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鸢入职新公司的第一个月。


    这个月，她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能力和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商业头脑，在新公司里迅速站稳了脚跟，在一个颇有前景的新项目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奖金相当丰厚。


    她早就看上了一款专业相机，是林照月之前在杂志上无意中提过一句“还挺不错”的牌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价格不菲，但应该在她第一个月薪水的承受范围内。


    “......所以呢，我已经决定好了，拿到工资就去买下来，当作给照月的新年礼物。”


    下班路上，沈鸢对着电话那头的好闺蜜张薇说道。


    “我不是你闺闺吗？霸道女总裁，你当初和我许下的海誓山盟呢，我呢？”


    电话那头，张薇夸张的哭诉声让沈鸢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薇薇，为了补偿你这颗破碎的心，下个月发了工资，我请你吃城里最贵的那家法餐，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张薇立刻收起了哭腔，“不过在那之前！为了庆祝我们家小鸢终于找到好工作，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地方你随便挑！”


    “行啊，那一言为定。”


    沈鸢笑着应下，心情愈发灿烂。


    她一边和张薇闲聊，看着拥堵的车流，一边点开手机查看邮件和消息，准备跟林照月报备自己可能要晚点回家。


    然而，她的笑容却在看到屏幕上那几条未读消息时，一点点地凝固了。


    先是公司HR发来的邮件，通知她因“公司架构调整及项目变动”，她的职位已被取消，请她明天不用再来上班，并于一周内办理离职手续。


    紧接着，是财务部门的通知，宣称因系统升级，本月薪资将延迟发放，具体日期待定。


    在试用期被辞退的情况下，劳动者有权要求用人单位当天结清工资。但公司硬拖着也没办法，劳动仲裁也得走流程，花时间。


    沈鸢感觉到了什么，点开另外几封邮件。


    ——果不其然，前几天还对她热情有加，表示随时欢迎她入职的几家猎头公司，此刻都以“招聘计划调整，该职位已暂停招聘”等等为由，委婉地拒绝了她。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熟悉的、无孔不入的打压。


    她耐心地浏览着信息，果然看到一条陌生短信。


    「两个月后的家族会议，就要分配下一代的股份了，这是最后的截止时间，你不在这之前回来，就会永远地错过继承人身份。」


    看来上次在宴会上的拒绝，是真的惹恼了那个阿曼·沈啊。


    这是想逼自己走投无路，然后摇着尾巴回去求饶吗？


    “喂？小鸢？你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张薇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什么，刚看到几条垃圾短信。”


    沈鸢顿了顿，还是没忍住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骂道。


    “......真是纯碱啊，把PH试纸丢她嘴里都能发紫了吧。就这么缺继承人吗？去有丝分裂一个行不行？”


    张薇：“啊？”


    张薇不知道沈鸢在骂谁，但身为闺蜜，这个时候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啊！真该死！”张薇瞎附和。


    沈鸢咬着后槽牙，和张薇隔着电话骂骂咧咧地回家。


    ......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沈鸢在门口调整了好几秒的呼吸，直到确认自己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无异，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啦！”


    她用和平时一样轻快的语气喊道。


    客厅里灯火通明，林照月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拿着平板电脑，看得聚精会神，连沈鸢回来了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回来啦！”林照月这才回过神，献宝似的将平板电脑举到她面前，“快看！我上个月拍的那组封面，成爆款了！”


    屏幕上，正是林照月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烟熏妆，红唇，眼神冷艳又疏离，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嗯，很美。”沈鸢由衷地赞叹道。


    “那是！”林照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苏之云刚打电话给我，说帮我开了个账号，粉丝一下就多了好多，我登了账号，好多人私信我......”


    看着林照月眉飞色舞的样子，沈鸢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她心底那些因为被辞退而产生的阴霾，在林照月这灿烂的笑容面前，似乎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挺好的，苏之云手里资源都不错，大罗也很有实力，这个工作室挺有保障的......”


    “嗯......那你今天工作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照月扭过头，关心道。


    沈鸢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天真笑容，眼底一片平静。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她撒起谎来，向来是脸不红心不跳。


    林照月安心了：


    “那就好。你要是受委屈，也别憋着，反正我现在事业蒸蒸日上！”


    “好，那我去做饭......”


    沈鸢笑着起身，走进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


    林照月还在客厅喋喋不休地分享着今天工作室发生的趣事。


    “......你是没看到大罗今天的表情，她非说我那个‘回眸’的眼神里，包含了对封建王朝覆灭的悲悯和对未来赛博世界来临的迷茫，我当时差点没笑出声......”


    沈鸢一边听着，一边熟练地处理着食材，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时不时地回应一两句。


    ......


    当晚，等林照月睡熟后。


    沈鸢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身，来到阳台。


    她看着手机银行APP里那少得可怜的余额，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一份......阿曼·沈的手暂时伸不到的工作。


    她在网上浏览了许久，投了几份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简历，但心里清楚，这大概率也是徒劳。


    正当她有些一筹莫展、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些关于脑神经学的文献时，手机通讯录里一个名字跳入了她的眼帘——秦诗凰。


    同学聚会后，秦诗凰对林照月的态度倒是有些好转了，沈鸢也给她解释了很多。


    林氏破产的消息后，她还来发消息问候，还说要是情况危急的话，她那里有个还不错的好生意......


    沈鸢联系上她。


    秦诗凰很快回复了：


    「我大姨你知道吧，她每年一到天冷的时候，就在市中心那个最大的地铁口摆摊卖烤红薯和烤玉米。一晚上下来，生意好的时候，赚个上千块都不是问题，少说也有好几百。但今年要带孙子，没太多时间，设备就闲置在那里......」


    「呃，不过你真的能接受来摆摊吗？」


    「去。正好，我有的是力气。」


    林照月要忍耐到任务的最后。


    她也要忍耐到家族会议的结束。


    等系统、还有阿曼·沈，都不会再干扰她们......


    只要度过这一段时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