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院

作品:《蓝宝石

    五年前死在医院的宫晟礼!


    朱景泽瞳孔紧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完全憋住了呼吸,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不受控制地弓着背大口呼吸着。


    身旁的人立马扶着他,一道甜美清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轻轻拍着他的背,“你没事吧,景哥,是太累了还是…”


    朱景泽猛地抬头看着宫晟礼,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来,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目光碰撞的那一瞬间,朱景泽看到了他皱了皱剑眉,眼中类似于厌恶的神态。


    他心脏受不住的疼痛,抓着门把手慢慢站了起来,有太多话想问,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做出假死的假象?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可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朱景泽顺了口气,给了站在身边的少年一个安定的眼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态自若地走向餐桌。


    包厢是个标准的中型包厢,中间摆放了一张六到七人的圆餐桌,环视一周,他一一在老板、渊哥,宫晟礼,还有几个主演打过招呼,就只剩下最后两个位置,朱景泽挑了一张相对来说离宫晟礼近一些的位置坐下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大名鼎鼎的珠宝品牌方是宫晟礼名下的,他后悔,为什么不多了解一点。落座之后,朱景泽的目光就没从宫晟礼身上下来过,他迫不及待地想从那安定自若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的破裂。


    可惜…没能如他的愿。


    “景哥?”


    “啊…怎、怎么了。”朱景泽被人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板坐在宫晟礼旁边明显面露温怒,渊哥拿眼角夹了他一眼,“怎么了你,叫你好几遍了都没反应。”


    朱景泽连忙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脑袋发蒙地说:“不好意思,今天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真的对不住,我努力调整。”说完仰起脖子一杯酒下肚。


    喝完他就后悔了,渊哥也有些惊讶,看了看张总后也没说话。


    张总是公司的老板。


    张总也许是今天太高兴了,看着他脸色确实惨白,也没有为难他,为此脸色也缓和了些,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小景,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杨凯渊听闻暗暗松了口气,作为圈内数一数二的经纪人,带过无数从0到红得发黑的演员,他非常明白,老板脸色就是入场劵,随时都可以把人换掉,把老板哄高兴了大家才能高兴。


    老板的脸色一缓和,他自然没有道理再端着,“小景可是我认为的潜力股啊,那演技,跟开了飞机一样啊哈哈哈哈,前途无量啊!”


    其他人也配合着笑着,朱景泽扯了扯嘴角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胃部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嘴唇白的跟纸一样,冷汗直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这可把大家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景哥!”


    今天就吃了几口粥和一根水果黄瓜,胃里早就没有东西,方才一杯烈酒下肚,那熟悉的疼痛感又上来了。


    “怎么回事,小景,实在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吧,下次再约。”


    重要的事情已经谈拢了,今晚就是吃个饭让大家见见面。


    他感觉自己的胃部好像有搅拌机在里面搅拌,手指深深戳进掌心里,胃病犯了…


    朱景泽勉强抬起头,湿红的眼眶看着宫晟礼,话却是对大家说的,“实在是对不住,胃病犯了,可能要失陪了。”


    老板叹了口气,“这么严重还说什么,小啉,你送你景哥去医院吧。”


    小啉立马扶起没什么力气的朱景泽,他微微一偏头,略表歉意地轻声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景哥,你不要说话了,省点力气吧。”小啉是公司预捧的歌手,刚刚大学毕业,天赋异禀,个子比朱景泽矮一些,抱着确实有些吃力。


    “我送他去吧,我助理就在外面等着,免得临时打车了。”


    朱景泽浑身一震,失力的手掌瞬间猛的抓着小啉的手臂,惹着小啉叫痛一声,他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想靠近他,有太多话想说,可同样,他也害怕靠近他,他冷漠的眼神让他感觉到陌生。


    老板站了起来,犹豫不决说道:“宫总,这怕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和景哥大学就认识了,我刚回国,刚好叙叙旧。”宫晟礼淡淡地从少年手里把他接了过来,任何多余的表情都不曾出现,仿佛他们之间只是简单不过的“认识”关系而已。


    “原来小景和宫总是大学同学呀,那太好啦,可真是有缘呐。”老板笑眯眯满意地看着朱景泽说道。


    宫晟礼点了点头,便半抱半扶的把朱景泽弄进来车里。


    宫晟礼让助理导航最近的医院,两人在后排上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着。


    朱景泽靠在车窗上凑过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宫晟礼,抿了抿嘴,轻声道:“你…一直在国外?”


    为什么?五年了,原来只有他陷在回忆里吗?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联系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宫晟礼点点头,“自从那次车祸后,我爸就把我送去了美国。”


    朱景泽紧紧抓着腹部,眼眶瞬间红了,被汗浸湿的鬓发软软地贴在脸上,鼻头一耸一耸的,眼泪大颗地滚了下来。


    宫晟礼一惊,连忙凑了过来,抓着那只用尽全力陷入腹部的手,试图拉开来,皱着眉头看着满脸痛苦的朱景泽,揉了揉对方的腹部,柔声道:“怎么了,这么疼吗?”


    五年前,两人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经过了许多事情,他一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特别坚强,属于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吞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般湿漉漉泛着红的眼眶,看的他心一揪。


    宫晟礼无声地叹了口气,给他的腹部轻轻画圈按摩,柔声道:“快到啦,再忍忍好不好?”


    朱景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终于忍不住死死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犹豫再三终于把那句话问出来了,“你…是不是恨我?”


    恨我吧,你应该恨我的,要不是因为我,躺在医院的应该是我。


    “不是,我心疼你。”


    朱景泽闻言浑身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坠,像是濒死之人揪住救命稻草般,一股脑地宣泄着情绪,哑声哭道::“我以为你死了…既然你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打!”


    “谁跟你说的。”宫晟礼气得差点吐血,醒来之后就发现已经在美国了,这五年期间里,无数次给那个号码发信息、打电话全部石沉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


    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朱景泽不要他了,他居然因为一句他人的话就不要自己了,宫晟礼在美国将近闹了两年,被他爸逼得回不了国,后来才渐渐放下这段感情。


    “你爸,当时在医院,我亲眼看见…看见你盖着白布出来。”医生宣告死亡时间——22:43,这个时间点他永远都忘不了,每当午夜梦回,仿佛身处地狱。


    “你爸还签了字……”


    朱景泽哭得无法呼吸,无法忍受地蜷缩起来,好疼,哪里都疼…好像在做梦,可是梦里也会这么疼吗?


    宫晟礼完全呆住了,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他把昏了过去的朱景泽扶到自己肩上,手指轻轻划过遍布泪痕的脸,鼻子,嘴唇,下巴,锁骨,眼神一暗,喉结滚了滚,如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的嘴唇。


    朱景泽是被尿意憋醒的,他一醒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背不正常的疼,一看,针头输液的地方已经鼓囊囊的了,他皱着眉忍着痛把针管拔了出来,带了一丝血迹。


    病房内空无一人,朱景泽不禁有些失望,但立马被无尽的喜悦所代替。他上完厕所后护士红着脸给他换了药,换只手扎了针,还有一瓶没打完,他给小晨打了电话。


    “喂?景哥,你醒啦,我马上就到,进电梯了,饿了吧?我回家煲了鸡汤,蒸了几个菜,你这个胃需要好好养养了。”


    朱景泽嘴角带着笑,心情大好,开起玩笑来,“这么贤惠,你要是个女生我就追你了。”


    小晨被吓得嗷嗷叫,直叫求放过。


    挂了电话后,朱景泽躺在床上,感觉还在做梦,细细回味着,宫晟礼没死…他想起昨天晚上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幸福地身体发麻,朱景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跟第一次见到初恋似的,他拍了拍微红的脸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病房门被打开,小晨拎着保温盒哼哧哼哧地进来了,朱景泽胃口大好,喝了一碗鸡汤和一些菜,准备再喝一碗,被小晨拦下来了,“昨天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只能吃一点,不然又该胃痛了。”


    朱景泽只好作罢,喝了口水就躺回床上看书,嘴角始终带着笑。


    小晨看着愈演愈烈的热搜正发愁呢,抬头就看着景哥的嘴角没下来了过,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明白,挠挠头切着小号和网友对骂。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小晨张了张嘴看见对方做出禁声的动作瞬间手动消音。


    宫晟礼潭水般的眼眸扫过靠在床头的朱景泽,轻柔的阳光透过被微风带起的窗帘洒在了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软软的头发毫无防备地耷拉着,看上去很好摸,洁白的床单衬得皮肤越发的白了,他目光柔和,嘴角勾起自然的弧度,流畅的脸庞上带着温柔,平时五官深邃的模样都肉眼可见地隐去了。


    宫晟礼走过去抽走他手中的书柔声道:“景哥。”


    朱景泽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眸中,瞳孔一颤,手不自觉地抓紧被单,笑道: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