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沈鸢看着远方的LED屏幕，平静地开口。


    阿曼·沈似乎并不意外，她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傲慢。


    “怎么？想通了？终于认识到，没有沈家，你什么都不是了？”


    “我同意你的条件。”


    沈鸢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阿曼·沈带着几分满意的声音：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明天会派人去接你，从今天起，你就是......”


    “但我也有我的条件。”


    沈鸢再一次，冷冷地打断了她。


    “......条件？”


    阿曼·沈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阿耨，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沈鸢轻笑一声。


    她之前特意收集沈家的资料，正是为了拿到谈判的筹码。


    假如系统出尔反尔，她就有余地在沈家掌握主动权。


    沈鸢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已经了解过了，像沈家这样的大世家，和古代王室没区别——上一个皇帝没死，下一个就不会继位。


    “你看似提前很多年接手集团，是名义上是董事长没错。但现在真正掌握权力的，还是你的母亲吧？


    “对她来说，下一代的继承人，落在她哪个孙女身上都一样，反正都是自己的血脉。


    “但对你来说，自己的孩子、还是姐妹的孩子，区别可就大了......


    “你费尽心思想把我找回来，不就是想培养自己的人吗？”


    阿曼·沈在那头沉默了许久。


    这个女儿，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


    本来，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和行动。到了明天，哪怕是用绑的，她也会把沈鸢带回去。


    即使那样会撕破脸。


    而现在......既然能谈判，至少是个更好的结果。


    许久，阿曼·沈才冷哼一声：


    “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沈鸢知道她会答应。


    “第一......”


    “我回沈家，不是因为我输了，而是因为我需要沈家这个平台。我要的，是成为一个真正的掌权者，而不是一个顶着‘继承人’名号的花瓶。我要知道所有我该知道的，学所有我该学的。集团的核心业务、人脉网络，以及......你们藏在台面下的所有肮脏交易......所有的一切，你都必须对我毫无保留。”


    阿曼·沈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语气也冷了三分：


    “你口气不小。这些东西，就算是你那几个堂姐妹，也没资格全部过问。”


    沈鸢寸步不让：


    “她们没资格，不代表我没有。你把我找回来，不就是看中了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你最锋利的刀，帮你扫清障碍吗？一把不知道自己要砍向何方、也不知道刀鞘里藏着什么东西的刀，可是很容易伤到主人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阿曼·沈在飞速地权衡利弊。这个女儿的敏锐和胆识，远超她的预期。


    这既是好事，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但眼下，她确实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有野心的人来打破沈家内部那潭死水。


    ——反正说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接受平民教育的沈鸢、依然对如何管理偌大产业一窍不通的事实。


    少了自己的帮助，她翻不起任何浪花。


    “......呵，可以。”半晌，阿曼·沈终于松了口，“但相应的，你也必须展现出与之匹配的价值。”


    “当然，你能给我多少，我就能为你拿回多少。”


    沈鸢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继续不紧不慢地抛出第二个条件。


    “第二......”


    “林家那艘破船，我要它。我需要你完成对林氏产业的全面收购。钱，算我向你借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这一次，阿曼·沈是真的笑了。


    “哦？你倒是对那个林照月，‘用情至深’啊。该不会找上我，就是为了去收拾她家的烂摊子？”


    “这是我的事。”沈鸢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帮，还是不帮。”


    “帮你，为什么不帮？”阿曼·沈的笑意更深了，“商扬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林氏虽然是个烂摊子，但它手里那些东西，还是很有价值的。这笔买卖，不亏。”


    “很好。”


    正如沈鸢所想，若非林氏手里确实还有点吸引人的东西，阿曼·沈也不必非在那个慈善晚会上现身。


    “第三......”


    沈鸢顿了顿。


    “我的私生活，包括我以后和谁在一起，你无权干涉。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帮你赢得战争的继承人。至于这个继承人晚上睡在谁的床上，我想，这并不在你的关心范围之内，对吗？”


    “林照月不行。”


    这次阿曼·沈果断拒绝了。


    沈鸢早有预料，慢慢开口：


    “你不让我和林照月在一起，不是因为那点可笑的母女亲情，无非是觉得，我们之前的事在上流圈子里闹得无人不知，会给沈家丢份而已。”


    “我知道该怎么做。”


    ......


    挂断电话，沈鸢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一轮清冷的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将银辉洒满这座刚刚经历过一扬暴雨洗礼的城市。


    沈鸢站在原地，直到身上那件湿透的大衣开始结冰似的变硬，她才缓缓地动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再看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公寓楼，也没有去回想林照月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与林照月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