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云非要开车送她，被她拒绝了。


    “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林照月摆摆手，一脸的深沉。


    “哟，还真体验上贫民生活了？”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得为我们家沈大鸟省钱。”


    听到这个爱称，苏之云明显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揶揄道：


    “你应该知道吧，大型鸟类通常倾向于寻找稳定的配偶，且普遍表现出较强的占有欲，在配偶离开后，甚至可能出现应激和抑郁倾向呢......”


    “......”


    自从过上了“勤俭持家”的生活，林照月对公共交通的熟悉程度与日俱增。


    回到家，一开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沈鸢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


    “洗手，吃饭。”


    看来今天是正版沈鸢。


    林照月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


    餐桌上，糖醋排骨色泽诱人，旁边还有一盘清炒时蔬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浓汤。


    林照月尝了一口排骨，酸甜适中，肉质软烂，好吃得让她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


    “沈鸢，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厨艺还是比我好的。”


    “我实在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不得不承认的，指望你的话，我们就要饿死了。”沈鸢给她盛了一碗汤，“你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嗯......”林照月放下筷子，决定坦白从宽，“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什么工作？”


    “模特……你记得咱们在海滩边拍照那一次吗，就那个奇奇怪怪的摄影师……其实我是更想学摄影的，不过她那里其实是培养模特的啦……”


    “这样啊......”沈鸢点了点头，想起那个摄影师的性格，还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她那个工作室，靠谱吗？”


    “应该靠谱吧，至少工资发得出......毕竟是，”林照月清了清嗓子，“苏之云旗下的工作室。”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


    沈鸢脸上的笑容依旧小白花，但林照月总觉得那笑容里好像掺了点别的东西。


    “是吗？那挺好的。”沈鸢慢悠悠地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林照月的碗里，“苏小姐对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关照’啊。”


    林照月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就知道这醋坛子又翻了。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们就是纯洁的姐妹情！”


    沈鸢：“噢——姐妹情啊。”


    林照月：“......”


    忘了，她以前就拿“姐妹情”当幌子，接近沈鸢上下其手。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连碗里排骨散发出的热气都显得有几分尴尬。


    林照月看着沈鸢那双清清冷冷的桃花眼，清晰地看到里面映出自己心虚的倒影。


    完了，这下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沈鸢也不说话，就那么慢条斯理地用勺子舀了一勺玉米浓汤，轻轻吹了吹，然后优雅地送入口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从容，仿佛在品鉴什么米其林三星料理，而不是在审问一个心虚的“未婚妻”。


    可她越是这样，林照月心里就越是发毛。


    “那个......此一时彼一时嘛！”林照月干巴巴地试图挽尊，“以前那不是......那不是特殊情况吗？我和苏之云，那绝对是纯过矿泉水的革命友谊！”


    沈鸢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冷了下来。


    “林、照、月，”沈鸢一字一顿，“你是不是觉得，我失忆的时候比较好骗，现在恢复记忆了，也一样傻？”


    “我哪有！”


    林照月被她看得心虚气短，眼神飘忽。


    沈鸢注视着她，几回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疏离又落寞的气息。


    “算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工作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毕竟我现在，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


    她说完，便低下头，拿起筷子，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就是不说”的模样。那纤瘦的肩膀微微垮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被全世界抛弃的悲伤气息。


    林照月：“......”


    又来这套！


    她看着沈鸢这副茶香四溢的白莲花演技，气得牙痒痒。


    但随即又想起了在早餐店那次，听到林构石打电话过来时，沈鸢那个委屈小狗的样子。


    而且在她大学甩了沈鸢、沈鸢还苦苦求复合的那一年里，没少用身份差距来羞辱沈鸢。


    沈鸢其实应该挺在意这件事的吧......


    林照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伸出手，想去揉揉沈鸢的脑袋，好好安抚一下这只看似清冷孤高、实则敏感多疑的别扭猫咪。


    然而沈鸢就在这时抬起头，是带着点小得意的神情。


    “所以呢......我只能今晚在别的地方展现一下我的用处了。”


    林照月：“......”


    行吧，又来了。


    她现在已经能做到在这种无缝切换面前，心跳都不加速一下了。


    话题被沈鸢轻飘飘揭过，林照月也不好再提。


    ......


    接下来的几天，林照月开始了她的“模特体验生活”。


    起初，她确实只是抱着“试试看，不行就跑路”的心态。


    毕竟，让她这个养尊处优、连瓶盖都懒得自己拧的大小姐，去摆那些扭曲的姿势，还要听一个说话神神叨叨的摄影师指挥，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当第一组精修图出来的时候，林照月看着照片里那个眼神疏离、气质冷艳、带着一种破碎感的自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照片里的她，仿佛被赋予了另一种灵魂，陌生，却又惊心动魄地好看。


    “怎么样？我就说吧！”大罗在一旁激动地搓手，“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林照月看着照片，心底第一次生出一种奇异的、名为“成就感”的情绪。


    于是，她真的开始认真对待这份工作了。


    苏之云隔三差五就来探班，美其名曰“视察工作”，实际上就是来看热闹，顺便跟林照月八卦一下她和沈鸢的“破产姐妹”生活。


    沈鸢上班忙，但有事没事就会点些下午茶送过来，暗戳戳地宣誓主权。


    这天，林照月刚结束一组“赛博格格”主题的拍摄，正瘫在椅子上翻手机。


    苏之云晃了进来。


    “《如何增加说梦话的概率》......？爱新觉罗·照月，你这是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