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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拒嫁东宫

    “我希望谢道长能收真儿为徒。”


    郡王妃注视着谢柔徽,缓缓说道。


    闻言,谢柔徽瞪得眼睛都大了。


    她连连摇头,“这不行。”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她自己都还没出师,怎么能收别人做徒弟,这不是误人子弟。


    谢柔徽的拒绝在郡王妃的意料之中。


    她将匕首缓缓地放入谢柔徽手心,说道:“既然送给了道长,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谢柔徽见到这把匕首,挟持郡王妃的情形立刻浮现在眼前。


    看着谢柔徽眼中不断翻涌的愧疚、不安,郡王妃终于道:“无缘便不必强求。只是日后,谢道长可否照拂一二?”


    谢柔徽呆了呆,不知说什么,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走出重华殿时,谢柔徽回头一瞥,郡王妃低眉敛目,将孩子们揽入怀中,爱怜之情一览无余。


    她好像一只雌鹰,极力地张开羽翼,将年幼的孩子护在羽翼之下。又好像在拼命地催促她们,快点长大。


    *


    凉风起,白露至,飒飒秋风带着淡淡的肃杀之意。


    元曜一身明黄色长袍,缓缓走在通向椒房殿的宫道上,迎面撞见了元道月。


    “曜儿,你来了。”


    元道月开口道。神情有些憔悴,贵妃的头疾发作,她这几日片刻不离地守着,亲侍汤药,不曾有心思梳妆。


    元曜淡淡道:“皇姐要出宫?”


    元道月点点头,“母妃才刚睡下,曜儿不如去我府上坐坐。”


    既然如此,元曜颔首,与元道月并行走在宫道之上。


    姐弟俩容貌皆是一等一的秀丽,站在一块,般般入画。


    闲聊几句,元道月倏然一叹,引得元曜侧目询问。


    元道月神情郁郁,“阿娘将元恒的两个女儿接进宫了。”


    这事元曜早已知晓,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元道月接着道:“阿娘总是如此心软。元恒丧心病狂,全然不记得阿娘对他的好,还反咬阿娘一口。事到如今,阿娘却还是善待他的子女。”


    那日宫变,元恒满嘴污言秽语,真真是不堪入目。


    偏偏贵妃还一言不发,不计前嫌。


    说到最后,元道月幽幽叹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感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元曜道:“母亲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


    元曜抬起头,望向长安之南,肃肃秋风卷过,更添凄凉之意。


    今日,便是元恒问斩之日。


    圣人仁慈,即便元恒犯下如此恶行,也只是罪及他一人,没有迁怒郡王妃以及子女。


    元曜这几日,处理元恒的同党,扶风苏氏满门抄斩,举族家资充实国库,不曾歇息片刻。


    最重要的是,当日在花萼相辉楼,元恒杀尽满座公卿,满朝重臣少了一半。


    借元恒之手,令士族元气大伤,趁机任用许多才能出众的寒门士子,心情畅快至极。


    元道月见元曜反应平平,恨恨地道:“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坏人,心肠狭窄。”


    忙来忙去,倒显得她的不是了。


    元曜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


    椒房殿内,因贵妃正在歇息,安静无声。


    这座殿宇古意森森,既有古朴庄重的肃穆,又有清新秀丽的气息。


    庭前立着几尊水缸,几支荷花伸出水面,亭亭玉立,翠绿莲叶下几尾红鲤游弋,生机勃勃。


    檐下侍立的宫女神情一变,低头行礼,“陛下。”


    圣人一身家常白衣,随意抬手:“起来吧。”


    “娘娘才刚睡下,奴进去通报一声。”


    圣人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在外面等她醒来。”


    这些时日,贵妃的头疾发作,痛起来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见她好不容易安睡,自然不舍得打扰她。


    宫女应了一声,正要引圣人入内,忽然衣袖动了动。


    低下头,是一张粉雕玉琢的笑脸。


    侍女柔下声音,“殿下,您怎么了?”


    圣人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这是谁?”


    侍女将女孩推到圣人面前,毕恭毕敬地道:“回圣人的话,这是安平县主。”


    原来是元恒的小女儿。


    圣人叹了一口气,瞧着她一无所知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怜惜。


    稚子无辜。


    他蹲下身,“来,到我的身边来。”


    元凌真歪起脑袋,看着他,半晌没有动静。


    侍女有些紧张,轻轻地推了推县主,低声道:“殿下,快去吧。”


    元凌真这才有了动作,她慢慢地走到圣人的面前,嘴里发着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抱。”


    元凌真说道。


    圣人哈哈一笑,长臂一捞,元凌真被举在半空中,兴奋得哇哇乱叫,一双眼睛亮晶晶,如同黑曜石。


    贵妃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含饴弄孙的情形。


    “真儿,别跑那么快,小心摔了。”


    元凌真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回头咯咯笑,露出刚刚冒出的小牙。


    而在她身后,圣人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哄着。


    见状,贵妃扶在门边,缓缓露出一丝笑。白皙的脸颊沾染淡淡的红晕,宛若桃李初绽。


    元凌真眼尖,嘻嘻一笑,跑到了贵妃身边,亲昵地道:“谢娘娘,你醒了。”


    “我醒了。”贵妃蹲下来,平视她。“真儿玩得开心吗?”


    “嗯!”


    元凌真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真儿休息一会,去吃点糕点好吗?”贵妃温声道。


    淡淡夕阳透过浅绿窗纱,斜斜照入椒房殿内。


    大殿内一半落满金辉,一半笼在阴影之中。


    圣人坐在贵妃身后,手持一把玉梳,正细细地为贵妃梳发。


    他的动作轻柔,如丝绸般的长发从指缝流过,光滑细腻。


    “我方才见到真儿,便好似见到明月儿幼时一般,心中喜欢不已。”圣人感慨道,“宫中已经好久没有孩子的笑声了。”


    贵妃垂下眼,道:“陛下是觉得,妾身霸着您,使宫中久无婴孩降生。”


    听见爱妻含酸的话语,圣人微微一笑,道:“绝无此意。”


    圣人富有四海,但多年以来,六宫妃嫔如同虚置。


    妃子若想出宫,圣人以兄长之名赐婚再嫁。而那些不愿出宫的妃子,则皆以妃位待遇荣养。


    “当日你生育曜儿之痛苦,我亲眼所见。”圣人执起贵妃白皙的手,柔声道,“实在不愿你再受鞠育之苦。”


    世间女子受生育之苦,本是寻常。可见到爱妻九死一生,才诞下元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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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实在是胆颤心惊,不愿她再受生育之苦。


    贵妃轻声细语地道,“陛下情深意重,我今生,无以为报。”


    “今生能有容儿为妻,才是我之幸。”


    圣人将贵妃揽在怀中,“两个孩子里,明月儿不愿嫁人,这不要紧,她不想嫁便不嫁。但立太子妃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待到明年,说不定我们就能抱上孙儿了。”他微笑道,“容儿,你说是不是。”


    贵妃轻轻颔首,“陛下,想选谁做太子妃?”


    “容儿觉得哪家的女郎好?”


    圣人问道,说了几个大臣的名字,无一不是寒门出身。


    “这些女郎自然都是才貌俱佳。”贵妃道,“可我作为母亲,总希望再完满一些。盼曜儿能娶一位知冷知热的女子,恩爱白头。”


    圣人一愣,皇家选妃,与朝政之事处处相关,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而这愣神间,贵妃已然垂眸,眉宇间染上淡淡忧伤。


    “陛下不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圣人一笑,宽慰道:“太子立妃,虽是国事,也是家事。容儿的想法,自然十分重要。”


    略略沉吟,圣人道:“不如办个宴会,让曜儿见一见这些女郎,让他觉得哪个最合心意。”


    贵妃这才重新展露笑颜。


    她开口道:“陛下喜爱真儿,不如让她留在宫里。”


    陛下神情一凛,斟酌道:“容儿此意,是想让她在宫里久住?”


    接进宫里住几天,和长久地放在身边教养,可是天差地别。


    贵妃颔首,微微笑道:“真儿与妙儿是同胞姐妹,不如一道放在我身边教养。”


    这怎么可以。


    仅凭她们的父亲,圣人怎么允许她们接近贵妃。


    圣人道:“她们长大之后,若是听到风言风语,难免不会趁机生事。”


    想起元恒当日目无君父,大逆不道的狂言,圣人的一腔慈父之心已经泯灭。


    “容儿你的心太软了,他如此狂悖犯上,对你不敬。”


    贵妃伸手掩住圣人的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陛下,妾本是罪臣之女,又是二嫁之身,蒙您垂爱,不甚惶恐。”贵妃轻声地道,昏暗中她的容貌美丽动人,令人心折。


    数十载弹指一挥间,她却依旧如初见一般,清新秀雅,如同一支雨后的荷,含着剔透的水珠。


    “因妾之故,使您与郡王生疏,这才让郡王为奸人所蒙蔽,我……”


    落到这里,贵妃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直直地落下来,滴在了圣人的手背上。


    很凉。


    见到贵妃落泪,圣人心中一阵钝痛,忙道:“怎么会是你的错!”


    当年他决意将元恒过继出去,决意册立幼子为太子,便是为了百年之后,贵妃能够永享富贵。


    历朝历代,先帝的宠妃下场如何,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忍心,容儿在他死后,也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所以,他决意,不尊嫡长,无视礼法,也要改立元曜为储君!


    贵妃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那陛下可否答应?”


    这个问题,实在是令他进退两难。


    圣人暗自思量,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伏地喊道:“陛下,娘娘,新安郡王妃自裁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