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沉浸在纷乱的思绪里，直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她回过神，才发现陆珊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了出去。


    而那个男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徐墨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白芷。”


    他先开了口。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


    他的嗓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今天这么做，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也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收买你。”


    “我是真心想求得你的原谅。”


    男人上前一步，带着压迫感。


    陈白芷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意图太过明显，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用一家律所，来换她的回头。


    真是好大的手笔。


    可惜，她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满心爱意的陈白芷了。


    她绝不会回来。


    绝不会再踏入他精心布置的牢笼。


    但是，她不能撕破脸。


    至少现在不能。


    奶奶还在老宅里等着她。


    她抬起头，迫使自己迎上他的注视，脸上是一片平静。


    “徐墨怀。”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静。


    “我需要考虑一下。”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既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欣然接受。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给出的，最安全的回答。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似乎想从她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分辨出几分真心。


    但他失败了。


    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走吧。”


    他转身，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去接奶奶。”


    陈白芷没有动。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这个男人，究竟还想做什么。


    见她没有跟上来，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


    陈白芷收回所有思绪，不再迟疑，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办公室。


    门外走廊上，原本看热闹的同事们早已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只有孔主管还守在门口，看见两人出来，立刻又堆上了那副谄媚的笑容。


    “徐总，白芷，这就走了？”


    徐墨怀没有理他，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


    陈白芷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孔主管碰了一鼻子灰，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满，依旧恭敬地跟在后面，将两人送进电梯。


    车子缓缓驶入徐家老宅，最终在主楼门前停稳。


    正好是晚餐时间。


    客厅里灯火通明，徐母还有陈白芷的奶奶早已等在了那里。


    两位老人看着一前一后进门的夫妻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那份默契，是对眼前景象的无声肯定。


    徐母率先站起身，迎了上来。


    “白芷啊，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热络的笑意。


    “我跟你奶奶，就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开饭呢。”


    陈白芷的奶奶昨天睡得早，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徐母却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是如何一个人心情低落地回了公司。


    她为此悬了一天的心，直到此刻，看见两人一同出现，才算稍稍放下。


    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陈奶奶，自从过年时徐墨怀救了陈白芷那次之后，便一直很看好这个孙女婿。


    老人家心思单纯，并未察觉到这对年轻夫妻之间早已暗流汹涌。


    陈白芷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算是回应。


    “奶奶，妈。”


    徐墨怀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进了餐厅，徐母便热情地拉着陈奶奶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老亲家，我们坐这边。”


    这个安排，巧妙地将徐墨怀和陈白芷两人，单独留在了餐桌的另一边。


    陈白芷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旁的男人也随之落座。


    熟悉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


    晚宴的气氛，在一开始就显得格外殷勤。


    徐母不停地给陈奶奶夹菜，又为她盛了一碗热汤，态度谦卑而诚恳。


    “老亲家，我真是得好好感谢您。”


    “培养出白芷这么优秀的女儿。”


    “白芷能嫁到我们徐家，成为我们的儿媳妇，真是我们老徐家的福气。”


    她说着，不着痕迹地朝着自己儿子的方向递过去一个眼神。


    徐墨怀立刻领会。


    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清蒸鱼，放进身边女人的碗里。


    鱼肉细嫩，剔除了所有的刺。


    “白芷，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陈白芷垂下眼睫，看着碗里那块白嫩的鱼肉。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将那块鱼肉送进口中。


    味同嚼蜡。


    奶奶看着这一幕，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缓缓开口。


    “我们家白芷确实是优秀。”


    “不过啊，墨怀也不差。”


    老人家看着自己的孙女婿，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你看，墨怀对白芷多体贴。”


    就这样，两个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互夸模式。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又或者说，是她们以为的热闹。


    陈白芷本来就心情复杂，听着两位老人你来我往的夸赞，更觉得闷得发慌。


    她从踏进这个家门开始，就一直在强颜欢笑。


    这会儿，脸上的肌肉都快僵了，是真的再也挤不出半分真心的笑意。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不能把自己跟徐墨怀早已分崩离析的真实情况告诉奶奶，怕老人家上了年纪，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她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却丝毫没有要送进嘴里的意思。


    满桌珍馐，在她眼里，都失去了味道。


    她想着，吃不下饭，先喝口汤垫一垫也好。


    然而，她才刚刚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咽下，身旁男人的一句话，就让她险些当场失态。


    “白芷，你是不是没有胃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再没胃口也多少吃点，你还怀着孕，现在不吃半夜肯定会饿。”


    噗——


    那口汤终究是没能好好咽下去。


    陈白芷猛然转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