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顾笙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巨大到足以压垮他庞大身躯的委屈和心痛！


    那可是……那可是我闺女的第一片尿布啊！


    你懂不懂一个老父亲的感受啊！你这个天杀的强买强卖的奸商！你还我的快乐！还我的回忆！


    顾笙抱着头，蹲在地上，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巨大的熊脸上，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亏了。


    这笔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他用一段无价的记忆，换回了自己对金钱的欲望。


    这他妈算什么？


    用亲情换KPI吗？！我顾笙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做过这种血本无归的生意！


    这股无法承受的痛苦与悔恨在他心中翻腾，最终，化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罪魁祸首！


    等等！


    顾笙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熊眼，死死地盯住了虚空！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那个该死的万兽可汗！


    那个崽种之前怎么说的？


    “没啥感觉啊！”


    “好得很！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没感觉？好得很？


    放你娘的罗圈屁！


    他不是没感觉，他是连自己失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可怜的蠢货！


    那块搓澡巾！


    那块陪着他征战了无数澡堂的功勋搓澡巾！上面附着的，是他从一个草原小狼崽，成长为一方霸主的，所有在澡堂子里放松、吹牛、享受胜利果实的快乐记忆！


    现在，全没了！


    “万！兽！可！汗！！！”


    一声充满了无边怒火与迁怒的咆哮，在整个指挥频道里轰然炸响！


    “你个狗日的！谎报军情！渎职！重大商业欺诈！”


    正在和战争比蒙吹牛打屁，炫耀自己当年如何英明神武的万兽可汗，被这声咆哮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金币都掉了一地。


    他懵了。


    “熊……熊总？咋了？我……我咋了？”


    “你他妈还问我你咋了？！”顾笙的声音，像是要从通讯器里爬出来把他活吞了，“老子问你！你那块破搓澡巾！你现在回想一下，当年泡澡搓泥的时候，还爽不爽？！”


    “啊？”万兽可汗更懵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爽啊！当然爽……”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他愣愣地，开始回忆。


    他记得，他统一草原后，第一次在人类的浴池里泡澡。


    池子很大，水很热。


    然后呢？


    然后……好像就没了。


    他努力地去想，那种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的惬意呢？那种搓下三斤泥垢后，感觉灵魂都升华了的飘飘然呢？那种一边泡着，一边和手下大将们规划着下次去哪儿抢地盘的豪情呢？


    怎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的记忆里，只剩下“我泡了个澡”这个干巴巴的、如同旁白一样的事实。


    万兽可汗的狼脸，一点一点地，失去了血色。


    “我……我靠……”


    他喃喃自语，巨大的狼眼里，浮现出和刚才顾笙如出一辙的，巨大的惊恐和茫然。


    “鉴于你玩忽职守，提供的错误情报导致集团董事长蒙受重大精神与核心资产损失！我宣布！”


    通讯器里，顾笙那冰冷无情，充满了资本家压榨味道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扣除你本季度全部奖金！KPI绩效清零！你的‘吞日狼牙枪’分期贷款，利息上浮百分之五十！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写一份一万字的《关于搓澡巾交易的风险复盘与自我检讨报告》！少一个字，老子把你绑在火箭上，发射到太阳上去做‘光热资源开发’！”


    嘟。


    通讯，被挂断了。


    万兽可汗僵硬地站在原地，巨大的狼爪，还保持着接听通讯的姿势。


    风，吹过。


    卷起他脚边的一片枯叶。


    他感觉，自己整个狼生，都灰暗了。


    骂完万兽可汗，把那个蠢货的奖金扣到负数，再给他背上一屁股高利贷之后，顾笙心里的火气，非但没有半点消减，反而烧得更旺了。


    那股子被活生生剜掉一块心头肉的空洞感，像个黑洞，在他胸膛里疯狂旋转，吞噬着他所有的理智。


    不行！


    这笔买卖亏得他姥姥家都不认识了！


    他顾笙，熊傲天，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用一段无价的记忆，换回了自己对金钱的欲望。


    这他妈叫什么事？


    用亲情换KPI吗？！


    这传出去，他以后在诸天万界资本峰会上还怎么混？别人都是割韭菜，他是割自己心肝！


    “妈的……”


    顾笙狠狠一拳砸在指挥车的控制台上，那用深渊魔铁混合星辰内核打造的台面，瞬间凹下去一个清晰的熊掌印，边缘甚至因为能量过载而微微发红。


    怒火攻心之下，他反而异常地冷静了下来。


    那双布满血丝的熊眼里，疯狂的算计和商人的精明重新占据了高地。亏损已经发生，现在不是哀嚎的时候，是时候思考如何止损，甚至……反向套利！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熊掌里，那颗还在微微搏动的，阿蛊给他的第二颗“开心果”。


    温热，鲜活，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之前他不敢吃。


    因为未知，就意味着风险。一个优秀的资本家，从不亲自测试有风险的产品，而是要进行完美的“压力测试”和“风险转移”。


    所以，他把第一颗果子，当成“集团分红”，无比“真诚”地，送给了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始皇帝。


    对！


    始皇帝！


    那老家伙吃了没？


    吃了之后咋样了？


    是系统崩溃了，还是原地爆炸了？还是像万兽可汗一样，丢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绝妙的，充满了“商业智慧”与“风险转移”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份完美的PPT。


    只要始皇帝那边出了问题，他就可以手持这份“产品缺陷报告”，以“合作方提供高危产品导致我方核心资产（指他自己）面临重大安全威胁”为由，向阿蛊，向始皇帝，甚至向所有潜在的知情者，进行极限施压！


    索要精神损失费、技术补偿、市场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