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方才的一通闹剧，顾若芙的心情也被压抑的无以复加，对于此处更是多了几分戒备。


    “程都尉，顾娘子。”向导领着一位从王帐中出来的一位年龄略长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天狼部的祭司原赫里大人，是受纳姌殿下之令前来迎接两位的。”


    原赫里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巡视了一遍，最终对着他们微微颔首道：“欢迎二位来天狼部。”


    又瞧着顾若芙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此番同我们互商的顾家家主了。”


    他说的是汉话，若是可以遮掩混在涵塞城中倒是不易让人察觉是外邦之人。


    北蛮世代与南朝打交道，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汉话，但北蛮人心性高傲若不是必要之时都不会主动说汉话。


    而他们此时身处北蛮腹地，在这些北蛮人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孤立无援的异族人，除了冷脸之外没什么好给的，自然也不会主动用汉话同他们打交道。


    “祭司大人安，鄙人正是顾氏家主顾若芙。”顾若芙对着他福了福身子，直面对方打量的眼神继续道：“此番来此希望可以同贵邦达成交易，可以为两朝的互利通商锦上添花。”


    原赫里闻言笑了两声道“顾家主果然是个生意人。”


    “自该在商言商。”经历了方才的事，顾若芙对北蛮人没什么好感，说的话也是极其敷衍，只想快些了事。


    此行她的本意也不是做什么劳什子生意的，她来此只想趁机将肖鹤渊带回去。顾氏的根基据此千里，她也没有对外扩展的想法，况且北蛮人的心思也不在通商上，此番行事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这场通商只是两方各怀心思的试探与角逐。


    见她并没有深交的意思，原赫里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贴，脸上挂着一抹淡漠的不掺杂情感的笑，“那两位还请随我进王帐，主上和纳姌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二人应声，跟着原赫里的步伐朝着王帐迈进。


    原本盘旋着的猎鹰已经不见了踪迹，而方才那个训鹰人却依旧站在王帐外，眼神呷睨的盯着顾若芙的动作，目光还时不时的流连在顾若芙的腰间。


    顾若芙虽然不想同这样的人计较什么，但也实在难掩心中的怒意，回眸朝他瞪了回去。


    那双漂亮的眸子中仿佛盛满了冷冽的冰碴子，疏离至极，也冷漠至极，就仿佛是在看一个肮脏的畜生一般。


    可那人却一点也不在意，见顾若芙看向他反而更加得意，甚至还极其粗鄙的朝顾若芙挑眉。


    顾若芙觉得没眼看，也犯不着同他这样未经教化的野人纠缠，冷着脸收回了目光，径直进了王帐之中。


    王帐之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摆满了矮小的桌案，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大块肉和整壶的酒水，俨然一副待客的模样。


    当然若是忽略了席间那些已经开始动手吃肉的动作，就更像是诚心待客那么一回事了。


    “南朝涵塞城都尉程季见过天狼王上。”程季主动忽略了那些人的动作，对着上首的位置弯腰着腰将右手附在左边胸口处，朝着上首坐着的天狼幼主躬身行礼，“末将特奉涵塞城郡守之令，护送顾氏家主特来与贵邦行互商之事。”


    顾若芙见程季朝自己侧身瞧了一眼，立即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说话时却听见上头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声，“本殿素闻南朝最是注重礼仪的，每每向高位者都要行叩拜大礼，怎的方才见程都尉行礼却是如此敷衍了事？”


    顾若芙循声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位天狼幼主身后挂着的帷幔珠帘，其间有光源映照，衬托出一具斜倚在美人榻上的曼妙身姿。


    如此堂而皇之的动静，想必除了那位天狼部真正掌权的纳姌殿下外，恐怕也不会有旁人了。


    “怎的？是程都尉觉得我天狼部的王上受不起你这一跪吗？”纳姌的言语之中皆是挑衅嘲弄之意，饶是再怎么没有心眼的人此时也该意识到对方的刻意折辱之意了。


    程季捏着拳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一直守护着涵塞城，自然少不了与北蛮人打交道，也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同北蛮交过手，手上沾了不少北蛮人的鲜血。


    可此时却被这样堂而皇之的羞辱，实在叫他气极。


    而周围坐着的天狼部将士闻言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对着他们二人怒目而视，俨然一副他们要是敢拒绝就会立即扑上前来将他们撕碎一般。


    顾若芙瞧清了程季此时的怒意和挣扎，立即站到了他的身旁，依照着程季此前的行礼方式再次对着上首之人行礼道：“我们南朝讲究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程都尉既然来到了天狼部的地域，自然也该依着天狼部的规矩行礼，否则那可就真的有违礼制了。”


    帐内的氛围因为顾若芙的开口突然变得怪异，而上首原本倚坐着的纳姌也从榻上直起身子，一只细腻的手从纱帐之中探了出来。


    顾若芙看见了一张美艳的脸，但却只是一闪而过，极快的又遮掩在了纱帐之中。


    “竟然是一位姑娘。”纳姌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笑吟吟道：“怪不得方才听到外头有训哨的声音，原来症结在了此处。”


    听她这样说，顾若芙倒是更加笃定了先前的猜测。


    那些猎鹰的狩猎目标之中果然与女子有关。


    顾若芙不想与她纠结这些麻烦事，索性避开这个话题开口往正事上引，“民女是顾氏的家主，此行也是奉郡守大人之令，前来与贵邦互商……”


    “本殿自然知道你的身份，也知晓你此番前来的目的，不就是奔着我天狼部草原上的宝马而来的嘛！”纳姌的语气之中皆是傲慢之意，她丝毫不给顾若芙和程季机会，一直极力的想要压制住他们二人，以彰显自己对此处的决定控制权。


    顾若芙突然就明白了方才路上见到的那些北蛮人，为何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上梁不正，下梁自然也正不了。


    顾若芙心生不悦，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带着一丝疏离开口道：“殿下此言差矣，是贵邦提出的互通商贸，也是贵邦想用马匹与我们交换丝绸瓷器等贵重物品，此乃生意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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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而已。”


    顾若芙不喜北蛮人对自己的窥视，所以从进帐开始就一直戴着面纱未曾摘下，她此时挺直了脊梁站在这样环狼饲虎的帐内，倒是丝毫不见一丝畏惧。


    纳姌不免有些欣赏这个与自己对立而站，言之凿凿的女子，“顾娘子倒是好口才。”


    “只不过，程都尉为何一直一言不发？反而要靠着顾娘子挡下这些言语，实在有失男子顶天立地的风范。”纳姌再次将话引到了程季的身上。


    此言初闻像是直白的贬低，可细细的想却又不免暗含了些挑拨离间之意。


    “顾娘子自然是极好的。”程季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即答道：“末将是一粗人，言语匮乏，思绪也不如顾娘子敏捷，由她替末将周旋对答是末将之幸。”


    纳姌见他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短处，又借机表达了对此事的完全不介意，甚至就此夸了顾若芙一遍，心里也知他倒也不是真的莽夫一个。


    几番讨不着好，纳姌也失去了言语挑衅的兴趣，不由的冷哼出声，“既然如此二位此番可要好好配合。”


    “多谢殿下提点，民女自当配合程都尉，尽快完成与贵邦的协定。”


    纳姌兴致缺缺的躺回了美人榻，摆手道：“起宴吧。”


    原赫里闻言立即领着顾若芙和程季走到了一旁为他们准备的矮桌前，“此番二位远道而来，我邦王上和殿下也给二位准备了佳肴美酒，还请二位一起品尝。”


    “多谢。”


    顾若芙和程季落了座，她看着眼前摆放的一整块还透着牛羊膻味的大块肉，实在是下不去嘴。


    程季倒是不挑，他瞧出了顾若芙眼中的嫌弃之意，立即拿起桌上摆着的短刀，切了一块相对烤的较好的牛肉递到顾若芙的跟前，低声劝道：“顾娘子多少还是用些，他们这里的牛肉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顾若芙没什么胃口，但一路走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饿的，朝着程季回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多谢程都尉。”


    她从面纱下撩开一小块，捻着一片肉递进口中，随即一股淡淡的膻味和腥气便传遍了口腔之中，让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顾若芙压着喉间强烈的呕吐欲，闭着眼认命的嚼着嘴里的东西，约摸已经嚼碎了，便立即吞了下去。


    程季见她实在吃不习惯，便也不再劝她进食，索性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账内叽里呱啦的讨论声一片，说的都是些顾若芙全然听不懂的话，但时不时游离到他们二人身上的目光还是不难察觉的。


    顾若芙无心进食，便有了很多的时间去打探周围的一切。


    上首处坐着的那位幼主不过四五岁的孩童模样，眼神略有些呆滞涣散，没待多久便哭闹着离了场。


    而纱幔后的那个身影却一直都在，她的榻边也摆了一方小桌，上头的吃食瞧着便要精致了许多，像是有糕点和水果，还摆了一小壶酒水，瞧着倒像是南朝女子用餐的规格习惯。


    这让顾若芙不由的对这个一手掌控北蛮的女子有了更深的探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