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还在老宅等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压下了所有情绪，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她跟着男人走进那座熟悉的大厦，走进那部曾载着她无数次加班晚归的电梯。


    金属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


    走进电梯。


    陈白芷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像是在看自己命运的倒计时。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律所所在的楼层。


    门刚一打开，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便扑面而来。


    “Surprise！”


    瞬间，五彩的礼花在空中炸开，撒了她满头满肩。


    嘉盛的所有同事，整齐地分列在电梯口的两侧。


    “欢迎总裁夫人回来！”


    整齐划一的口号，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陈白芷只感觉一阵眼花缭乱，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更让她觉得荒谬刺眼的是，正对着电梯的墙壁上，赫然拉着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


    上面的字，让她觉得讽刺。


    “热烈欢迎总裁夫人回归嘉盛律所”。


    总裁夫人。


    不是陈律师。


    不是她拼尽全力为自己赢得的名姓，而是依附于另一个男人的一个称谓。


    她猛然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徐墨怀脸上没有太多多余的波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为她准备了这一切，似乎就笃定她必须全盘接受，并且为此感恩戴德。


    陈白芷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甚至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伪装。


    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那些彩带碎片挂在发丝和肩上，一动不动。


    原本热烈的气氛，因为她的沉默，迅速冷却下来。


    同事们的欢呼声渐渐变得稀落，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这个时候，律所的主管孔经理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白芷啊，你看，这都是徐总为你精心准备的惊喜。”


    他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朝着徐墨怀的方向比了比手势。


    陈白芷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份平静让孔主管心底有些发毛。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用更热切的言辞来打破僵局。


    “当然了，我们所有同事也都盼着你能重新回到律所。”


    “毕竟，你可是咱们嘉盛的金字招牌啊！”


    这个时候，徐墨怀也开口了。


    “是啊，白芷。”


    他的嗓音不轻不重，却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你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同事们都盼着你回来。”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的身边，姿态自然地与她并肩而立。


    “这个律所，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


    他侧过头，看着她毫无波澜的侧脸，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以后，就完全属于你。”


    这句话，让陈白芷的双手在身侧收拢，纂成了拳头。


    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将她过去五年拼尽全力换来的一切，变成了一件他随手赠予的礼物。


    这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彻底。


    孔主管见情况不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太清楚当初这对夫妻闹得有多僵了。


    徐总这招釜底抽薪的道歉，到底管不管用，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慌忙对着人群里一个年轻女孩招了招手。


    “珊珊，快，带白芷去看看她的办公室。”


    然后，他又满脸堆笑地转向陈白芷。


    “白芷，你的办公室一直给你留着，什么都没动，不信你去看看。”


    被叫做珊珊的年轻助理立刻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陆珊珊是陈白芷从前带的助理。


    她快步跑到陈白芷面前，脸上是真切的激动和喜悦。


    “陈律师，这边请。”


    陈白芷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正好需要一个可以清净清净的地方。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跟着陆珊珊，朝着走廊深处那间熟悉的办公室走去。


    人群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道路。


    回到自己曾经的办公室，陆珊珊跟在后面，体贴地为她关上了门。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伸手，指腹轻轻划过光洁如新的办公桌面，果然一尘不染。


    “陈律师，你看，这里还是你离开时候的样子。”


    陆珊珊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我每天都会过来打扫一遍，想着万一您哪天突然回来，就能直接用了。”


    陈白芷点了点头，一抬眼，就看见了助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纯粹的诚恳。


    或许，这里还是有人真心盼着她回来的。


    不是作为谁的夫人，而是作为陈律师。


    可是陆珊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浇得冰冷。


    “陈律师，您都不知道徐总有多看重您。”


    “为了给您准备这个欢迎仪式，徐总提前三天就让我们开始准备了。”


    陆珊珊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兴奋。


    “横幅、鲜花、还有您最喜欢的咖啡豆，全都是徐总亲自过问的。”


    陈白芷的动作停住了。


    “刚才我们所有同事，也都是临时接到通知，不管手头有什么要紧事，都必须立刻放下，全员到齐，就为了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


    这两个字，落在陈白芷的耳朵里，只剩下无尽的嘲讽。


    徐墨怀给她的惊喜，还少吗？


    他带着柳筱，堂而皇之地走进这座她为之奋斗了五年的大楼，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要求她亲自为他的白月光处理那桩棘手的离婚官司。


    那时的他，可曾想过这也是一种惊喜？


    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日夜，他用最轻蔑的口吻，一次次否定她所有的努力。


    说什么她陈白芷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借了徐氏集团的影响力。


    说什么她办成的那些案子，背后都有他徐墨怀的影子。


    他将她的专业和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从她决意离婚，离开嘉盛的那一天起，她就对自己发过誓。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尤其是向他徐墨怀证明。


    没有他，没有徐家，她陈白芷，依旧可以是律师界最闪亮的那颗星。


    可现在，他用这样一种方式，轻而易举地将她所有的决心，变成了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