头回见到有人把对策一起说出来的。


    “……不怕我真的中途逃跑？”


    “不怕，你又打不过我。”


    对于这点，唐曾一直很有自信，毕竟这个没多少神力。


    “再说了，到那个时候咱俩相也处久了，没准我能说服你呢！”


    后面的事谁能说的准呢，现在有办法勾着这个人，后面也一定会有。


    “哮天殁的时候我分身乏术，只留下一缕残魂养在宝莲灯里。”


    “宝莲灯？在哪？”


    听闻传说的法宝，唐曾第一时间伸长脖子在屋里搜寻，“不是说这宝莲灯火焰色彩多变能发出万丈光芒照亮整个天地吗？”


    刚一说完，唐曾就发觉不对，要真的能这样，这屋子还至于这么乌漆嘛黑吗？


    “咳，那什么，宝莲灯不会也受损了吧？”


    爱犬亡殁，贵为天神又受寒气所侵，不难想那个法宝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不然杨戬都不会这般落魄。


    “你猜的没错，宝莲灯如今灯灭形销，靠着一点精血才得以护住哮天残魂。”


    杨戬不是没想过复活哮天，是以他目前这个状态暂时还办不到，用精血喂养宝莲灯也是为了日后有一朝恢复神力能复活哮天。


    唐曾心情复杂。


    这惨啊，不是一般的惨。


    “那你这算是答应回天庭了吗？”


    “嗯，如你所说，我中途还可以逃跑。”


    “那行，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出发去找下一位吧！”唐曾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有哮天在手还怕他会走远吗？


    “不等天亮？”


    “不想等。”睡了一白天的唐曾精力充沛，又难得杨戬肯点头答应，他立马就想出发，生怕晚一点这个人就变卦。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唐曾突然警觉。


    “不会，只是我……”


    杨戬张着嘴，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不说也关系不大，等天一亮这人就能发现自己的异样。


    自己亲口说出实情和让别人自己发现，这两种都会让杨戬觉得难堪，他并不想要别人同情他，也不想要别人用那种悲悯的目光看他。


    “我……”


    “你该不会是困了吧？”


    突如其来的反问打得杨戬一个措手不及，刚到嘴边的借口也跟着溃不成军。


    他默默闭上嘴，“嗯”了一声。


    “那行，你睡会，等天亮再走。”


    唐曾不疑有他，起身在屋里溜达一圈，思考着自己也躺一会还是出去吸收天地灵气。


    想了两秒，他选择前者。


    明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先养精蓄锐了再说。


    “诶你往里躺躺，让我也休息会。”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补充道，“介意让我躺你床上休息片刻吗？”


    “……可以。”


    杨戬莫名觉得自己搬了石头砸到脚，早知这人好说话，刚刚就不用这个理由了。


    习惯了一个人，现在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杨戬格外的不适应，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强迫自己闭眼尽量无视旁边的存在。


    旁边的唐曾倒是不以为意，刚捡到虎精和藤妖时，三人也是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睡觉。


    唐曾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只打算眯眼小憩片刻，没成想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他呼吸不重，在静谧的环境也微不可察，可落在旁边人的耳朵里却是清晰可闻。


    木床不大，两人几乎是紧挨着，除了呼吸，还能感受到隔着布料源源不断传递过的对方温热的体温。


    长时间遭受寒气侵害的杨戬突然间接收到这股热源，烫得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僵着身体努力往墙边靠近，尽可能的让自己远离这片温热。


    等到墙边的冰凉也顺着布料钻进来，紧绷的神经才得以舒缓。


    曾几何时，他也是拥有过这样常人的体温，如今却是避之不及。


    天蒙蒙亮，唐曾就醒了，一夜好眠的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等视野逐渐清明才想起自己在杨戬的茅草屋里，昨天约好今天出发去找下一个人。


    依照幻镜里给出的信息，大圣和哪吒目前都处在无法行动无法言语的状态，只要他们一过去就能马上带走，不用像杨戬这边各种极限拉扯才能说得动他。


    这么想着，唐曾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转头就想催杨戬快点起床。


    天色还未大亮，光线还有些朦胧，但比起昨晚的昏暗简直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让唐曾更好的观察，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双眸紧闭，眉间微蹙挤出两道红痕。


    面容看上去要比想象中的柔和，原以为会是个很硬朗的壮汉形象，没想到长得还挺丰神俊朗，即便落入凡间也难掩矜贵气质。


    就是受寒气侵害，人看上去有点消瘦，肤色很白，白到能清晰看到皮肤下的根根脉络。


    让唐曾值得注意的是额上天眼位置，两道金纹尤为的灰暗，像是不小心蹭到的一抹灰。


    “是得好好休养。”唐曾没忘记太白金星交代的事项里就有这一件。


    可他身上似乎并无可以用来治疗的丹药，唯一的那一葫芦金丹早就进了肚子。


    这就意味着这一路上他还得找天材地宝喂养这三人。


    唐曾心情有些微妙，挠了挠头就想下床走走，刚收回视线，余光就瞥见昨晚送出去的果子还在这人手里。


    这红果皮薄汁多，稍一用力就会捏破，没想到这人睡梦中还能控制手上的力道。


    唐曾深感佩服，殊不知那人压根没睡。


    第一次与人同榻，杨戬一夜未眠，只合上眼装作睡着，要是知道唐曾心中所想，他能臊得连忙起床。


    耳边传来窸窣的动静，没了热源的供给，清晨微凉的空气一下子席卷而来。


    落在皮肤上，刺激着神经，忍了忍，杨戬最终还是选择面对现实。


    眼皮微颤，缓缓撩开。


    “醒了？”


    “嗯。”


    “缓缓神再动身，你现在神力溃散是不是和普通人那样需要进食？”


    “都可以。”


    虽说神力无几，但神体还在，吃与不吃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那我去掰几根嫩笋，路上当口粮。”


    “……好。”


    一切正常，似乎还没有被发现。


    杨戬悄悄松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蹭着手上的果子，在他手心待了一眼，这颗果子摸起来还是那样冰凉。


    正犹豫着要不要吃下，就听到门边传来一声问，惊得他一下子捏破手里的果子。


    “你的眼睛在白天也无法视物吗？”


    殷红的汁水顺着指间‘嘀嗒’落在衣摆上，晕开一片水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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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