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机械音落下，感知如水一般流回身体。


    凌承谦弹射坐起，垂眸看着蜷缩自如的手指，又动了动腿，顺势站起身。


    他这是……


    没死？


    反手摸了摸后背，衣服完好无损，伤口不翼而飞。


    像是结束了一场短暂、荒诞的梦。


    哈哈，他回来了！


    不对——


    这是哪儿？


    昏暗的光线下，漫无边际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人。


    “喂！”


    居然听不见回音。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异象发生了——无数光点冒出，逐渐聚集，形成一块半人高的光屏。


    机械音再次响起。


    “祈愿商城拥有者——凌承谦。”


    “欢迎。”


    光屏浮现出色彩，大大的“祈愿商城”四个字挂在左上角，类似于购物app的页面将物品进行划分归类。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道声音，宣布了他的生命进入了24h倒计时。


    这是个什么东西？


    凌承谦试探地伸出手滑动光屏。


    食物、武器、道具……


    每一类只有一两个物品能够看到详情，其他全都蒙上了一层薄雾。


    “钢筋面包，噩梦手枪，臭豆腐香水……”


    得有多丧心病狂才能研究出这些东西？


    他返回食物类，盯着那块绿色的、长毛的不知名物体，目光放到一旁的简介上。


    “钢筋面包：一口便有饱腹感，让身体变得坚硬。”


    送走了就送走了，还坚硬。


    凌承谦收回手，防备地退后两步。


    不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依靠什么运转，带着何种目的。


    他可不想刚出虎穴又入龙潭。


    一个白色的小球摇摇晃晃从光屏后面飘出来，围着凌承谦转了两圈，才慢悠悠睁开一只蓝色的电子眼。


    电子眼随着机械音眨巴。


    “宿主，当你为他人完成祈愿后，这些祈愿便会转化为你的祈愿值。”


    它上下浮动，累瘫似的靠在凌承谦的肩膀上。


    “利用祈愿值兑换商城的物品时，商城便用你提供的祈愿值作为能量，将物品实物化后给你。”


    坏了，他成阿拉丁神灯了。


    “怎么才算完成他人祈愿？”


    让别人擦一擦他吗？


    “举个例子！”空间里适宜地响起打响指的声音。“一个人此时最需要什么，这是第一祈愿，你满足了他，就将获得由他的祈愿转化而来的祈愿值！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想要食物、水源，这是基础祈愿！祈愿越强烈，转化的祈愿值将更多！”


    凌承谦点点头。


    所以只要他能提供食物和水，就不愁祈愿值。


    尤其在这末日，食物是很多人最急切的祈愿。


    他伸手指了指光屏，“那我能从商城得到什么？不会只有那块绿色的面包吧？”


    “当然不是了——”机械音拉长，“这些只是第一阶段的物品……”


    小球从他肩膀上跃下，飞到光屏前，光屏随之发生变化。一些物品上的薄雾消散，露出实物图以及一旁的介绍。


    【捉小鸡的老鹰：带你上天十分钟！】


    【基因检测枪：找妈妈的小蝌蚪最爱！】


    凌承谦：？


    电子眼眨巴眨巴。“第一阶段提供的是基础物资，只能维持生存并且带有副作用，而且并没有完全开放。”


    “随着祈愿值的增多，商城也将逐渐开放每一阶段！比如第二阶段的物品将提供意想不到的能力！不存在副作用！”


    “每一阶段都有特色物品！最终大奖更是无数人的日思夜想！”


    一团白色的雾裹挟着一块物体从光屏中漂浮出来，亲昵地碰了碰凌承谦伸出的手。


    凌承谦收回手，对大饼并不感兴趣。“我的命只剩下24小时了，我拿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


    “寿命你不用担心。”白雾散去，物体也如水球一般炸开、消失。


    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要我额外做什么？”


    小球并没有直接回答，避重就轻道：“这个世界的平均寿命达到了两百岁——”


    光屏闪了闪，显示出一些兽人和人类相处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身上的衣服越来越服帖，科技也愈发先进。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每一次获得的祈愿值，一半会直接转化为你的寿命，直到提高到两百岁。”


    光屏再次变化，上面浮现了几个字：1祈愿值＝1天。


    凌承谦不用算也知道，这一百多年，他必须用一大笔祈愿值来交换。


    以后他不仅要一边完成他人祈愿，赚取祈愿值延长自己的小命，还要东躲西藏以免被丧尸抓咬？


    想要活下去，就得付出代价。


    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他并不想在这末日活一辈子，他还有家人在等他回家。


    “能让我回到我的世界吗？”


    小球愣住了，眼睛也不眨了。


    时空穿越超出了它目前的理解范围。


    于是它缓缓合上眼睛，嘎嘣一下掉在地上。


    装死。


    算了，回家的事情他自己找办法吧。


    机械音从光屏上传来：


    “叮叮当！”


    “叮叮咚！”


    “新手大礼包来啦！”


    光屏中间兀的出现一个绿色的礼盒，礼盒蹦蹦跳跳，想要吸引人去打开。


    他开始怀疑祈愿商城是红绿色盲了。


    配色不提，好歹做好看一点吧？


    一点打开的**都没有。


    凌承谦用脚尖踢了踢小球。“能让我续命的礼包？”


    小球麻溜地飞起来，“不不不——”


    “除了生命，这里面还有你想要的。”


    电子眼眨得更快了，一板一眼的机械音裹挟着电流，带着诱惑般道：“打开它——你将会获得日思夜想、心心念念之物！”


    凌承谦木着脸，陈述道：“我只想长命百——两百岁。”


    “当然，当然会让你长命两百岁——”


    “毕竟我存在于你的意识当中，为你而生，因你而死。”


    “但是这只要一个祈愿值哦！超值10000%！”


    这么执拗到底是为哪般……


    不对劲。


    “我现在有多少祈愿值？”


    “刚好一个呢！”


    凌承谦：？


    ————


    刚刚还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人，如今安静地躺在他怀中。


    言愈脱下右手的银色皮手套，白皙的指尖颤抖着，抚上青年的脖颈。


    脉搏已经消失，指腹下的肌肤却残留着余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七分钟。


    生命的流逝不过七分钟……


    三分钟之内，这具尸体会完成异化，犬牙变尖锐，指甲变锋利，瞳孔变白，嗜血……变成末日下人人得而诛之的丧尸。


    而他，只需要在尸体彻底异化睁眼前，将其解决掉。


    这是他的职责。


    他必须这样做。


    他也一直这样做。


    从未改变。


    言愈将人轻轻放在地上，单膝跪地。


    他的手指堪堪停在青年的鼻尖，最终还是落下，抚平皱起的眉。指尖下移，擦拭嘴角的血。


    他向来爱干净，此刻却心乱到任由污血沾在指尖。


    还有一分钟。


    言愈从丧尸身上拔出小刀，掏出绢布仔细擦拭干净后，才将刀尖抵上青年的脖颈。


    却是无法深入。


    【杀了他、杀了他！】


    【你忘记你的使命了吗？】


    【母亲是如何教导你的？】


    言愈喃喃：“将一切奉献给x星，不仅是生命。”


    他的手腕随之用力，刀尖刺破泛青的皮肤，一小颗乌黑的血珠冒出。


    【用力！】


    【刺下去！】


    【这是你的职责！是你的命！】


    这是……他的命……吗？


    “如果我变异成丧尸，会误伤你的。”


    青年说这话时，痛苦已经蚕食了他的感官，在他怀里疼得打颤。


    言愈本以为这是句伪善的漂亮话，毕竟他身边从不缺乏阿谀奉承。


    可无意对上那双黑眸，青年无法造假的心里话悉数落到他耳边。


    “快走吧，等会儿变成了丧尸不仅咬人，还丑不拉几的，不要啊！”


    在那生死的关头，不正经的心里话让他生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他向来厌恶的读心异能，第一次将别人的善意带到了他面前。


    言愈动了动唇，蓄积了27年的反抗终于在此刻冲出喉咙，“不……”


    无人应答。


    可他脑子里的声音弱了下去。


    言愈缓缓收了刀。


    第一次，他选择违背自己的誓言。


    刀尖刚离开，地上的青年却睁开了眼！


    黑眸？


    ———


    凌承谦一睁眼，看见的便是男人闪着泪光的蓝眸，那泪极浅，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哭了？


    因为他吗？


    他扯了扯嘴角，开口想让人别难过，这不是又活了吗？


    却见横在他胸前的手臂，而男人手中寒气泠冽的小刀就抵在他的颈间动脉。


    凌承谦急得脱口而出：“人、人！”


    “是人！”


    鬼门关怎么在他面前一闪一闪的？


    “我知道。”言愈收回刀，站起身掩下嘴角的笑意。


    凌承谦跟着站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张开手臂道：“看！我活了！”


    言愈的目光上下扫视着。


    皮肤没有变青，黑眸没有消散，犬牙没有变长……就连脖子处的伤口溢出的血也再次变得鲜红。


    百分之十的不变异概率，真让这人遇到了。


    言愈：“有觉醒异能吗？”


    “啊？”凌承谦下意识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异能？


    祈愿商城？


    他侧头看了眼小球曾经停留过的肩膀，犹豫道：“应该……”


    言愈垂眸移开视线，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管凌承谦有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带好手套，别好小刀。


    可恶啊！


    又被无视了！


    他转身跟上已经迈步离开的人。


    “言愈。”言愈的脚步顿了顿，“言简义丰的言，霍然而愈的愈。我的名字。”


    喜大普奔，居然主动告诉他名字！


    他真心夸赞：“很有寓意。”


    言愈无动于衷。


    哦，又开启高冷模式了。


    “谢谢。”


    神游天际的凌承谦：“什么？”


    言愈停了下来，侧身对上那双黑眸。“谢谢你，我欠你一命，以后有机会……”


    “诶诶诶！”凌承谦连忙打断，哥俩好的揽上言愈的肩膀，“我救你又不是想要报答，凭心做事而已，我不后悔。”


    他松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且我现在好好的！”


    言愈撇开眼，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凌承谦改拍为揉。


    下次不这么使劲打自己了，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