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第一次摆摊儿，但折腾起来有模有样的。


    又吆喝让想要购买的人稍等一下。


    “咱有个先来后到，开张卖的第一碗鱼肉羹咱肯定要好好招待着，你说是不是啊？王二平？”


    王明说这话肯定没憋好气儿。


    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让王二平都觉得袄子有点不抗风了。


    “是啊，开张摆摊儿是喜庆事儿，我也是算是做了一回头彩。”


    俩人官场话说的利落，都给各自的面子挂的足够的。


    私下里闹成啥样，但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掉份儿。


    男人嘛，归根结底就是那屁点大的事情。


    铁勺在王明的手中简直能挥出花来。


    他平常就有用手指头翻剑花的习惯。


    或者拿着匕首在指尖跳动，也没少因此切到手指。


    但这也让王明对于手指有着更加精细的掌控。


    “锅铲子铁勺子，筷子捅穿嘴巴子……这大铁勺跟刀比起来也无非就是重心位置不一样。”


    站在一旁的看客们，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


    还要看着王明手中，耍弄着大铁勺。


    “乖乖吃饭，前面还有表演？”


    “我能不能给他点儿钱，让他别跳了，赶紧伺候完吃头彩的，赶紧让我买！”


    顷刻间，王明把勺子伸入锅底，盛出满满的一碗。


    虽然跟王二平有点不对付，甚至没两天前还对自己放狠话。


    但做生意尽量不要把情绪带到表面上，不然会让人瞧不起的。


    “这位小老板，你要的羹汤，还有馍馍饼！”


    满满的一碗鱼肉和配菜简直能溢出来。


    拿着这个碗荤腥满满的羹汤，就算是个苦涩的馍馍，饼子也变成了美味珍馐的陪衬。


    似有些不可或缺之意呢。


    说实在的，王二平看着面前的满满一大碗又看了看王明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甚至小声试探了一下：“这么多你真舍得？”


    “吃你的吧，外面的人等着急了。”


    “咋，你下的耗子药量太多了，怕。菜放少了盖不住苦味儿？”


    “……”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倒去喂狗。”


    王明佯装伸手想要把鱼肉夺回。


    王二平倒是有点护食，对王明呲了两下牙齿。


    “这玩意儿都卖给我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吃不就完了？”


    王二平在城里混的比较开，但也不代表他顿顿大鱼大肉。


    给工厂开卡车当司机，看着光鲜亮丽有身份。


    但大多时候赚到的钱都没空吃喝消费。


    俩眼一睁就是开车上路，累的他眼窝都比以前深了好多。


    王二平跟自己的小弟都有一个吃饭的习惯。


    他们先是掰碎了馍馍的一角，左手捧着碗，找了个背风的旮旯蹲了下去。


    艾米丽拿着勺子有些疑惑道：“他们这是啥意思，嫌咱的椅子不干净？”


    没等王明回话，王二平听了个清楚白了艾米丽一眼。


    “你一个外国小妞儿懂啥？这么吃才得劲儿。”


    小弟已经迫不及待溜着边儿吸了好大一口。


    鲜烫的鱼肉和艮揪的配菜，一入口那小滋味儿爽劲儿直冲天灵盖。


    眼见着碗里有些空余，王二平赶忙把掰开的馍饼子放了上去。


    王明竟然还有些意外。


    “这城里混的家伙就是不一样，还是个老食客会吃呢。”


    半拉饼子是竖插着在碗里的，公园规矩讲究饭上不能插筷子，毕竟那是给死人吃的。


    塞个饼子，没啥可说道的，无非就是深入肉汤的那半部分吸收的汤汁更多会更好吃。


    至于浮头上露出来的一角，表面上裹上一层深浅不淡的汤水。


    偶尔挂着两个配菜和一块儿不大不小的鱼肉。


    王二平都不由得耿直的脖子。


    “乖乖，王明在里面加了什么迷惑药啊？怎么闻起来比我在城里吃的大餐还香？”


    他甚至在王明这个简单的羹汤里，感觉到了小时候甚至是母亲的味道。


    梗着脖子的同时，旁边的看客们也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嘴上喃喃和心里催促着：“吃，赶紧吃啊！”


    “简直馋死人了，这东西到底是啥滋味？”


    “乖乖，我已经等不及了！”


    王二平，囫囵一大口直接把浮头上的饼子咬没了去。


    浅淡的汤汁从饼皮儿转而挂在舌头上。


    吃了小半个多月粗茶淡饭的味蕾，一下子感觉到春天来了一样的味道。


    “我嘞个个螺旋大屁墩儿！”


    王二平吃的哑然，说了段意义不明的话。


    “这鱼肉汤咋样？好吃不？”


    “嗯，宣！”


    王二平张开大嘴，下巴抵着碗边儿，半仰着脖子，把鱼肉汤直接往嘴里倒。


    他这种囫囵吞枣的吃法有些暴殄天物一样。


    但饭就是进肚子里的大口大口才吃才爽，才满足。


    和他的几个小弟一样吃的粗犷。


    筷子敲碗和吧唧嘴的声音不绝于耳。


    倒像是黄梅戏高潮前的渐进一样。


    “咋样？你吃爽了没？”


    王明抱着膀子看着他手里拎着铁勺子。


    其实挺担心王二平这家伙会抱起抢那鱼肉锅汤的。


    王明和王二平大差不差的算是敞亮的人。


    吃饱喝足，擦擦嘴。


    手拎着碗筷，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舒展身体。


    整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舒爽过。


    “行啊，我们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好吃的嘞！”


    面对王二平的捧臭脚，王明没有丝毫的波澜。


    手指了指伊莎贝拉手里生了锈的针线盒。


    “吃饱了那就把账结了，小本生意，不赊账的，少一个子儿我都跟你没完。”


    王二平随口打趣他：“夸你两句怎么还不乐意了…看在这么好吃的份上，我多赏你一分钱，不用太感谢我的。”


    一分钱？


    估计到明年连两块糖都买不到了，给这充大尾巴狼打发要饭的呢？


    毕竟对方没闹事儿，没找茬，甚至还帮自己打开了局面。


    足儿的拿到饭钱之后，王二平话也没说，带着小弟匆匆的走了。


    而这时王明的视线顿时落在了人群当中。


    这帮等待许久的食客们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往常农业大比拼抢着去地里割麦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积极。


    甚至有人不断环顾左右，因为他们都是和自己抢饭吃的敌人。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大家还愣着干嘛？去晚了没得吃，冲啊！”


    一窝蜂人冲了上来，声音和动静几乎要掀翻摊子。


    有够热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