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INMATE-004

作品:《四个魔法少女的生存游戏

    艾克里普忽然就做了个梦。


    这里或许存在一些狭义产生的误解,通常做梦是指人在睡眠中,大脑皮层部分活跃产生的感知现象。有时在清醒状态下,意识暂时脱离现实的想象也是梦境的一种,也就是白日梦,也被称为冥想或者催眠状态。


    于是不需要睡眠的存在也可以做梦,也会做梦的。她有意识地让自己的思绪被放飞,这通常发生于她需要处理大量情感问题的前后,亦或者对某些问题产生了大量的疑问,需要通过这样深层次的反思去理解,或者处理记忆。


    在这样的情况下,艾克里普通常会在做梦之前思考意义,就像是她处理化工厂之前会考虑自己行为的意义和带来的后果一样。


    梦的意义对于人类,和艾克里普来说,是不一样的,这既是因为二者为不同的物种,又是因为梦对于二者来说作用是不同的。


    不过最近对于“物种”这个概念的强调似乎是变多了不少啊,艾克里普心想。


    人做梦大多数情况下是被动的,所以人解释梦境的含义,并延伸出各种说法去解释精神,或者说根性。例如经典的尿床的人喜欢玩火,这是攻击性被压抑后以某种方式在梦中出现了。也有人认为梦境是自我与某种深层次原型的对话。


    现代认知心理学认为梦是记忆整合的过程,艾克里普第一次理解到这一概念时惊觉竟有人类能与她感同身受,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解说,本质是不同的。


    艾克里普做梦是主动的,她将表面无法解决的问题拉扯着潜入水中,去到魔力无法探查到的地方,在没有魔法干涉的情景下思考。通常这样的问题都是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不得不解决的,例如那多次自己与自己的争吵,都是她做梦的体现。


    而在做梦时无法很好地控制好身体是常见的,人类在睡眠时通常会抛下□□,艾克里普没有□□,她便抛下那一层外壳的控制权,那层外壳便自发地按照她的心思行动,攻击这个世界。


    是的,艾克里普内心并不喜欢这个世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属于她这个物种的只有她这么一个,稀有到可以以她的名字来命名整个族群了。


    孤单是基础素材,她还需要一个动机,这几乎无处不在,她只要睁开眼看世界那动机简直就是随处可见的。


    那为何艾克里普并没有选择破坏世界,甚至像个保护者那样保护这座城市呢?答案写在她的人物设定里,艾克里普被阿尔卡纳的国王带到这个世界中来,给予她魔力与戒律。


    于是,若是艾克里普不去守护这座城市,不成为一个守护者,那她活着的意义便并不存在了。她或许会彻底迷失在这个世界上,直到某天这具躯壳走到尽头,最终消散,才能回到阿尔卡纳王国,比起这样,她更希望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开开心心地回去。


    但是开心也是属于人类的情绪吧,为何艾克里普会有这样的感情需求呢?


    艾克里普不知道,她有意识的那一刻,就站在人群之中,就能看到人类的根性,也感受到人类的喜怒哀乐了。但是她依旧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观察人类,才确认了一件事:虽然完全不同,但她拥有的那些感情就是人类所产生的感情。


    这太奇怪了,艾克里普心想,为何她明明并不是人类,却有人类的语言系统,能理解人类的感情呢?她甚至因此产生了对感情的需求,从而选择尝试与人类交流。


    明明比起这些,找一个深山老林藏起来,只在需要时出现解决问题就好了,这样既不需要担心人类出现吓到自己,也不需要考虑任何可能出现的不确定因素不是吗?


    但是对感情的需求让艾克里普感到疑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想法,她或许就是需要与人类产生交流的,这样的话她那些与人类相似的地方才存在得有意义。


    哪怕无法认同人类社会,无法认可人类对自我的塑造,总之先试试吧,实在不行就再重新躲起来,毕竟人类的一辈子对她而言不过是几株植物生长又死去的时间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一次尝试,让她遇到了其它的魔法少女。


    虽然那些魔法少女本来是人类,但在成为魔法少女,或者说作为拥有觉醒魔法少女资质的预备役诞生之后,她们的存在注定是与常人不同的,这不仅仅表现在能使用魔力这一点上。


    魔法少女会像她一样,将自己的灵魂穿在身上,再多的装饰品都无法掩盖她们真正的自我,那是美丽的存在,是她能够认同并发自真心喜爱的存在。


    于是在结交了她们之后艾克里普便带上了眼镜,既然对“探索人类关系”这一行为已经进行了尝试并取得了结果,那意义便已经被证明了,她尽力了,不再需要更多的尝试。


    但是,那之后呢?艾克里普看着眼前的黑灰,心里想着未来的事情。


    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吗?我们可以一直手拉手在这座城市中作为魔法少女与魔物战斗,业余时间聚在一起作为一个乐队的成员一同歌唱吗?


    为何羽生会有与母亲谈话的勇气呢?为何未央能那样自然地牵起她的姐姐的手呢?为何晓能那样坦然地讲述自己的过去呢?艾克里普夸赞,鼓励,怜悯,却不理解。


    或者说她根本就无法理解吧。艾克里普没有任何亲缘,过去也从未发生过任何值得讨论的大事,她从不在重大的人生分叉点上进行发自自己想法的选择,她常常只是停下开始做梦,或者说思考,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所以她无法被类似的困境困住,也不会因此而成长。


    人类与艾克里普隔的太远了,只是奇迹让她获得了魔法少女朋友而已。


    艾克里普忽然看见了,或者说梦见了一个画面,她有时会忽然在梦境中穿插部分不知名的画面,这大概是阿尔卡纳国王给她留下的部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画面中,艾克里普作为第一视角的视线很高,但她并非是站在很高的楼上或者飞了起来,而是她本身就是一个十米多高的巨人,她低下头,视线捕捉到上千个密密麻麻的小点,那是人类,人类跪倒在地说着什么东西,她不太听得懂。


    “…好吵。”艾克里普心想。


    下一刻,视线中的所有人类都停止发出声音,或者说停止了任何动作,部分身体颤抖得厉害,部分已经晕过去了。


    这是什么远古时期的画面吗?艾克里普怀疑道,那些人类穿的衣服过于简陋,比起衣服更像是拿自然产物遮住了部分皮肤而已。


    为何那些人类那样害怕呢?艾克里普怀疑道,难道她在这个画面中担任的是某种掌管生杀大权的角色吗?可她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也并不会这样做才对。


    不会吗?艾克里普忽然回过神来,黑灰逐渐散去了,惊恐的工人在入口附近徘徊尖叫,有人似乎在拍照或者打电话,总之一片混乱,或许警察很快就要来了吧。


    看着那些人,艾克里普感到有些失落,那些人不会知道自己为何才摧毁了这里吧,不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斗争,只看到了结果。不,连结果都不完全,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了,现场不会留下任何她的痕迹。


    一直这样想下去也不会有个答案的,再这样下去无论是谁都会产生厌烦吧?


    没错,该走了,艾克里普不再思考关于人类的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她不再去看人群,转移到了夜藤事务所内。


    通常而言夜藤事务所关门时外不会有人徘徊或停驻,但偶尔也是会有过路人的,艾克里普不会特别在意这些行人,但当她准备开始写作业时,她注意到门外的人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是邮差吗?艾克里普心想,不免回忆起之前遇到的那几封邮件,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准备去和对方再次说明一下不用再给她寄这些信件了。


    不过邮差也没有办法决定这些吧,艾克里普叹了口气,准备找个时间把这件事解决了。


    夜藤事务所一楼门前台阶下,有些年久失修的水泥地上站着个穿着正式的青年,她身着黑色西装马甲和罩裙,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一只腿撑着重心。她的发色是让艾克里普有些在意的蓝,结合因不知名原因她无法迅速探查到天使的魔力气息,她心里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警惕靠近了那人。


    那人的头发束在脑后,察觉到艾克里普出现后她惊喜地抬起头来,蓬松的发丝显得她的面孔格外年轻,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带上遮住了她的双眼。


    “您可算是出来了,这位小姐!”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夹子上夹着几张纸,以及一只连着弹簧线的圆珠笔,“您就是这处建筑的所有权拥有者吧,我是市区街道建筑管理登记的,能麻烦问您几个问题吗?”


    “您说吧。”艾克里普回答道,心想这番话说的没什么问题。


    “好的麻烦您了,”那人拿起笔问道,“您是住在这里的二楼吗?”


    “这里是商用建筑,二楼是我的私人工作室。”艾克里普迅速回答。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收到您的动物登记表和卫生管理登记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那人状似关心地问。


    “…夜藤事务所已经很多年不开展宠物饲养和贩卖业务了,现在只有植物。”艾克里普回答。


    “那就是很多年没有登记过了。”那人低头记录。


    “因为不需要,我不是说了吗?”艾克里普皱眉道。


    “哎呀,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下一个问题。”那人笑着抬头,“您的事务所经过一次翻修吧?”


    “…是的,简单的管道和墙面翻新。”艾克里普回答,她有些反感回答这些问题。


    “哎呀,我们这里一直没有收到您翻修后的卫生和消防安全检查报告。”那人表情苦恼,但艾克里普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些我每年定期上交的,我保存了记录。”艾克里普说,偏过头不去看她的脸。


    “有这回事吗?一定是记录员老糊涂了,我回去问问。”那人一点不见不好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艾克里普皱眉问。


    “实际上有人举报您的事务所有在售卖特殊药物,我们没有在农林备案记录里看到您的记录呢。”那人说。


    “没有这回事,我每年纳税申报内容就是我的营业内容。”艾克里普迅速回应。


    “或许您漏了些什么呢?”那人笑着提醒说。


    “什么?”艾克里普问。


    “例如,特殊卫生清洁费,什么的?”那人笑着说,“有些费用还是得交一下的吧,大家都很辛苦的啦。”


    没有这个费用存在,艾克里普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人是来找麻烦的,哪怕她真的是某处机构的官方人员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之后的问题也不需要回答,艾克里普已经不想继续和这个人继续谈话了。


    “没有这个必要,您还有其它事要问吗。”艾克里普问。


    “…这样啊。”那人停下了手里的记录动作,转头看向艾克里普,“这样的话您的事务所可能会被查封,这样也没关系吗?”


    艾克里普心里忽然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对她而言算不上是威胁,在她不允许的情况下没人能进得去这栋事务所,也做不到强拆,只是这种情况也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太好的情况发生,例如大量相关人员会围绕这栋建筑进行调查。


    只要在那之前把里面的东西都转移走就没关系了,艾克里普心想,不对,只要在那之前把这件事的诱发者解决了就好了,毕竟她什么错误都没有。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艾克里普说,“请问您是哪个部门的员工呢?稍后我一定会上门拜访的。关于这里的一切都会在那时被解决,您不需要担心。”


    “哦对了,我都没有自我介绍过来着,真是失礼了。”那人夸张地用笔砸了脑袋,摘下眼镜,两只瞳孔里分别有自己的色彩,不,每只瞳孔里分别有两种色彩,右眼为上红下黄,左眼为上蓝下绿,这显然不是常人该有的眼睛。


    等等,这不是,艾克里普迅速反应过来这个配色的含义。


    “我的名字是贝克勒尔,这双眼睛能让您记住我吗?”自称贝克勒尔的人刻意展示自己的瞳孔,“是Uno牌的四种花色哦,这可是很贵的,大人也夸过我呢。”


    “你是天使的一员吧。”艾克里普肯定地问。


    谈话停下了一瞬,道路的尽头是偶尔会有行人路过的街道。


    “您很冷静呢,这倒是为我省下了部分体力。”贝克勒尔直爽地点了点头,“我正是以亚贝琉为姓氏的魔法使用者,湛大人的追随者,亚贝琉贝克勒尔。”


    这样说着,她却没有攻击的意图,就像是真的只是在自我介绍而已。


    艾克里普的心情有些复杂,自从知道这些天使曾经都是身患残疾的孤儿,并作为实验品被人为加上了能使用魔法的器官后,她就难以真的将其视作为自己的敌人。


    做实验的人和幕后控制的人毫无疑问是有罪的,但这些天使呢?艾克里普即无法将其视作为魔法少女,因为她们的灵魂依旧是人类的模样。但也无法将她们看作是同类吧,毕竟天使的所作所为都透露出她们并没有将人类视为同类。


    不对,真的是这样吗?艾克里普忍不住反思了起来,她从未真的与一位天使面对面谈话过,或许她们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只是被控制了呢?


    “…你这样与我谈话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艾克里普问道。


    “当然,您难道不对我们感到好奇吗?”贝克勒尔歪了歪头。


    “我以前从未这样观察过你们,为何我探查不到你们的魔力气息呢?明明你们也能使用魔法吧。”艾克里普问道,毕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不被回答而已。


    “这个问题很奇怪呢。”贝克勒尔表情有些苦恼,“什么叫探查不到呢,我们又不是非得每时每刻都使用魔力吧。”


    “不,只要你们体内存有魔力,我就能感知到才对。”艾克里普问道。


    “哦,这个啊!”贝克勒尔反应了过来,“那是为了防止魔力流失,我们非必要不会使用魔力,这也是我们穿这身丑制服的原因。您很难理解吧?”


    确实很难理解的艾克里普恍然大悟,原来除了魔法少女以外的有意识魔法使用者个体存在会对于日常流失的魔力刻意控制,常人的魔力储备上限和输出力极低,所以才需要通过人体实验强行增大,而日常关闭魔力的输出则是正常的做法。


    无论是刻意还是不得不如此,这样的行为都阻止了艾克里普发现她们的存在。


    但魔法少女以及魔物,以及艾克里普,甚至魔法道具,都是无法关闭魔力输出的,因为这对于她们来说算是身体组织的一部分,但对天使来说却算是义肢。


    看着明显陷入自己思绪的艾克里普,贝克勒尔只是微笑着。


    “很难理解吧?”她问。


    “…我当然不会理解你们,”艾克里普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呢?”


    “做什么?”贝克勒尔问。


    “一切,包括之前对我们做的一切,以及来找我。”艾克里普问道,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是无意义的,天使大概只是被派遣的工具,不会知道具体原因。


    “为什么?”贝克勒尔奇怪地问,“为什么需要理由?完成任务不需要理由吧,而且这双眼睛很好看吧?这可是很贵的。”


    “这是你完成任务后得到的?”艾克里普问。


    “对,很厉害吧?”贝克勒尔炫耀般地眨了眨眼,“或许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我才从大人那里得到这个任务的吧?开玩笑的啦。”


    这样看来天使内部还有一套完整的奖励制度,艾克里普想,那些人在将实验品洗脑的同时也给了她们内部竞争和奖品激励。


    这样下去这个组织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吧,艾克里普在想如何处置这些天使。幕后的人肯定要消灭,但这些受害者呢?有能力并且忠诚的实验品,若是不好好处理就会威胁到社会安全。


    “您算是独立个体,肯定不了解我们内部啦,不过这不重要。”贝克勒尔摆了摆手,“您的双眼也足够美丽哦?”


    “那是自然,”艾克里普说着,并不喜欢自己与对方被放在一起比较,“但与你们不同。”


    “…您是在炫耀吗?”贝克勒尔表情有些奇怪,“天生有一对好眼球就这样值得炫耀吗?还是说您的审美就是如此呢?”


    艾克里普看着贝克勒尔,觉得她可怜,觉得天使可怜。作为实验体被人为洗脑后,这些人的观念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但说到底都被困在一个牢笼里,艾克里普不理解贝克勒尔为了获得一对后天的眼珠而努力奋斗。


    当然,她也不认为自己需要理解这样的存在。


    “不,没什么。”艾克里普叹了口气,“你的任务是什么?与我战斗吗?”


    贝克勒尔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对艾克里普转变话题而不满。


    “不,”她笑着说,“怎么会呢,您很强大。”


    这是自然的,艾克里普心想只要见过她处理实验室的痕迹就不会想与她正面战斗吧。


    “是这些啦,我就是专门负责这一类问题的。”贝克勒尔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板,“不过平常也不会这样聊起来,与您聊天很不愉快呢。”


    艾克里普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按照实验室那样不浪费资源的做法,天使怎么会只被派来解决这种事情?


    “…好啦,我的任务确实还没有完成,不过也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步了。”贝克勒尔看着艾克里普笑了,她转头看向了夜藤事务所,“虽然可能是我眼拙,但这里难道是您亲手翻新的吗?还有地下室呢。”


    “是的,所以不要想着摧毁它了。”艾克里普说。


    “真是美丽。”贝克勒尔赞叹道,随后她笑了,她一直在笑,但现在她的笑容大得夸张。


    有漆黑的线从她腹部探出头,无数的线组成了一只只手,像是刨腹而出的无数蜘蛛脚一般向外探着,伴随着魔力涌现,艾克里普明白这是贝克勒尔使用了某种魔法。


    艾克里普谨慎地准备好应对任何可能到来的攻击,但她看着那手越来越多,将贝克勒尔的腹部越撑越大,直到远大于她本来那具青年的身体该有的大小,她除了腹部以外的所有躯体都被阴影遮盖了,那手以腹部为圆心向四周探,足足四十九只黑色手臂形成了巨大的圆形阴影,笼罩了几乎整个夜藤事务所前的区域。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艾克里普赶忙朝四周增设防御魔法,防止贝克勒尔破坏周围的一切,那手形成的圆如花朵般在半空摇曳了一瞬,随即如张大网般朝夜藤事务所扑去,覆盖住其表面,本来外表略微老旧的独栋小楼被黑色笼罩。


    这黑色的线构造而成的实体带有腐蚀性,只是略微擦过地面就留下了一道道痕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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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远无法达到能破开事务所外层防御的程度,甚至无法钻过玻璃间隙的防御法阵吧。


    “这不会有用的。”艾克里普看向贝克勒尔可以称得上残破的身躯,她的眼睛从蓝色的发丝和黑色的线之间透过,神采奕奕地看向艾克里普。


    下一个瞬间,一切都消失了,黑色消失了,有阳光洒在地面上,这是因为本来挡住阳光的事务所建筑也消失了,地上留下了巨大的坑,水管断裂,有液体涓涓流着。


    “空间魔法?”艾克里普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她迅速看向倒在一旁的贝克勒尔,她的衣服腹部破了个大洞,但皮肤已经恢复如初了,此时她半跪着,刚才的魔法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魔力和体力。


    “…你做了什么?事务所呢?”艾克里普抓着对方的领子拎了起来,这个动作让她的呼吸不畅,咳嗽着,却挡不住那刺眼的笑容。


    “被查封了呀,咳咳,哈哈哈。”贝克勒尔止不住地笑,“果然很好笑吧?”


    “这是空间魔法,你把事务所转移到哪里去了?”艾克里普没有被对方的情绪影响,她急迫地追问,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告诉你也可以啦,是胃袋。”贝克勒尔笑着说。


    “…要怎么才能取出来?”艾克里普皱眉问。


    “取不出来啦,至少您即使是杀了我也无法取出来的,毕竟胃袋现在已经不在我的肚子里了。”贝克勒尔说着,语气虚弱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魔力与体力,也因为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的体内现在缺少了胃袋。


    艾克里普感到无比头疼,虽然她并没有可以疼的部位,但加速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让她感同身受地眩晕了起来,她甩开贝克勒尔。


    “…为什么要这样做?”艾克里普分出一些空余去疑惑,“你这样下去会死,我也可能会杀死你不是吗?”


    现在艾克里普有足够的理由去杀死贝克勒尔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天使的一员,也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让夜藤事务所失踪了。


    “我的任务就是如此,您要杀了我也可以,我没力气反抗了,也不会呼唤别人来救我,毕竟您实在是太强了嘛。”贝克勒尔就这样倒在地上说话,看上去没什么差错,但腹腔内部恐怕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所以说为什么?”艾克里普感到急躁,“你知道这个任务会让你死去,为什么还来?”


    艾克里普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急躁,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明了,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放任这人死去,或者说趁现在问一些问题,不过她大概不会回答吧。


    但是这都不足以令她陷入急躁的情绪,她想要思考,但时间来不及。


    “…因为我的眼睛很好看吧。”贝克勒尔看向艾克里普,“您一定无法理解吧,大家也没办法理解大人,但是我可以,而且我的眼睛很好看,所以我来了。”


    毫无逻辑,毫无道理,艾克里普想听的不是这样的理由。人类该惧怕死亡的,惧怕死亡时的人类会毫不犹豫地展示真实的自我,天使是人类,理应同样如此。


    “明明你也是人,你为什么…”艾克里普愣住了,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来送死,为什么不表现出害怕?


    若是这人因她的强大表现出了惧怕,从而逃跑,那夜藤事务所就不会出事,她也不会死去。艾克里普从不认为恐惧是缺陷,恐惧是人类生存率提高的必需品,是必要的。


    勇气是珍贵的资质,艾克里普欣赏勇敢的人,但贝克勒尔表现出的并不是勇气,却也没有恐惧,哪怕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她依旧没有产生丝毫的恐惧。


    “…我们经过洗礼,告别肉胎,是亚贝琉血脉的继承者,是践行者,不是人类那种随便怎么样都好的存在。”贝克勒尔声音虚荣,但却依然以那样弱小的姿态愤怒着。


    “你们就是人类,”艾克里普反驳,“如此弱小,受伤就会死去,生命短暂,习惯性隐藏自我,你们是人类,与我们不同,与我不同的。”


    “…是啊,您如此强大。”贝克勒尔虚弱地笑了,“那您为何没有保护我呢?”


    艾克里普愣住了。


    贝克勒尔没有再说话,她带着满怀恶意的笑容闭上了眼,不去看天空也不去看艾克里普,等待死亡的降临。


    过了一会,或许是过了很久,贝克勒尔死去了,她的身体没有像魔物一样消散,这是自然的,毕竟她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类。


    站在贝克勒尔尸体旁一米处的艾克里普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从一个可怜的实验体,一个罪恶满盈的被利用者,一个身不由己的人,逐渐成为了一具尸体。


    人可以有很多种身份,根据看向单独个体的个体的身份,人的身份有可以有各种更多的解释,这种观察是相对的,但艾克里普可以看到绝对的人的根性。她可以带着决断的语气去判定一个人是否值得同情,但通常她依旧会根据某些决定性的证据去行动,而不是一个人的根性。


    但是尸体就是尸体,人的尸体是尸体,动物的尸体也是尸体,她们从一个个可怜的需要她保护的存在,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艾克里普看不见尸体的一切,在她得到的信息里,那具地上的尸体在逐渐失去温度,自从她失去的一瞬间,她就与周围的一切没什么不同了。


    如草木,如碎石,有人看着尸体悼念活者,艾克里普看着尸体只是为了不让她的形象就这样迅速地消融,与地面融为一体,最后化为一句无谓的叹息。


    艾克里普从未如此长久地凝视一具尸体,她不需要保护尸体,尸体对她而言没有意义。但是贝克勒尔说的话让她无法介怀,让她不得不一直凝视着这具尸体,去反复思考尸体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要是她活着的话就可以问她,但既然她死了,那就只能揣测尸体,遗憾的是这些揣测永远不会有谁来证实了,就像个不负责任的作者一样留下了没有来得及用上的伏笔。


    伏笔变成漏洞,变成缺陷,那遗言就变成答不上来的质问,变成无法痊愈的伤疤。艾克里普正在趁尸体还没走多久尽快修复这些伤疤,就好像她的尸体没有腐烂就还算是这个人还能回答些什么一样。


    没有用的,艾克里普心里知道,她就是死了,贝克勒尔就是已经不在了,她完成了任务就离开了,最后说的那些什么并不包含在任务范畴内,她不需要解释的。


    她死前说的话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为了什么而说的呢?


    既然尸体本人已经不会解答了,那不如我们去问问她的过去吧,大多数人的所作所为都能用曾经的一切去解释,贝克勒尔是人类,那么也同理。


    那么第一件事,贝克勒尔的童年如何呢?


    非常简单,她是身患残疾的被抛弃的孩子,就像天使里的每一个存在一样,她们的童年都不幸福。


    但不幸福的方式各有不同吧?并不如此,不如说天使们实际上不会被自己的童年影响多少,她,以及她们在接受洗脑之后并不会留下多少曾经的记忆,而就贝克勒尔而言,她似乎也不太在意自己的曾经。


    那她周围的人呢?她的周围都是她的同类吧,就她的态度来看,天使大多不愿意将自己与人类混之一谈,而天使内部是竞争关系,人数不算多。


    而且在洗脑的作用下,她会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完成任务,她甚至毫不犹豫,是因为洗脑的作用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吗?天使因为注射生长激素,本质年龄并不大,同时还要专精战斗和魔法技能,理应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哲学道理。


    所以贝克勒尔是因为洗脑的作用不畏惧死亡,但这样的她失去之前心里想的并不是自己效忠的对象,也不是什么声明,反而只是留下了那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就离开了。她不想念谁吗?她不对什么还留有遗憾吗?


    艾克里普心里忍不住想,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何要思考地上这具尸体还活着的时候的过去,以揣测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呢?


    为何没有保护她?笑话,她为什么会保护天使,一个带走了她的事务所的存在?


    为何她还站在原地凝视那具尸体,快去处理事务所的问题吧,解决了一切之后肯定能找回事务所的,没错,解决了一切之后。


    在那之后,她的疑问就会得到解决吗?解决了一切的奖励会是真相大白吗?


    但是这样的进展是正确的,是好的,不是吗?我们只需要无视掉这个问题,让这具尸体留在这里就好,我们去解决一切,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必要思考这样的问题吧,你即使没有这样的答案也可以走下去的,她需要的只是正确性,只要有正确性,一切就会有意义,你我就不会产生分歧,你们就不会失败。


    因为艾克里普是最强的魔法少女。


    最强大的魔法少女什么事都能做到,艾克里普会守护这座城市,她会做对的事情,会打倒邪恶的存在。


    …


    时间好像过去了许久,长期的矗立会引人注目,好在这里并不是闹市。艾克里普看了看周围,抬手设置了虚拟幕布防止周围的人因此而产生混乱。


    随后她低头,看到了那里躺着的一具尸体。


    那是刚才在这里大肆使用魔力产生混乱后虚弱而死的“天使”中的一员,名字叫贝克勒尔,死前使用空间魔法将夜藤事务所转移到了不知去向的地方,幸好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事务所的内部。


    不过作业还在里面啊,艾克里普苦恼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