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部的晨会上，总监正在激情澎湃地讲着上个季度的报表。


    结果声音传到大家耳朵里，就变成了断断续续，充满了魔性的电音。


    不仅如此，连画面卡得像是在放PPT，一帧一帧地，看得所有人都想砸手机。


    最要命的是，有时候开着开着，突然就有几个人，因为网络波动，直接就被卡出了会议系统，再也连接不进来了。


    公司的内网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抱怨的声音。


    “这个新软件，想法是好，但用起来也太折磨人了。”


    “就是啊，还不如直接打电话来得快呢。”


    王小雅看着这些反馈，听着各个部门负责人的抱怨。


    她有些慌了。


    产品再好，用户的网络环境跟不上。


    那一切，不都是白搭吗？


    这个问题，好像又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她太知道家根会议这个系统的价值了。


    她坚信这绝对是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产品。


    可是如果不解决这个卡顿、电音的硬伤。


    那再好的想法，再完美的设计，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根本无法落地。


    她带着深深的忧虑，和最后一丝希望，又一次走进了谭家艺的办公室。


    她将内测期间，遇到的所有问题向谭家艺汇报了一遍。


    “谭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她垂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我们的产品在网络环境好的情况下，体验非常完美，可一旦网络稍微有点波动，就完全没法用了。”


    “这个问题，好像是硬件上的硬伤，我们软件层面再怎么优化，好像也解决不了。”


    她看着谭家艺，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谭家艺静静地听着王小雅的汇报，眉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


    卡顿...


    电音...


    掉线...


    他听着这些熟悉的词汇，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王小雅的团队，技术上绝对没问题。


    他给的架构，也绝对是当下最优的解决方案。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了呢？


    服务器？不可能，他用的都是最顶级的。


    客户端？也不可能，大米手机的性能，绰绰有余。


    那...


    突然。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靠，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忽略了一个最根本，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时代。


    他一直在用自己那个，来自未来的习惯了5G网络，Wi-Fi遍地的思维，在设计这个时代的产品。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一九九九年。


    手机上网这个功能，才刚刚诞生。


    整个夏国的移动网络，都还处在最原始，最龟速的2G阶段。


    这个时代的网络，是个什么水平？


    就是那个你用手机打开一张稍微大一点的图片，都得读半天进度条，最后可能还显示加载失败的年代。


    在这样的网络环境下。


    它怎么可能，不卡顿？


    谭家艺感觉自己，有点想笑。


    笑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总是习惯性地，用未来的眼光，去审视现在的问题，结果反而忽略了脚下最基本的现实。


    王小雅看着老板这副又拍脑门，又自言自语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谭总，您想到办法了？”


    “差不多吧。”


    谭家艺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熟悉的自信笑容。


    “放心吧，小雅姐。”


    “这个问题，能解决。”


    “而且，解决起来，很简单。”


    “能解决？还很简单？”


    王小雅听到老板这句话，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硬件层面的死局了，老板竟然说能解决？


    谭家艺看着她那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笑了笑，开始分析起来。


    “其实解决的方式，说白了就两种。”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种，是妥协的办法。”


    “既然网络不行，那我们就降低要求，我们尽全力，去保障作为管理员的那台终端，它的画面和声音，是绝对清晰流畅的。”


    “而其他那些普通的参会员工端呢？我们就不传输他们的实时视频画面了，直接用一个小小的，代表他们身份的卡通头像，或者名字图标，来代替。”


    “这样一来，服务器的压力，和对网络带宽的要求，瞬间就能降低几十倍，卡顿和掉线的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王小雅听着，觉得这个主意，好像...很不错啊。


    非常巧妙，也非常现实。


    “不过...”谭家艺话锋一转。


    “这种方式，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那就是作为管理员的主持人，他就没法实时地，看到其他员工的真实情况了。”


    “他不知道你是在认真听会，还是在底下偷偷打游戏，这就让会议的真实感和严肃性，大打折扣。”


    “这不是我想要的，最完美的产品形态。”


    然后谭家艺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所以，还有第二种方式。”


    他的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


    “既然是我们的路太窄了，跑不动我们这辆车。”


    “那，我们不换车。”


    “我们，去修路。”


    “修路？”王小雅又听到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词。


    “对，修路。”谭家艺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光芒。


    “我们去提升整个的网络环境，去提高网速。”


    “我们要做的是最大程度上，保证无论是用户端，还是管理员端，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声音，看到彼此的图像。”


    “我们要给用户最极致，最真实的天涯若比邻的体验。”


    王小雅听得心潮澎湃，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提升整个夏国的网络环境？


    那需要投入的是天文数字般的金钱，和漫长无比的时间。


    她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谭家艺听完，没有反驳。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在权衡。


    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眼神里所有的犹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王小雅也像在对自己说。


    “要么就不做。”


    “要么就把它，做到最好。”


    “我选，第二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