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九转，七十五年。


    卑鄙小人！


    他们竟然以我儿性命威胁，逼迫吾驯服他们不知从哪搞来的神赐机缘。


    可笑，如若神赐机缘真的能助人飞升，那为何还有天雷伴生？


    天历九转，九十年。


    吾好像终于懂得了何为神赐机缘。


    那种力量被无限放大的感觉真让人向往啊……我竟真的靠着着神赐机缘，突破了困扰吾几十年的心境！


    离吾突破玄灵境指日可待，我的好孩子，等着为夫来救你！


    天历九转，九十五年。


    这群骗子！吾当初就该信这群小儿之言，这神赐机缘的副作用简直大到人难以想象……


    吾变得易怒暴躁，就连寻常凡人都能激怒吾的杀性，这太诡异了！


    天历九转，一百年。


    这东西越来越不对劲了，吾心里出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太蛊惑了。


    他说他会帮吾守住满门荣耀，救回我的孩儿……只需要我将神识分他一半……


    这怎么行？修士的神识乃是第二双眼……


    可是、可是他的修为太强了，若他来，定能救出我的孩儿……


    天历九转，一百二十年。


    吾将神识和身体都献给了他。


    他说他自我体内诞生，知晓我的执念和痛苦，他救出了我的孩儿，杀了当初栽赃于吾的畜生，彻底坐稳了我王家家主之位。


    他比吾更像吾。


    天历九转，一百二十五年。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的孩儿……


    我这个畜生！我竟然失控杀了我自己的孩儿！


    对不起……是为父对不住你啊！


    血…


    好多血…


    到处都是血…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怎么会是我杀的！？


    天历九转，一百二十六年。


    吾要洗清罪孽，吾要给他们陪葬……


    他说他会帮我！他会帮我！呜呜呜呜…他会帮我！


    ……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混乱与黑暗。


    看着王川如今的模样，很明显，他是被灵蛊困在了这。


    在这些记忆里，最初的灵蛊很显然并不能完全控制宿主。


    而是一步一步，依靠宿主的执念和情感慢慢将其蚕食，直到最后主动献上自己的一切。


    “太可怕了。”


    林知柔呢喃出声，“‘他比吾更像吾’岂不是说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吗！这样毛骨悚然的画面，他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白梵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他从一开始的唾弃到最后的绝望妥协，便足以证明这灵蛊给人洗脑的能力有多恐怖了。”


    话落，她手里的剑鞘颤了颤。


    未等她细想，周遭有狂风骤起，再抬眸时，一股强劲的灵力冲击已迎面而来。


    “小心！”


    林知柔惊呼一声，长剑刚出鞘，便瞧见白梵手中的剑鞘飞出，与那灵力撞了个正着。


    “你这妖孽的神识居然能撑到现在。”


    幻境之中，有一道声音从众人头顶响起，是王川。


    不，准确来说，是另一个‘王川’。


    “寻常人进到我这幻境，神识便会慢慢被剥离躯壳，直至走向生命的终结，你这妖孽究竟用了何种妖术，竟让吾都不曾察觉。”‘王川’的声音带上些许癫狂。


    地面之上的三人被他单方面碾压，现实中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但幻境中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洛昭自然不会告诉‘王川’，她们一行人之所以不被影响，是因为一丝神血。


    神血之力相能忽视天地规则，自然也能护住众人的神识不被幻境蚕食。


    那神血曾引导她斩下这方明月，亦引导林知柔找到王川的魂魄。


    但至于这神血的主人，她还拿不定主意。


    不过只要能将这幻境搅翻，洛昭无所谓幕后之人的目的。


    毕竟，只要身负神血，就总有露出马脚的一日。


    “别再自称吾了，你这冒牌货。”洛昭的声音从剑鞘中钻出。


    三人眼皮一跳，看见悬停在半空的剑鞘正诡异的向上倾斜。


    一柄剑鞘正对着空气说话的荒诞感，盖过了这空间里焦灼的气氛。


    在方才王川的水镜中，洛昭总算弄清了柳羲和身上那混乱意识的出处。


    当宿主的身体承受不住灵蛊之力时，灵蛊便会从宿主的神识中诞生意识，从而一步一步取代宿主，完成进化。


    而进化的方式则是通过化境，蚕食人的情感。


    这便是为何，灵蛊会首先影响他人的神识。


    想要破开幻境，必须找出这幻境中的真实。


    其次，便是像她上次一般，斩灭或吸收幻境的核心。


    ——真正的王川。


    好复杂。


    洛昭将线索拼凑好后的第一时间便是觉得复杂。


    这灵蛊的诞生由人心底最强烈的情感，啃食恶念便能长出意识，而想要彻底消灭它竟然要这么麻烦。


    她觉得很不合理。


    但不合理的事却并不只此一桩。


    如此繁杂流程的最后一步，只能由她施展。


    照王川的记忆来看，仙盟在八十年前便已经开始找人驯服灵蛊，若来日这东西在四界十九洲蔓延，她便是整日不停的厮杀也管不住。


    ‘王川’在听见洛昭叫他冒牌货时先是笑了一声，而后慢悠悠开口：“不被承认之人，才叫冒牌货，而吾比那个懦弱、贪婪的残魂不知强出多少。”


    原本的王川，痛恨自己的弱小才与虎谋皮，却不想掉入了一个更深的泥潭。


    虽然这一切的出发点只为了自己的儿子与家族的荣誉，可他在失控后为了保住一切，却纵容灵蛊占据身体。


    为世人埋下了如此祸端。


    “反倒是你这妖孽，吾可是知晓这世间灵蛊能被你彻底消抹，可你此刻真身不仅进不来吾这幻境，在现实中灵力也被耗尽，要如何破局呢？”


    ‘王川’的的声音割骨刺耳，调笑着众人：“吾如今虽分不出真身来解决这幻境中事，但你那两位还在现实的同门却只能等死了。”


    此话一出，林知柔当时怒骂他：“你这卑鄙小人，竟只敢玩弄这些阴险招数，你敢不敢跟本姑娘真刀真剑的打上一架！”


    “就是就是！”


    白梵连声附和，抄起林知柔的火球符就砸向了声源处。


    ‘王川’冷哼一声，“你们真当吾是画本子里没头脑的蠢货么？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随着声音消散在空中，林知柔气的直跳脚，明明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幻境中的真实。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也不管王川脸上的裂口疤痕，一拳打在他还未消散的胸膛上。


    “你将自己囚在幻境中是想逃避现实对么！好，那我便告诉你，你的儿子死了，被失控的你亲手杀死。你要是还有良知的话，就将这幻境撕开，我们会出去将元凶杀死！”


    林知柔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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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在树洞中绕了个来回，挤进王川的耳朵里。


    他的双手被丝线困住，没办法捂住耳朵，只能挣扎着，试图将她的声音赶走。


    “你骗我！”


    他怒吼着，眼神越发浑浊，“吾的孩儿还活着！他没有死、没有死…他一直都陪在吾身边，他是被神赐机缘救活的！”


    他癫狂着摆动身躯，甚至几度要从树洞里爬出来。


    灵蛊在他脖颈后蠕动，从而后钻进鼻息，又从双眸钻进口腔。


    即便林知柔攥紧手心，强忍住胃中翻涌，但是后退的几步终究没藏住她心里的害怕。


    白梵默默走上前为她遮住双眼，却被林知柔固执的压下。


    幻境被王川的情感影响，开始揉捻扯紧。


    片刻后，再次归于寂静。


    混乱中三人艰难睁眼，周围环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原本太疏后山的景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丛生的庭院，而庭院的正中间挂着一副要掉不掉的牌匾。


    被风沙腐蚀的残破牌匾中，隐隐约约写着‘王家’二字。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林知柔迫切的想要离开幻境，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脚底的异样。


    步子还未踏出，就险些被绊倒在地。


    “什么东…西……”


    她低头时，猛地咽了下口水，脸上的惊恐被司泽一览无余。


    两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本该被野草占据的荒野正被黑气铺满，爬上她们的脚踝。


    灵蛊。


    “看来，我们被王川带进了真实的幻境。”


    司泽眉眼弯弯，似乎并不担心几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未知的东西。


    白梵偏头看向他，心下满是不解，“二师兄何来此言？我们本身不就身处幻境吗，什么叫做‘真实的幻境’？”


    “先前真正的王川被灵蛊刻意隐藏，我们无法接触到王川本人的幻境，所以我几番刺探，目的便是想知道他的幻境是如何的。”


    司泽袖口微动，笑着看向林知柔：“结果反倒是阿柔误打误撞的让王川将他的幻境打开。”


    林知柔还未从惊吓中走出，眨了眨眼将手指向自己：“我？怎么了？”


    白梵捕捉到了重点，“师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两道视线朝他望过来，司泽摊开手，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林知柔、白梵：“？？？”


    白梵被他的话唬住了，大脑的褶皱像是被人用手抚平了、摊开了，她有股瞬间的无力。


    但面前之人可是内门中看起来最正经温柔的师兄！


    白梵抿了抿唇，努力说服自己：司泽一定有什么好计划能带她们离开幻境才这样做，师兄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


    深吸一口气，她郑重的开口：“师兄山人自有妙计，怪我多嘴。”


    白梵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话多。


    林知柔、司泽：“？？？”


    林知柔愣了一下，眸光转向司泽，见他依旧挂着笑脸，气的狠狠肘了他一下：“平常你骗骗我们就得了，白梵她还是个孩子！”


    白梵以貌取人看不清司泽的真面目，林知柔却实实在在是司泽这张嘴的受害者，“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有个正形吗！”


    一柄剑鞘从空中掠过，悬在林知柔身边。


    她眼睛一亮，“你看，阿昭都想骂你！”


    剑·洛昭·鞘：“？？？”她只是想劝几人快进去，她在现实中被打的有点…恩。


    司泽唇边微勾，略带歉意的看向白梵：“开个玩笑，你们随我进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