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徐墨怀就抢先一步说道。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某种让她心惊的认真。


    听了男人的话，陈白芷又气又恼，不再搭理他，直接进了浴室。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她将浴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陈白芷站在水流下，任由温热的水冲刷着自己疲惫的身体。


    那些在北欧雪国经历的一切，那些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屈辱和不甘，似乎都随着这股水流，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可她心里却很清楚，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等她从浴室出来，徐墨怀也刚好用毛巾擦着头发走进房间。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湿漉漉的短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一看，他就是在别的房间洗好了。


    陈白芷心里那份紧绷稍稍松懈了一些。


    还好，休息的时候，徐墨怀没有再动手动脚。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了床的另一侧，与她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或许是真的累了。


    连日来的奔波，精神上的高度紧张，都让她疲惫到了极点。


    她闭上眼，很快就感觉到了睡意。


    身边的男人似乎也没有要再做什么的意思，只是呼吸声平稳而清晰地传来。


    陈白芷回想着这几天男人的改变。


    从在雪地里不顾一切地追逐，到在那栋别墅里小心翼翼地讨好，再到刚才在楼下不动声色地为她解围。


    他的偏执和强势似乎并没有改变，但却学会了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包裹。


    那份曾经让她窒息的掌控欲，似乎也收敛了许多。


    如果徐墨怀真的可以这样平平淡淡跟自己生活下去，或许也不错。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从心底冒了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把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却孕育着一个正在悄然成长的生命。


    难道，真的要给这个男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个在别墅里脱口而出的缓兵之计，那个她为自己铺设的逃生之路，难道真的要变成一条通往未来的坦途吗？


    她不敢想。


    三年的婚姻，早已将她所有的期待和热情消磨殆尽。


    她害怕这短暂的温情，只是另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可腹中的孩子，却又让她无法做到真正的决绝。


    这个孩子，是她与他之间，唯一剩下的，也是最无法斩断的牵绊。


    不知不觉中，在这样矛盾而复杂的心绪里，她终于睡着了。


    等陈白芷醒来的时候，床边另一侧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坐起身，在床上静默了片刻。


    昨夜那个刻意营造温情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他大概是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毕竟，对于徐墨怀这样的人来说，工作才是他生活的重心。


    她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完之后，才慢吞吞地打开卧室的门。


    楼下客厅隐约传来交谈的声响。


    陈白芷顺着楼梯往下走，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的两个人。


    徐母正坐在沙发上，而她对面，那个本该在公司的男人，正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姿态闲适地翻阅着手里的财经报纸。


    他没有走。


    这个念头闪过，陈白芷的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走。


    徐母自然也看见了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漾开，站起身就朝她走了过来。


    “白芷，醒了？”


    她亲热地拉住陈白芷的手，将她往餐厅的方向带。


    “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快过来看看。”


    “现在你的身体最需要营养，早餐一定要吃好。”


    陈白芷任由徐母拉着，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被这份不加掩饰的关怀包裹着，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


    一种名为家的错觉。


    可餐厅门口，男人放回报纸站起身的动作，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早餐的确格外丰盛，中式西式摆了满满一桌。


    “看看想吃什么，张妈特地给你做的。”


    徐母热情地为她布菜。


    陈白芷在餐桌旁坐下，道了声谢。


    连日的奔波确实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腹中也确实感到了饥饿。


    她没有再推辞，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或许是食物的暖意驱散了些许疲惫，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一顿饭在平和气氛中结束。


    徐墨怀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动作优雅地用餐。


    可那份存在感，让她无法忽视。


    吃完早餐，三人回到客厅。


    徐墨怀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徐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嫌弃。


    “你今天很闲吗？”


    “吃过早餐就赶紧去上班，别在家里碍手碍脚的。”


    她挥了挥手。


    “别妨碍我跟白芷聊天。”


    徐墨怀叠起长腿，闻言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等白芷一起走。”


    男人的嗓音平淡无波。


    陈白芷正端起佣人送上的温水，闻言，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说得理所当然的男人。


    徐母也是一脸的诧异。


    “等白芷做什么？白芷今天又不出门。”


    徐墨怀没有理会母亲的疑问，他的视线越过茶几，径直落在陈白芷的脸上。


    那份专注，带着强势。


    “白芷，孔主管跟嘉盛的同事都等着你回嘉盛呢。”


    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今天不忙，正好送你过去。”


    徐墨怀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时间刚刚好。”


    男人话里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了陈白芷的神经。


    她脸上那点因为早餐而缓和下来的血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嘉盛。


    这算什么？


    他所谓的对我好？


    陈白芷缓缓放下手里的水杯。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变。


    所谓的改变，不过是他为了达到目的，披上的一层伪装。


    “徐墨怀。”


    她的嗓音很平静，甚至比刚才还要冷静几分。


    “我答应你，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她一字一顿，确保他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