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怀看着那团鼓起的被子，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伸手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夜灯。


    随即，他也在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


    陈白芷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放空大脑，尽快入睡。


    白天的疲惫和晚上的折腾，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身侧的床垫几不可查地陷落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体温毫无预兆地贴上了她的后背。


    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只铁臂便横了过来，霸道地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他温热的怀里。


    他竟然直接钻进了她的被子。


    陈白芷的身体瞬间僵硬，睡意全无。


    她几乎要立刻挣扎着坐起来，给他一巴掌。


    可是，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她。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劣根性了。


    她越是抗拒，他只会越发变本加厉。


    任何挣扎，在他看来，都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情趣。


    她不想再耗费任何心力去跟他做这种无谓的拉扯。


    假装睡着，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是满意。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蹭了蹭。


    陈白芷觉得自己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


    快点过完年吧。


    快点天亮吧。


    只要这个男人回到京市，她就解脱了。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她度过这个漫长夜晚的唯一信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再睁开眼睛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走了。


    这个认知让陈白芷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


    点开，是徐墨怀发来的。


    “白芷，我有点急事，先回京市了。”


    “忙完，我就回来接你。”


    回来接她。


    这几个字带着他一贯的强势。


    陈白芷却无心去计较这些，她的注意力全都被回京市了这几个字所吸引。


    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清净几天了。


    天还没有完全大亮，难得的清静让她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她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准备重温刚才被打断的安宁。


    然而，她才刚刚闭上眼睛，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震动了起来。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她极不情愿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再次拿过手机。


    屏幕上跳出的名字，让她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柳筱。


    这么一大早，她发信息来做什么？


    她划开屏幕，点开了那条信息。


    “白芷姐姐，过完年了。”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准备好了吗？”


    那故作天真又带着几分炫耀的文字，让陈白芷感觉有些可笑。


    惊喜？


    从柳筱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这个女人，到底又在盘算什么？


    陈白芷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


    她已经不想再在这些无聊的人和事上，浪费自己任何的精力。


    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到床头柜的最里侧，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没有徐墨怀的打扰，陈白芷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新年的第一天，她便睡到了自然醒。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响。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陈白芷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温润的木地板上。


    她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屋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简单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才缓缓走出房间。


    客厅里空无一人，奶奶应该还在休息。


    陈白芷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捧在手心，慢慢踱步到了院子里。


    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来到院子里，第一眼便看见了堆在门口的那个大雪人。


    雪人堆得有些歪歪扭扭，五官是用石子和胡萝卜拼凑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徐墨怀的围巾，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却又透着一股笨拙的认真。


    看见这个大雪人，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徐墨怀因为堆雪人而撕裂伤口的胳膊。


    那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那样的伤口，看了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一股烦躁的情绪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她烦的不是那道伤口，而是那个不爱惜自己身体，总是用这种极端方式来博取关注的男人。


    他总是这样，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给她套上无形的枷锁，让她愧疚，让她无法彻底地挣脱。


    想到这里，陈白芷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再想当时的境况。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这个雪人上。


    那张用石子拼凑出的笑脸，此刻在她看来，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她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这算什么呢？


    迟来的深情吗？


    盼了三年都没有盼来的的感情，现在终于来了，她却觉得不需要了。


    曾经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却成了避之不及的负担。


    这个雪人现在看来格外的多余。


    她走上前去，想要推到眼前的雪人。


    就让这一切，都随着这个雪人的倒塌，彻底结束吧。


    她刚伸出手，还没有触碰到雪人冰冷的身体，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温润而熟悉的声音。


    “白芷。”


    那声音里带着紧张。


    陈白芷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回过身。


    不远处的院门口，顾廷之正静静地站着。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清隽。


    顾廷之看见她回过头来，也停住了脚步。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缓缓移到她身后的那个雪人上，最后又落回到她的脸上。


    男人看着她，缓缓开口说道。


    “白芷，你真的决定原谅徐墨怀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进了陈白芷的心湖里。


    顾廷之的眼中满是担心。


    他刚刚过来，就看到她站在雪人前，神情复杂地伸出手，像是要去抚摸那个雪人。


    那个雪人，徐墨怀亲手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