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作品:《和继妹换亲后

    宁王来了,特地知会她,是要她去见的意思。


    戚淑婉应郑管家一声,离开窗边。


    看一看身上的衣裙,没有不妥之处,对着铜镜照一照,发髻也没有乱,见竹苓捧来首饰匣子,戚淑婉思绪微顿。宁王娶她与她容貌恐怕无关,更不会是因为心悦于她,她其实犯不上费心去讨宁王欢心。


    但崔景言这会儿应是在戚家的。


    想着戚淑婉走回窗边,见戚淑静离开不在意,只问郑管家:“宁王现在何处?可曾说过今日为何登门?”


    郑管家道:“宁王在正厅喝茶,老爷、二姑爷作陪,不曾提缘何登门。”


    二姑爷……崔景言。


    戚淑婉颔首不语,垂下眼,看来今日不得不见这位“前夫”了。


    她无疑是被自己父亲提前“通过气”的。


    嫁去崔家的戚淑静是因爱慕崔景言,而她则是因落水被宁王救起才有宁王愿迎娶她为王妃。


    在戚淑静口中,她嫌弃崔家清贫因此不愿嫁。


    这谈不上多好听。


    只是以她从前对崔景言的了解,崔景言这样有傲骨的人,不会接受随便被□□子,他情愿不要戚家这门亲事。但在崔景言情愿不要之前,少不得要确认她心思。她希望崔景言对他们的婚事死心,不见面也罢,见面难免做回恶人。


    戚淑婉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细细梳妆打扮,从首饰匣子里认真挑选合适的发饰,折腾过一场,这才从闺房出来去往正厅。


    正厅气氛却几分尴尬。


    宁王不请自来,且身份贵重,戚宏待他恭敬、崔景言待他客气,但有换亲一事在前,被夹在中间、不知宁王意图的戚宏少不得冷汗涔涔。


    崔景言不动声色打量宁王。


    萧裕同样不动声色打量崔景言这位和戚家大小姐定亲却被戚家二小姐强抢婚事的年轻郎君。


    戚家大小姐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哥。


    萧裕想起母后的话,又想起那日落水为他所救的戚淑婉,几不可见掀唇。


    一盏茶过后,正厅外终于有了点儿动静。


    郑管家一声“大小姐来了”打破正厅的安静与尴尬,也将萧裕、崔景言和戚宏的目光吸引过去。


    戚淑婉迈步入内,萧裕视线静静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穿得一袭银红春衫,杏眼桃腮、粉面含春,娴静温雅,发鬓间一支赤金蝶恋花步摇轻轻晃动。


    活脱脱一个俏丽的小娘子。


    也显然精心打扮过,只不知她这番精心打扮是给谁看。


    萧裕斜睨崔景言。


    见崔景言似乎不甚在意戚淑婉,他挑了下眉,再看戚淑婉眼观鼻、鼻观心与众人见礼,反倒似心思不甚清白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王爷,小女来了。”戚宏看大女儿精心打扮来见宁王,心下满意。


    他看着萧裕又问,“不知王爷今日来府上所为何事?”


    萧裕但笑,话语含糊:“侯爷自该是好记性,难道不知本王为何而来?”


    戚宏眉心紧拧,不敢随便接话。


    萧裕却没有等着他的回答,直接道:“那日故意将戚大小姐推入荷花池的恶奴,侯爷难道还不曾寻见?好几日了,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在下首处落座的戚淑婉听见萧裕的话,不由抬一抬眼。


    宁王……为此事而来?


    她明知有人故意推她入荷花池,偏不知对方样貌,无人相帮亦无从查起。


    唯一晓得的不过那个人定然是侯府奴仆。


    今日宁王直接同侯府讨要说法。


    这是要求侯府给个交代,是不得不查,不得不把谋害她的人揪出来。


    宁王,为何如此?


    戚淑婉在看萧裕,而崔景言在看戚淑婉。


    永安侯提起戚淑婉落水为宁王所救时,他没有在意她为何落水,此时方知是遭了恶奴谋害。这恶奴势必受人指使,表妹在戚家,显然过得并不好。


    所谓嫌弃崔家清贫故而不愿意嫁他,究竟有几分可信?


    宁王将表妹从水中救起,表妹又是何种处境?


    崔景言忽然正视起这一个个问题。


    但,宁王今日来侯府,挑在戚二小姐回门的日子来侯府要个说法,分明是,为表妹戚淑婉撑腰。


    宁王是心甘情愿迎娶表妹。


    这一点他不怀疑,永安侯府也没那个强逼宁王的本事。


    而表妹。


    表妹始终在看着宁王,没有朝他望过来一眼。


    崔景言低眉。


    他们虽然是表兄妹,但来往甚少,即便有婚约在身,幼时见得不多,长大以后更是如此。他们互相并不了解,只到底是表兄妹,表妹若能嫁给宁王也不见得不好……表妹若非心甘情愿嫁他,不如不嫁。


    换亲之事到底太荒唐。


    表妹不想嫁他,这么多年,为何不直言?


    不知戚淑婉的心思,崔景言略想一想,不执着不纠结。


    于他而言,正经事唯有一桩,旁的事情只要无碍他考取功名,无须伤怀。


    永安侯戚宏则被萧裕质问得语塞。


    这些时日忙着换亲之事,哪有心力在意一个奴仆,何况大女儿不是也平安无恙吗?且若非那日落水,同宁王这桩婚事早已不保,说大女儿因祸得福也不为过呀!


    “尚在追查,尚在追查。”


    戚宏冲萧裕讪讪一笑,“过得两日查明真相,定给宁王一个交代。”


    戚淑婉心知肚明,她父亲根本没有追查此事。


    父亲、继母不会不知那日种种无外乎是二妹妹做下的,但谁会想要给她一个真相、一个公道呢?


    她也不知宁王为何替她讨要真相与公道。


    不过,这份情她领了。


    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戚淑婉预料。


    只见宁王喊了声“夏松”,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郎便将个五花大绑的奴仆从外面拖进正厅。


    “侯爷事忙,不得闲。”


    “正好本王清闲,便越俎代庖替侯爷查了一回,侯爷不会介意罢?”


    戚宏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奴仆,心道不妙。他口中却只能说:“王爷说笑了,王爷心怀仁义、义薄云天,岂有怪罪王爷之理?府上小事累得操心才是吾之罪过。”


    戚淑婉望向那奴仆,认出此人是继母房中李嬷嬷的幼子,目光闪烁了下。随后她又去看自己父亲,见戚宏眉眼浮现慌乱之色,听他口中几句话,心下好笑。


    但也见怪不怪了。


    “你不是母亲房里李嬷嬷的小儿子吗?原来那日竟是你推我入荷花池,欲图谋害我性命?”戚淑婉霍然起身,状若惊讶过后冲戚宏福身道:“那日若非得宁王相救,女儿早已命丧黄泉。女儿竟不知碍了谁的眼,今时今日,但求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宁王看一眼戚淑婉,挑了下眉。


    ……


    “娘,怎么办?!”


    戚淑静离开戚淑婉的院子后回到正院寻冯燕兰,刚在罗汉床坐下,李嬷嬷便哭着进来,“扑通”跪在她们母女面前。之后她从李嬷嬷口中得知,她的幼子叫宁王身边的人抓去了,说是要治罪。


    治罪……能是治的什么罪?


    代替戚淑婉嫁去崔家的那一日,她正是给足银钱、命李嬷嬷的幼子将戚淑婉推入荷花池中。


    听李嬷嬷描述,她便知在府中抓人的是夏松,宁王的贴身侍卫。


    宁王为何要插手此事!


    应当说,宁王为何要在今日来侯府?他是故意的?他想做什么?倘若当真查出来是她指使,宁王莫不是也要治她的罪?因为她不愿意嫁给他,他怀恨在心?


    猜不透宁王的心思,戚淑静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六神无主,唯有求助冯燕兰。


    “慌什么?”冯燕兰眉眼微沉,看着戚淑静问,“既命他做下这等子事情,也明知不成,为何不叫他出去避一避风头,还留他在京中?”


    戚淑静顿一顿,哑口无言。


    冯燕兰也知自己是忙昏了头、完全忘记这一茬要提前处置妥当。


    原本单只戚淑婉也掀不起风浪。


    谁晓得,宁王横插一脚,硬是将此事闹起来。


    但宁王应下迎娶戚淑婉为王妃便不可能真拿永安侯府怎么样,总归是要讲几分体面的。到底宁王尚未把戚淑婉迎进宁王府做王妃,那么戚家的家事,怎么轮得到一个外人来肆意插手?


    “去正厅。”


    冯燕兰站起身来,又去看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额头红肿的李嬷嬷。


    她叹一口气,扶李嬷嬷起身:“你我主仆几十年情分,我怎不知你?怎不心疼你?但今日宁王生事……嬷嬷,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李嬷嬷脸色灰败:“不,夫人,不能,我的孩子……”


    冯燕兰面有痛苦之色,闭一闭眼轻声道:“他若犯蠢,将静儿供出来,神仙也救不了他。”


    话音落下,冯燕兰抬脚步出房间。


    戚淑静赶忙跟上去,没有再多看李嬷嬷一眼。


    ……


    “二小姐!都是二小姐指使小的做的!”


    李嬷嬷的幼子王申口中布团被扯走,他忙不迭说,“那日二小姐寻到小的,给小的五百两银子,让小的盯着大小姐,寻得时机便将大小姐推入荷花池。小的也怕啊,小的虽然见钱眼开,但也不敢干杀人的勾当,但二小姐说,她安、安排了人去救大小姐,不会闹出人命……”


    正厅内的众人认真听他这番话。


    戚淑婉眉心微拧,又听得宁王笑问:“安排了人去救?安排了什么人?”


    “小的不知,小的……”王申偷偷觑一眼戚宏的方向。然而这位永安侯根本没看他,他心里愈发打鼓,反而听得身后传来侯夫人的声音。


    “大胆刁奴!竟血口喷人、污蔑主子!”


    冯燕兰呵斥一句,步入正厅,与宁王见过礼,方对戚宏道,“侯爷怎能纵容这等恶奴无凭无据污蔑二姐儿?”


    “来人,即刻将这心思不正乃至谋害主子的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勿要再脏了王爷的眼。”


    冯燕兰说罢,立刻有几个小厮入得正厅,捂住王申的嘴便要把人往外拖。宁王的贴身侍卫夏松上前一步,欲要拦下他们,冯燕兰笑看萧裕:“宁王爷身份尊贵,侯府不敢不敬,但此事到底是永安侯府的家事,不敢累王爷操心。”


    萧裕抬手,示意夏松退下。


    于是王申被拖了下去,萧裕这才开口:“夏松,你去瞧着,记得,勿要插手,瞧着便好。”


    “是!”


    夏松抱拳领命,追着那几个小厮去。


    一场审问至此结束了。


    戚淑婉本也不认为能够把继母与继妹怎么样。


    她只是乐得在外人的面前揭开侯府这些人的丑陋面具。


    待到夏松再回来,在萧裕耳边低声说得句,萧裕便站起身来望向戚淑婉。


    “戚大小姐,本王送你回去?”


    戚淑婉也无意在此处多待,又猜宁王有话想说,正好她也想同宁王道个谢,遂跟着起身:“多谢宁王。”而后向戚宏与继母行个礼,同萧裕一道步出正厅。


    崔景言视线在戚淑婉身上停留几息。


    冯燕兰看在眼中,微笑问:“姑爷不会信了方才那刁奴所言,从此对静儿生出些误会罢?”


    崔景言闻言收回视线。


    他抬了下眼,眸中无波无澜:“不会。”


    从一开始便知其是心术不正之人,谈何误会?


    ……


    “那恶奴已经死了。”


    走出去一段路,宁王才对戚淑婉道。


    戚淑婉心知哪怕为着封口,继母也不会留他性命,因而点点头表明自己知晓了。安静半晌,她说:“无论如何,今日多谢宁王爷。上一次落水为王爷所救也不曾向王爷道谢,失礼之处,请王爷见谅。”


    萧裕见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既无攀附献媚之意也不畏惧他身份。


    同侯府其他人倒甚为不同。


    “王爷……我有什么能送王爷做谢礼的吗?”


    戚淑婉想以礼道谢却不知自己能送什么,她有的,大抵宁王也不会稀罕?


    不如直接相问,免得届时尴尬。


    萧裕被她直白一问,也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


    抬头望见前面不远处的桃树,他道:“本王倒也不缺什么,那便请戚大小姐聊赠一枝春。”


    戚淑婉顺着萧裕视线望向那棵桃树。


    “好。”她爽快应允,快步走到那棵桃树附近仰面挑选起花枝。


    春光穿过桃树枝叶落下斑驳光影,照在戚淑婉鲜妍的面庞。萧裕目光落在她莹白的一张小脸上,想她今日面对她那位表哥、面对他皆如此平静,不知她对她那位有过婚约的表哥究竟抱着何种心思。


    未能嫁给她的崔表哥,她会觉得遗憾吗?


    萧裕却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他只是问她:“戚大小姐是心甘情愿嫁给本王的吗?”


    嘿嘿嘿[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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