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高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摄影器材和稀奇古怪的道具随意地摆放着，墙上挂满了风格迥异的摄影作品，充满了浓郁的艺术气息和......一丝丝凌乱的随性。


    “哦！我的缪斯！你终于来了！”


    大罗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白T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从一个巨大的反光板后面冲了出来，看到林照月时，眼睛里迸发出堪比闪光灯的热情。


    林照月被她这架势吓得后退了半步，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


    “来看看就对了！”大罗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里走，“快，化妆师！造型师！我的灵感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一个小时后，林照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妆容是颓废的烟熏妆，身上穿着一条设计感极强的黑色不对称长裙，裙摆撕裂，露出修长的小腿，赤着脚，脚踝上还缠着一圈锁链。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那种被世界抛弃，却依旧高贵冷艳，独自在废墟之上起舞的感觉？！”


    大罗在一旁激动得手舞足蹈。


    林照月：“......我觉得我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漂亮乞丐。”


    “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拍摄过程比林照月想象中更累。


    大罗对光影和角度的要求极其严苛，一个简单的侧躺动作，能让她反反复复摆弄半个小时。


    “眼神再空洞一点！对，想象一下，你的家族抛弃了你，你深爱的人离开了你，你现在一无所有！”


    林照月：“......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


    “情绪不够！再破碎一点！想象一下，你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下一顿就要去跟流浪猫抢吃的！”


    林照月：“......我晚上有红烧排骨吃。”


    大罗：“......”


    折腾了一下午，林照月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结束拍摄时，她瘫在化妆间的椅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大罗拿着一份合同走了过来。


    “林小姐，我虽然是搞摄影的，但我们工作室主要是培养模特的。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合同，你看看，酬劳方面绝对优厚。”


    林照月接过合同，随意地翻看着。当她的目光落在合同最后一页，甲方代表的签名处时，动作却猛地一顿。


    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苏、之、云？”


    “——哟，这不是我们家道中落的林大小姐吗？怎么，来我这小破工作室打工，感觉如何？”


    一道熟悉的戏谑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照月抬头，只见苏之云正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笑吟吟地看着她。依旧是那副明艳张扬的样子。


    “苏之云？！”林照月又惊又气，“搞了半天，这是你的工作室？”


    “不然呢？你以为我当初怎么能拿到沈鸢那张带胎记的照片原图的......”


    苏之云踩着高跟鞋，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绕着林照月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可以啊月月，瞧瞧你这小模样，看着和被囚禁了似的。早知道你这么有当模特的天赋，我当初就该直接把你绑来。”


    大罗在一旁挠了挠头，看看苏之云，又看看林照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你们认识啊？”


    苏之云伸手拍了拍大罗的肩膀：


    “亲爱的，你的艺术嗅觉是顶级的，但你的社交雷达可能需要送去升级了。我们何止是认识，我们简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虽然现在她比较穷，可能穿不起什么好裤子了。”


    林照月：“......”


    大罗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抓住了重点，激动地握住林照月的手：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苏总真是用心良苦！林小姐，现在你没有后顾之忧了，快把这份卖身......啊不，艺术合同签了吧！让我们一起创造伟大的作品！”


    林照月一脸欲言又止。


    苏之云见状，吩咐大罗：


    “诶，我来聊，去去，给我们林大小姐订最好的外卖，她今天辛苦了，必须好好补补。”


    等大罗兴高采烈地出去后，化妆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苏之云这才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林照月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说真的，月月，你还好吧？”


    “好得很，不就是破产吗？本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行，你有骨气。”


    苏之云被她逗笑了。


    “不过也是，你家那位都沈氏集团继承人了，林氏倒了你也不会缺钱。”


    提起这个，林照月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没有......她和她妈闹掰了。”


    简单地阐述了一下事情后，苏之云扬起眉。


    “难怪你会来找工作......”


    说到这个林照月就来气，早知道沈鸢她妈是那种人，早就该阻止她们母女相认的！


    她瞪了苏之云一眼：


    “都怪你！”


    苏之云勾着嘴角，也没多说，就是笑眯眯地递上一支笔：


    “好好好，怪我，那就当我弥补你的，你看这待遇，新人模特里顶级的，包吃包住包五险一金，还附赠一个貌美如花的老板随时陪聊，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


    林照月看着合同上那些优厚得有些离谱的条款，心里那点别扭更甚。


    “我不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是投资。”苏之云收起玩笑的神色，难得正经了些，“月月，我是商人，不做亏本买卖。你不信我，也该信大罗，她可不会因为老板几句话去签下一个她看不上的人。”


    林照月沉默了。她知道苏之云说的是真心话，也知道这是目前对自己而言最好的选择。


    “合同先放着，我先试几天。”


    林照月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矜持。


    “不过我可先说好，我不接受任何潜规则。”


    苏之云扯扯嘴角：


    “你家那沈鸢什么德行，谁敢惹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