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最甜的爱
作品:《斩神:我替寒冬女神复仇的那些年》 沈宿迁做了一场梦。
那个梦很长,也很真实。
乡下的小村子既淳朴又陈旧,有着一种不曾被横加干涉的自然之美。
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比起‘冷漠’的城市,这里才能算是真正适合人居的地方。
沈宿迁还记得,奶奶的小房子坐落在街角的最后一栋,门前还栽种着一棵樱花树。
每到春天的时候,樱花树上总会开出很漂亮的花。
纷纷扬扬的樱花瓣落在矮房的瓦片上,年幼的她就站在树下,仰起头去追逐树上跳跃的光影。
她还很小,却已经足够懂事。
一年之中总有几天,她的无良父母总会将她送来乡下,托付给奶奶照顾。
尽管他们自己是不屑于再踏入这个落后的村子一步的。
住在乡下的奶奶是靠着制作姜糖为生的,她年纪很大了,即便去工厂做工也没有人要了,只能靠着这些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赚一点收入。
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了生计,为了活下去,总是要拼尽全力的。
一大清早,沈宿迁的奶奶就挎着篮子出去叫卖了。
她的每日行程很繁忙,必须要走过十几公里的山路,才能沿街卖出这些成本很低的姜糖。
奶奶临走之前叫沈宿迁不要乱跑,于是她从早上奶奶出门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待。
直到傍晚降临。
高高的门槛上还沾染了一些花瓣,沈宿迁蹲下身子,任由那片花瓣朝她飞过去,正正好落在她张开的掌心。
突然,一个不再年轻的妇人从远处走来,脸上爬满了细密的皱纹,她弯起的手肘还挎着一个竹篮子。
看见沈宿迁的身影,她远远就高声唤道:“小千!”
樱花瓣从指缝滑走,落地成泥,年幼的沈宿迁抬头,她笑着跑过去,想要撞进妇人的怀里,又又在离她半步之远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奶奶年纪很大了,她总是害怕自己让奶奶受伤。
而且,在家里的时候,一切亲密的举动都是不被允许的。
没有拥抱,更没有家人间的亲密无间。
她的父亲只要有一天不喝酒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她的恋爱脑母亲,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父亲,不提也罢。
妇人伸手揽过沈宿迁的肩膀,她粗糙的手指擦去了沈宿迁额前的汗珠,神情慈爱。
风吹过她的头发,从她身上传来清新的皂角的味道。
细细算来,时隔多年,那还是沈宿迁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味道。
老茧拂过细腻皮肤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沈宿迁一点儿都舍不得躲开。
“奶奶。”
她仰起脸,脆生生地呼唤妇人,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下一秒,妇人掀开了盖在竹篮子上的花布,从里面捻起了一颗姜糖,她宠溺地看着沈宿迁:“小千,快看奶奶给你带了什么。”
浅黄色的姜糖映入眼帘,沈宿迁欢呼雀跃。
“是糖!”
她从来没有吃过糖,她的父母也从来不会考虑她是否拥有过这些属于小孩子的‘礼物’。
沈宿迁自小就过分懂事,仿佛她永远都不会令大人为难,于是他们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忽视她。
只有奶奶会将她视若珍宝。
她抚摸着沈宿迁的头顶:“别的孩子有的,我们小千也要有。”
这是她特意留下来给沈宿迁的。
她给不了沈宿迁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了沈宿迁。
味道有些辛辣的姜糖在唇舌之间肆意弥漫,那不是小孩子会喜欢的甜味,可是沈宿迁还是笑得很开心。
正是因为吃过太多的苦,所以才会对仅有的甜蜜如此珍惜。
对她来说,这味道辛辣的姜糖胜过世界上所有甜蜜的糖果。
“奶奶,我很想你。”
虽然只是过了一天,但是沈宿迁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的奶奶。
“小千,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也许那个时候,她早已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于是望着自己年幼的孙女,殷切地叮嘱她。
作为一个即将老死的人,她无力改变沈宿迁的生活,怀着一种不甘与悲伤,她用请求的口吻拜托自己的孙女——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绚烂的晚霞在天边一点点散落,记忆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也一点点模糊起来。
沈宿迁挣扎着想要再次看清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却怎么也抵不过时光的摧折。
原来再在乎的人的模样,也被渐渐忘却。
沈宿迁长大了,她在往前走,可身后那条被她甩在身后的时光长河里,有她童年唯一的温暖。
所以她不愿意往前走。
“奶奶……”
梦境破碎之际,细碎的哭声宛若一只濒死的幼兽,她疯狂祈求着上天的垂怜。
“我真的很想你……”
如果可以,沈宿迁愿意用自己的全部作为交换,只求能再回到过去,见奶奶一面。
但终是不可能。
––––
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梦中哭着醒来了。
漆黑的夜里没有人烟,寂静无声,沈宿迁独自一人待在卧室里,宛若一个傀儡人偶一样。
枕头上还沾着她的眼泪。
醒来之后,沈宿迁的喉咙渴得厉害,但她还是够到了床头柜上的彩虹糖,一把倒了好几颗,任由这甜腻腻的黏糊感肆虐口腔与喉咙。
喉咙腻得发慌,她想要咳嗽,却咳不出来。
“不够甜,还是不够甜……”
她喃喃道,还想继续往嘴里倒糖,脑海中的女声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
【沈宿迁,你清醒一点。】
人死不能复生。
过度沉溺于悲伤之中,对沈宿迁来说,没有好处。
沈宿迁的长发被汗水打湿,她在梦中哭得太过用力,以至于醒来之后还是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丝卡蒂,你不会懂的。’
祂生来就不是人,所以懂不了凡人的喜怒哀乐,更不懂什么是世界上‘最甜的爱’。
原来很久之前,从树上飘落的花瓣顺着晚风渐渐远去,不曾停留,年幼的沈宿迁伸出手去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花瓣从掌心逃走。
正如她爱着的人,也离她远去。
年少最执念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