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区，摆在面前的是一条未施工完成的路，灰尘在风的裹挟下飞舞。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静、割裂。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蔓延。


    他不自觉靠近言愈，隔着两层布料感受不同于自身的温度。


    “我们现在去哪？”


    言愈的目光在扫过对面的街道时极短地停留，而后又自然的略过，落到凌承谦身上。


    “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哪位同胞穿越到这里传播文化了？


    他讷讷点头，“所以……”


    “走吧，我把搜寻来的物资放在了前面的酒店，拿上后和小队汇合，去往12号人类基地。”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条好消息。


    有人类基地，没白费他这么用力地活着。


    凌承谦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奇道：“小队？”


    “嗯。”言愈一边回答着，一边往凌承谦怀里丢了把小刀。“我在喀滋卡城遇到的他们……一群没等到救援队，反而等来了丧尸南下的倒霉蛋。他们一边南下去往12号人类基地，一边搜寻其他落单人员，壮大队伍。”


    “我就是被收编的落单人员。”言愈眼皮掀了掀，话语中无不显示了自己的弱小。


    这是凌承谦第一次见言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并且带上了情绪，不再像一眼一板的机器人。


    他甚至顾不得那把小刀。


    “那怎么走散了？”


    言愈再次很有耐心地回答：“前天我们遇到了北上的丧尸。我出来引开丧尸，他们带着行动不便的人撤离，约定今天下午四点在齐洛桥汇合。”


    他们是黄雀，丧尸是螳螂，小队是蝉么？


    不对……


    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对上那双浅淡的蓝眸，依旧平淡如湖水，令人安心。


    于是他轻松地笑了笑，“那我们快去酒店吧！”


    言愈也笑了，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凌承谦终于可以安心拔出刀观察，锋利的刀身在阳光下一闪。


    与言愈手中的小刀不同，这把刀柄上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猫，长长的尾巴绕了一圈又一圈，尾尖顶着一颗蓝宝石。


    宝石的光泽正如言愈的眼睛。


    “这把刀太贵重了……”


    言愈睨了他一眼，“借你的。”


    凌承谦又抓了抓小刀。


    借的也很好了。


    分支路汇入大路，两人转弯步入商业街。


    这里更为破败。门店被洗劫一空，桌椅散乱，厚厚的一层灰堆积，看不清店内本色。


    倒是没看见丧尸。


    两人慢了脚步，躲避着散在路上的障碍物。


    路过一家小超市，凌承谦脚步顿了顿，伸手挤了挤空空如也的肚子。


    好饿……


    早知道昨天他下了飞机就应该大吃一顿，而不是埋头苦睡，给自己睡到末日里。


    言愈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大猫零店”几个字映入眼帘，中间的“食”字不知所踪，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进去看看吗？”


    “啊？”凌承谦看着已经跨上台阶的言愈，连忙跟上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些零食！


    不应该像小区里的那样，空得老鼠蟑螂全部死翘翘吗？


    言愈拿起一包饼干，翻到背面看了看保质期。


    “拿点走吧，其他沦陷城应该没这么多食物。”


    “好。”


    辣条，吃。


    薯片，吃。


    ……


    他恨不得再掏出两个口袋装。


    这不比那个坑死人祈愿商城划算？


    他将疑惑问出口：“这么久了，居然没被洗劫完？”


    “Q字城是最早沦陷的，也是变异人数最多的，他们根本没机会出来找食物。”


    气氛一下子凝固。


    见人拿得差不多了，言愈拿着最开始的那包饼干，踏过满地碎玻璃离开。


    凌承谦撕开一包饼干，一边吃一边跟上。


    胃得到了食物，整个人都舒坦了。


    一路上遇到几只丧尸，被言愈轻松解决。


    酒店离得并不远，很快，两人在酒店大门前停下脚步。


    抬头看，酒店的玻璃在阳光照射下反着光，厚重的窗帘谢绝了外界窥视的目光。


    “真的要进去吗？”凌承谦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此时他心中警铃大作。


    “当然，”言愈提高了音量，仿佛不止说给一个人听。“肯定会进去。”


    说罢，言愈抬步穿过旋转大门。


    他们才是被捕的蝉？


    凌承谦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玻璃门上贴着半张泛黄的纸，上部分脸的位置被撕去，只留下穿着军装的身子，以及最下面的一行红字。


    ［沉重哀痛乌恪言少将！姿锐酒店翻修开业！吸取教训新增阳台！不管少将还是平民百姓，都能在危险时及时逃脱！］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吗？


    凌承谦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已经走远的言愈。


    言愈对这里很熟悉，绕过前台径直上了楼梯。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两人的呼吸声重合。


    比鬼片恐怖啊！


    到了四楼，言愈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孔转动。


    咔。


    房门打开。


    一片寂静。


    预想中的埋伏并未出现。


    咔。


    房门关上。


    凌承谦松了口气。


    言愈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玻璃门走上阳台。


    “吼！”


    一声嘶吼炸开，随后，此起彼伏的丧尸吼叫声响起。


    ……


    坏了！


    松早了！


    凌承谦转头看向在角落忙碌的言愈，“哥，这就是你的黄雀在后计划吗？”


    毛绒绒的耳朵往后撇了撇，没听到好话便又抻了回去。


    大尾巴隔绝了视线，凌承谦凑过去才看到言愈手中的东西——安全绳。


    还充满了污渍，应该是从丧尸身上扒下来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肩带就搭在了他的身上。


    言愈朝他走了几步，如白玉般的面容离他不足一寸，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上。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


    言愈伸手在他后面摸索腰带，几乎要将他拥入怀中，竖着的豹耳晃了晃，扫过他的唇。


    痒……


    好大的一只猫耳……


    将一切扣好，言愈后退两步，清泠的声音不容一丝拒绝。“下吧。”


    凌承谦回过神，走了两步，靠着扶栏往下看。


    四楼！


    他恐高啊！


    “砰！”


    这是丧尸撞击门的声音。


    “滴！”


    这是什么声音？


    言愈似有所感，语气淡淡：“炸弹，五分钟之后爆炸。”


    凌承谦没有一丝犹豫，翻过栏杆，一脸严肃道：“哥，怎么操作？”


    “右手松开自由端。”


    他怎么看见言愈笑了？


    定睛一看，言愈脸上哪有笑容。


    原来是错觉。


    身体慢慢往下落，言愈的脸也越来越小。


    直到凌承谦落地，言愈才握着安全绳翻过栏杆，依旧是那身黑色的作战服，身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只有一个安全带？


    是了，言愈又不知道会遇上他，怎么会准备两个安全带。


    他正想进入祈愿商城看看新手大礼包能不能派上用场。


    却见言愈拉着绳子，双脚在墙壁上跳跃，身轻如燕，几秒便跳下一层。


    他看得有些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不会解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咔哒一声，他身上的安全带被全部解开。


    “哥，”凌承谦转头，看到人，喉结滚了滚，“你吓死我了……”


    言愈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爆炸。”


    “跑跑跑。”


    两人在大路上跑着，似乎大部分丧尸都去了酒店围堵他们，所以这一路倒也安全。


    一分钟后，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凌承谦重重呼了口气，“终于……”


    “不。”


    不？


    他顺着言愈的视线看去，前面正是一个十字路口，每条路上都开始涌出丧尸，越来越多。


    他们被包围了！


    “我不行了……”


    言愈回头，蓝眸中带了一丝异样。


    “我行！”


    他还有新手大礼包呢！


    祈愿商城，应该是能感受到他人祈愿吧？


    言愈不再看他，冷冷道：“我去杀出一条路，你乘机离开。”


    说罢就握紧小刀，高翘着尾巴，准备冲出去。


    “等等！”凌承谦连忙拉住人，眨眨眼，“你忘了我还有异能吗？许个愿吧，让伟大的阿拉丁谦神完成你的祈愿！”


    言愈正准备开口，却被凌承谦捂住了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要遵循你心中最渴望的愿望……”


    要是说出来没实现就太尴尬了。


    言愈看向那双眼，在听到心声时勾唇，听到催促声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许愿。


    因为身体的残缺，他必须比普通兽人付出多十倍的努力。


    他的童年总在四四方方的训练室度过，年龄的增长不过意味着训练力度的加大。


    许愿曾是天方夜谭，如今却真切地落到了他面前。


    那就祝——


    凌承谦活过末日，见证新生。


    言愈睁开眼。


    凌承谦随之进入祈愿商城。


    新手大礼包依旧在光屏上摇摇晃晃。


    【是否消耗一点祈愿值兑换商城大礼包！】


    【是/否】


    葱白的指尖快速按下选择。


    【叮叮咚！叮叮当！】


    一道白光闪过，他的意识被弹出。


    凌承谦心念一动，一块重物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托起来一看，玻璃瓶中装满了绿色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


    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握着瓶身转了转，直到那人看见标签。


    言愈歪头，冷淡的脸从瓶后露出。“美味菠菜罐头……”


    “你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