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木华！”


    顾笙对着空气咆哮，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运筹帷幄的冷酷。


    “在，董事长！您的心率已突破每分钟220次，肾上腺素水平超标300%，建议您……”


    “闭嘴！”顾笙打断了AI的健康报告，“立刻！马上！接驳‘天下控股集团’联席董事长最高权限通讯频道！我要对我们的合作伙伴，秦老板，进行一次亲切友好的‘集团核心产品·首次用户体验回访’！”


    顾笙的声音里，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冷漠，但每个字眼都咬得特别重，带着一股子磨刀霍霍的杀气。


    “告诉他，这是为了优化我们的产品，提升用户体验，是咱们公司‘客户至上’核心价值观的体现！”


    “是！正在为您接驳……检测到对方‘万里长城’系统防火墙……正在启用《战略合作框架协议》附件三，第七款，最高优先权限……权限通过！正在建立‘董事长级·点对点’可视化数据流！”


    下一秒。


    指挥车内，一面巨大的全息光幕闪烁着亮起。


    顾笙眯起熊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可能看到地宫深处，大秦系统因为无法解析“开心果”而警报四起，无数篆文乱码般地闪烁。


    可能看到始皇帝的意志在疯狂运算，试图将这颗“开心果”中蕴含的未知规则分解、格式化。


    甚至可能看到，十二金人被紧急启动，用最纯粹的秩序之力，镇压这颗来路不明的“剧毒资产”。


    然而。


    光幕稳定下来后。


    出现的画面，让顾笙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熊脑子，当场宕机。


    没有冰冷的金属地宫。


    没有严阵以待的兵马俑。


    没有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系统符文。


    屏幕里，是一片……热气腾腾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澡堂子。


    古朴的青铜龙首喷吐着滚滚热浪，注入下方巨大的白玉池子里，池水氤氲着淡淡的药草香，缭绕得如同仙境。池水清澈见底，池底铺着打磨光滑的暖玉，散发着柔和的光。几个陶制的兵马俑侍女，正安静地将一篮篮散发着清香的花瓣倒入水中。


    奢华，复古，充满了帝王级的享受气息。


    而在那巨大浴池的正中央。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线条虽然不再年轻但依旧充满力量的男人，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池边，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正在哼着不成调的秦腔小调，卖力地搓着自己的后背。


    顾笙的熊眼，瞬间瞪得滚圆。


    他使劲揉了揉，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脸颊火辣辣的疼。


    不是幻觉！


    屏幕里的那个男人，虽然没穿龙袍，但那张棱角分明，充满了无上威严的脸，那股子哪怕泡在澡堂子里也掩盖不住的霸道气场，化成灰顾笙都认得！


    始皇帝！


    赢政！


    他……他他妈的在搓澡？！


    顾笙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一辆冒着热气的洗澡车，反复碾压，最后还被撒上了一层宫廷秘制浴盐。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那个把整个帝国，连同自己，都炼制成一个冰冷“系统”的男人！


    那个视七情六欲为冗余，视万物为耗材的终极秩序化身！


    那个前不久还想把他“腰斩”的冷酷帝王！


    现在，居然像个退休老干部一样，在澡堂子里，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搓泥？！


    然而，更让顾笙崩溃的，还在后面。


    只见始皇帝搓得兴起，一边搓，一边用一种极其熟练的吹牛逼口吻，对着旁边泳池边，如同雕塑般侍立着的两尊兵马俑将领，大声嚷嚷。


    “哎，我说你们是不知道！想当年，朕……咳，我在赵国当质子那会儿！”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充满了烟火气。


    “那帮赵国的瘪犊子，看我是外来的，天天找我麻烦！有一次，三个家伙堵我巷子里，嘿，你猜怎么着？”


    始皇帝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带起大片水花，他拿起毛巾，往肩上一甩，用手比划着。


    “我抄起路边半块板砖，上去就给领头的开了瓢！另外两个当场就吓尿了！从那以后，那条街，我说了算！哈哈哈！”


    他发出爽朗至极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澡堂子里回荡，充满了少年得志的张扬与得意。


    那两尊兵马俑，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眼里的灵魂之火平稳地燃烧着，对自家老板的“光辉事迹”毫无反应。


    始皇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得眉飞色舞。


    “还有一次，为了抢一碗粟米饭，我跟人从街头打到街尾！那家伙，打赢了之后，那粟米饭，啧啧，吃着就是香啊！比现在这些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嚼头！”


    “……”


    顾笙，彻底石化了。


    他张着嘴，巨大的熊脸上，表情凝固成了一个充满了荒诞、迷茫、震惊与自我怀疑的复杂雕塑。


    这……这还是那个始皇帝吗？


    这他妈不是隔壁村口，喝多了吹牛逼的二大爷吗？！


    赵国打架？


    板砖开瓢？


    抢粟米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您的人设呢！您那“朕统六合，威加海内”的逼格呢！全被这阿房宫牌热水给泡发了吗？！


    就在这时，始皇帝似乎吹得有点口干，他对着旁边一招手。


    “小蒙啊，把那果子给朕递过来一个！”


    “诺。”


    旁边一尊酷似蒙恬的兵马俑将军，机械地弯腰，从旁边一个用万年寒玉制成的果盘里，拿起一颗鲜红欲滴，还在微微搏动的……“开心果”，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始皇帝接过来，看都没看，咔嚓一口，就跟吃苹果似的，咬掉了一大块。


    果肉的汁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满足地咂咂嘴，脸上露出了无比惬意的表情。


    “嗯……就是这个味儿！”


    “吃完了，感觉浑身都舒坦，连当年打架的力气都回来了！”


    轰！


    顾笙的脑子里，如同被引爆了一颗反物质核弹。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开心果！


    是那颗该死的开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