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呈口中的楚总起先并未注意沈临，走近了也看清了，才对着沈临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沈临本已起身准备告辞，却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陆呈也注意到了，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楚总已经调整脚步挡在沈临面前了：“我手里有些好东西，大家一起看看？”


    陆呈重新走回桌子后面坐下，示意沈临也坐，然后才缓缓开口：“楚总贵人事忙，怎么有空亲自过来？”随后又意有所指一般说道：“要是楚总早先有这空闲就好了。”


    楚总果然被激怒，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便扔到陆呈面前，还冲着陆呈扬了扬下巴。沈临没看清屏幕里的画面只觉得那场景有些眼熟。陆呈一拿起手机便愣了一下，沈临看到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只一瞬便很快舒展开。


    看了几秒钟，陆呈抬起头看向楚总：“不知道楚总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打你脸的意思！”楚总目光还钉在陆呈身上，抬手却指向沈临：“你现在已经龌龊到往床上送人来抢项目了？”


    沈临震惊的看向楚总，立刻想起来为何会觉得手机里的场景眼熟，是那个酒店的走廊上！


    放心放早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临望向陆呈，陆呈会意，把手机递给他。


    是一段不过十几秒的监控视频，的确是在酒店走廊上。视频里，沈临跟着一个人进了酒店房间。虽然只拍到了两人的侧脸，但是沈临清楚，他能拿到这个角度的监控，也能拿到其他角度的监控。沈临此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心脏也不跳了，唯有脑子转得飞快：对方有备而来，故意挑选了这个角度的监控，里面看不清自己是否清醒。


    陆呈：“其实…..”


    沈临知道陆呈一定会帮他找台阶，但是他不愿陆呈此刻还要维护自己的差错。既然自己已经摘不出来了，现在唯有保住陆呈和事务所的声誉不要受影响。


    沈临出声打断：“抱歉陆先生，这人是我们的客户吗？还是跟我们合作的其他事务所的员工？这真是太尴尬了，我不知道所里跟这个人有业务往来，我向他搭讪的时候并不认识他。只是他…..他实在是我的理想型，我才忍不住跟他聊了一会儿。”说罢，沈临故意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给楚总看：“好在楚总及时发现，又及时告知我们。我刚来事务所还没接手业务，应该不存在任何触及红线的情况。今后跟这人相关的业务我也会严格遵守避让原则，绝不参与、绝不干涉。”


    楚总看了过来，沈临也对上楚总的视线，不卑不亢：“楚总，视频里是我的个人行为，确有不妥之处，如果损害了谁的利益，我愿意承担责任，我相信陆先生哪怕开除我也会给他一个说法的。不过我追求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会损害谁的利益呢？而且，您误会陆先生了，请您……”沈临也扬了扬下巴：“请您向陆先生道歉。”


    楚总似乎是气笑了：“好好好，不愧是你陆呈的人！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


    陆呈：“楚总，逞口舌之快就没意思了。我相信沈临的话，谢家的小少爷是能轻易认识的？而且谢老先生早就委托我们所进行审计，现在流程都快走完了，马上签协议。怎么能污蔑我抢项目呢？更不应该污蔑我和我下属的人品。”


    看到楚总摔门走了，沈临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陆呈，沈临有些抬不起头了：“陆先生，真的很抱歉，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我刚才不是说说而已，我愿意辞职走人……”


    沈临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追赶了多年才再次得到跟陆呈一起共事的机会。而且现在的事务所无论业务规模、项目方向，还是企业文化、员工风格，自己都很满意，高度匹配自己的职业规划。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遇不上这么合适的工作，沈临开始痛恨起自己来：怎么就酒品差到要去睡一个陌生人。


    陆呈一点没共情到沈临，反而笑了起来：“我还猜是谁呢？原来是小谢总，你眼光倒是高，怪不得从来不谈恋爱，我还当你真的全心全意爱工作。”


    沈临愕然：“陆先生你还笑得出来？”


    陆呈：“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楚昀跟我有些私人恩怨，他是冲我来的。牵连到你，不好意思。监控的事你也不用担心，这没什么，不然他早就第一时间传的到处都是了，不会只是拿来找我麻烦。而且我手上也有他在意的东西……总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出去了也不要再提。”


    沈临：“我明白的。”


    陆呈：“至于你和小谢总……抱歉，我该干涉你的私事，但如果你是认真的话，他……并不适合。”


    沈临知道陆呈又误会了，立即解释道：“我真的不认识他，刚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就是……陌生人！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沈临想起刚刚看到的监控画面，一个会带陌生人回房间的Alpha。确实不合适。


    陆呈难得看到沈临这么一副不自在的模样又笑了：“你今天真是给我很多惊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Alpha……”突然想起了什么，陆呈调侃道：“你大学的时候突然入伍，难道是为了某个Alpha？”


    “……陆先生，别开我玩笑了。”沈临将桌面上的一沓资料往前推了推：“这是我组里最后几个位置的人选。”


    陆呈一一看过，不置可否。沈临意识到陆呈还有话说。


    陆呈：“虽然我们有些年没一起合作了，但你的项目我都有关注，对你很有信心，小谢总的项目我本来是准备让你参与的。”


    沈临并不心痛：“还好我没有参与，不然要给陆先生添大麻烦了。好的项目到处都是，跟陆先生共事的机会却非常难得。现在团队刚组建，大家还需要磨合，陆先生不如先安排个小项目给我吧。”


    其实没什么好磨合的。这次跳槽，有相熟的下属跟着沈临一起过来了，陆呈也大方推荐了自己的下属到沈临组里。沈临自己就是陆呈带出来的。大家在工作风格上一脉相承，合作起来毫无阻力。何况沈临已经组建过数次团队了，早就算得上经验丰富。


    只是眼下，沈临不想陆呈为难。


    陆呈仍是有些惋惜：“我可是专门挖你过来做大项目的。”沉默片刻还是把资料递了回去：“这些人都是你的了。”


    沈临拿回简历起身告辞，出门后直接去了人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城东的一片区域立刻热闹了起来，灯光绚烂、车水马龙，遍地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楼宇环绕中有一栋建筑，通身的玻璃外墙一点灯光透不出来，一楼的大堂却是极气派的，黑色的大理石墙面上两个硕大的金字：汇亭。


    不仅在城东，哪怕是整个首都，这里都算数一数二的销金窟。


    不停有车辆停靠在大堂门口，放下三三两两的客人。待周围的大厦纷纷亮起霓虹和大屏后，建筑外墙映照出扭曲的光斑，仿佛夜色中一个巨大黑洞，把周围的五光十色全部吞噬。


    谢延琛就是在这栋大楼的VIP电梯前下了车，一出现便立刻被迎了进去。电梯很快，不过几个呼吸便停在了32楼。谢延琛出了电梯驾轻就熟地向里走去，抬手推开一扇门。


    这里本该是一间办公套间，现在却装修成了包厢的样子，不过与楼下的包厢相比更加奢华。套间里，有两人正站在房间里争执。


    “你给我的药根本没用，我盯了陆呈一晚上，他什么事都没有，还能自己开车回家！”


    “不可能，那可是最新的Alpha诱导剂，再顶级的Alpha都能让他立刻发情、任人摆布。而且代谢以后什么都查不出来！高级货，我专门找人带回来的。”


    “反正就是没用，你别是被人骗了。”


    谢延琛见惯了这两兄弟互相折腾，也不理会两人，径直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拎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套间里的两人，正是楚昀和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齐轩。兄弟俩的身世涉及了齐楚两大家族的一些旧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识趣的更加不会刻意提起，渐渐的，只剩下一些亲近的人知道两人是亲兄弟。


    楚昀看到谢延琛来了，继续冲着弟弟抱怨：“你给我吹这么多有的没的，还没延琛带走个Beta管用！”转而对谢延琛说：“那天晚上我光顾着盯陆呈了，今天仔细看了两眼，你确实会挑，好看是真好看，个高腿也长，可惜是个Beta。”


    谢延琛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听到陆呈的名字脸色冷了两分：“陆呈惯会伪装。只要他愿意，十几年都装得了。早就告诉你他做事十分周全，很难抓到他把柄的。”


    想到自己铩羽而归，楚昀又愤恨起来：“连他手下的人都跟他一样的虚伪，黑的说成白的，我把监控甩到他们面前，你猜那Beta怎么狡辩的？”


    楚昀实在有些吵，谢延琛便给了他一个眼神以示自己回应他了。


    楚昀：“他说不是为了谢家的项目才眼巴巴送上来，是喜欢你！”楚昀说到最后冷哼一声：“还什么你的项目他绝不参与，最后把辞职都搬出来了。我到要看看这么伪善的陆呈，到底会不会用完就给人家丢掉。”


    齐轩在一旁笑了，调侃道：“喜欢上我们小谢总可太平常了，说不定人家说的都是真话。”


    楚昀：“算了吧！你那天不在，都没看见那Beta对你小谢总多主动。会扑人的Beta！可怕不可怕！你们俩就是太年轻！延琛刚跟老爷子说想换个事务所，陆呈那边又扑人又催着签协议的，摆明了不安好心。”


    齐轩见哥哥不再跟他吵了，在谢延琛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老爷子信任他呗。老爷子也是，表面上不干涉你，但集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到处都安排了人。不过管的严也好，严总比我家里这样问都不问一声要好。”最后又朝楚昀笑了笑：“还好我哥管我。”


    齐轩转了转眼珠：“要是这个Beta真的喜欢延琛，那就策反过来呗。陆呈用着趁手的刀，我们用起来也是趁手的。”


    套间里短暂沉默了一瞬，楚昀本是不屑的，但似乎想到什么：“我确实需要一个陆呈信任的人。”转而有些激动地开了口：“我今天又想到个新招儿，这次绝对可以让陆呈身败名裂！”边说边坐到了谢延琛的另一边。


    谢延琛：“你准备怎么做？”


    “之前提醒过你们的那个智素科技！他们现在玩的越来越野，已经离暴雷不远了。不过现在外面还觉得他们是顶级独角兽，好多机构还要跟风下场呢。”楚昀盯着谢延琛说：“我呢，准备把这颗雷包成大礼送给他。现在就差一个可以搭线的人，一个能让陆呈信任的人。”


    “既然连机构都下场了，肯定也会委托其他事务所会审计他们调查他们，如果大家都没发现问题，即便暴雷了，陆呈也不过是被骗的受害者之一，有影响但不致命。”谢延琛不以为意，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放心，我早想到了。如果智素暴雷的时候，陆呈不仅给智素出过报告，事务所里还有人持有智素大量的股份，那他怎么都洗不清了，家底都要赔掉！”楚昀仿佛已经看到了陆呈落魄的样子，不禁兴奋起来：“我手上刚好有智素的股份，我就不信他能管得住手下所有人，智素现在的股份可是有价无市，够他们打工仔赚几辈子。”


    齐轩一向是你要点火我就煽风的态度：“那这个Beta出现的很是及时呢。”看向谢延琛继续说：“不如接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