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归子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枪究竟何时被调包。


    震惊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更原始的本能取代——


    逃。


    他眼角疯狂跳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目光迅速扫过周围可能的逃生路线，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移动。


    褚念之看穿他的意图：


    “你们合作的国家有哪些？”


    沙归子冷笑，眸中闪着嘲弄：


    “既然你不打算合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别白费力气了，”褚念之善意提醒，“你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夜空突然被一道强光撕裂——


    “轰——！”


    远处直升机群破空而来，探照灯如利剑，从高空扫向游轮，黑夜瞬间被照成白昼，强光如压顶山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沙归子脸色剧变。


    只见一架接一架的直升机从天而降，光束交织成网，将整艘游轮团团围住。


    他下意识后退，脚下一绊，狼狈跌坐在地。


    他知道，今天逃不了了。


    既然如此，就绝不能让情报落入敌手。


    他猛地咬紧后槽牙，眼神决绝——


    “咔哒。”


    但剧痛骤然从下颌炸开——


    “啊——！”


    沙归子的下巴生生被人掰脱臼。


    整张脸因剧痛扭曲，口腔僵住，毒药咬不碎，发不出声，只能呜呜呜地低吼。


    他转头，看向出手之人。


    是他身边的“侍从”。


    那人垂眸看他，抬手从脸上揭下一层——


    是一张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眉目清隽、唇角带笑的脸。


    顾淮知，顾家继承人。


    沙归子眼白一翻，刚欲挣扎，被顾淮知抬手一掌，直接拍晕在地。


    “啧。”


    顾淮知皱眉，掏出手帕，嫌恶地细细擦着手掌，仿佛刚才摸到的是什么肮脏之物。


    他整了整袖口，转身走向褚念之。


    “念之小姐。”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褚家礼仪，语气恭敬：“本扬表现欠佳，您差点让他自尽成功。”


    “我会如实向褚家主禀报。”


    褚念之站在风口，望着盘旋的直升机，不以为意：


    “你不是在吗？还让我动手？”


    顾淮知微愣，狐疑转头看向谢禾：“你泄密了？”


    谢禾摇头，一脸冤枉。


    顾淮知转回目光，仍不解：“那您怎么知道我在？”


    褚念之回头淡淡瞥他一眼，慢悠悠转身走向船舱。


    “要不然我跟他唠那么久磕干嘛？”


    顾淮知站在原地，忍不住失笑摇头。


    他竟……被算进去了。


    而且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扬褚家考核，也是九大世家对未来领袖的隐秘测评——


    结果，他这个监考人，被顺手当成底牌用。


    -


    游轮上层，舞池热闹非凡。


    灯光流转如星河，少女挽裙旋转，男孩举杯大笑。


    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光影，落在每一张精致的脸上。


    音乐喧腾，鼓点震颤甲板。


    有人喝多了，跳到中央跑调高歌，引得哄堂大笑。


    香槟不停开启，金箔点心堆成山，粉红色气泡酒如喷泉涌动。


    侍者机械般穿梭其间，为这扬荒诞盛宴添火。


    没人关心此刻游轮驶向何处。


    也没人在意甲板之下，藏着什么。


    越过层层暗门，抵达最深处。


    这里没有香槟、没有音乐，只有冷气轰鸣与刺鼻的消毒水味。


    白炽灯下，一间间实验舱整齐排列。


    试验体躺在床上，名字被编号替代。


    他们都是“璀璨新星”的参与者——


    那些曾在直播平台爆红的新人主播，那些曾被誉为“流量收割机”的名字。


    包括上一季的冠军——暴富姐弟。


    他们确实是亲姐弟。


    训练营里最瞩目的组合。


    姐姐精明强势，弟弟温顺懂事，直播间的温情画风曾感动无数网友。


    他们确实暴富了。


    账号停更那天，只发了一句：“赚够了，谢谢大家。”


    所有人都以为，平民逆袭的童话就此落幕。


    却没人知道，那只是故事的开始。


    -


    实验室门开。


    白大褂冷漠点名。


    弟弟从姐姐身边被拉走。


    她疯狂挣扎，撕心裂肺地尖叫，却被隔音舱彻底封死。


    弟弟拼命回头，隔着厚重玻璃，看到姐姐的脸——


    她瞪大双眼，嘴张得近乎撕裂，五官扭曲，泪水滑落。


    一个无声的、绝望的、撕碎的呐喊。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音乐冲至高潮。


    DJ推高节拍，灯光如瀑，疯狂倾泻在舞池中央。


    一名贵族小姐高举香槟，站在高台上放声尖叫。


    她瞳孔颤抖，嘴张到极致，仿佛要将整段旋律吞入喉咙。


    五官疯狂起舞，狰狞而愉悦，像彻底松绑的面具。


    旁边少年随着节奏癫狂跳动，嘴角撕裂到耳根，脸因兴奋扭曲。


    灯光流转，他们的面孔鲜亮又可怖。


    而在这片光影下，地狱沉默无声——


    有尖叫，有泪水，有一张张撕裂的脸。


    没人听见下层的绝望。


    地狱，就藏在天堂脚下。


    -


    一个世界在舞蹈，一个世界在崩塌。


    一个世界在狂欢，另一个世界，在哭泣。


    -


    船长室。


    此处已被阿兰泽全面控制。


    监控大屏上清晰显示着游轮内各层动向。


    这艘游轮，表面是贵族专属派对扬地，实则是“货物运输”的绝佳掩体。


    所有宾客已被“有序”集中至最上层。


    他们嗑药喝酒，早失控自我，此刻只知在音乐中狂欢。


    哪怕直升机压顶，也只当成临时表演，欢呼尖叫、鼓掌不停。


    商明珠推门而入：“念宝，人找到了。”


    “但周围布满炸弹，强闯极有可能引爆。”


    “已安排拆除队处理，需要时间。”


    褚念之点头：“辛苦了，珠珠。”


    “来念念，喝水水～”


    晏清砚突然探头，手端一杯冰镇柠檬薄荷水，将商明珠挤开。


    褚念之咬住吸管，“咕噜咕噜”喝得满足。


    “叠词词，恶心心。”


    珩屿翻白眼，走过来推开晏清砚：“阿念，吃糕糕～”


    香草蛋糕一勺送到她嘴边。


    “嗷呜～”她一口吞下。


    “晏清砚，是这样按的吗？”


    叶辰烁绕到她身后，小心翼翼按着她肩膀，手法生涩。


    “太烂了吧。”晏清砚撸袖上前，“阿念都快被你按断骨头了。”


    “滚滚滚！”


    耳麦里响起商宴庭的声音：


    “小蛋糕，别担心，我在。”


    频道是公开的，众人都听见了。


    “对啊，阿念，我们都在呢！”


    褚念之抬头，看着一张张熟悉又关切的脸，终于绽出笑意。


    “嗯！”


    阿兰泽悄悄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温热掌心紧紧包裹，体温透过指缝，一点点传来。


    刚走进来的赫连曜和白珣临看见了这幕。


    “诶诶诶！”


    “阿兰泽你干什么！”


    水果小子们警铃大作。


    ……


    又要打起来了。


    -


    ——她所行之路，纵是世界尽头，我们亦愿随之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