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凑了凑，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如果我说，墨怀之所以愿意当众跟你道歉，是另有目的，你信吗？”


    陈白芷听了她的话，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眼波都未曾动一下。


    她只是淡淡地，将盘子里最后一口慕斯蛋糕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仿佛眼前这个挑衅的女人，不过是空气。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尖刻的反驳都更让柳筱难堪。


    陈白芷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你说完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


    “说完了，请你离开。”


    说完，她便垂下眼眸，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再没有分给对方一个眼神。


    柳筱看着陈白芷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精心维持的柔弱面具几乎要当场碎裂。


    她凭什么这么淡定？


    凭什么？


    她强行压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尖叫，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白芷姐姐，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过完年，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许晗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胃里还是一阵阵地抽痛。


    她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站在餐台边，眼神有些发直的陈白芷。


    她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快步走了过去。


    “白芷，刚才我不在，没发生什么吧？”


    陈白芷回过神来，看见她煞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没事。”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就是柳筱过来了，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许晗一听，顿时紧张地环顾四周，在人群中飞快地搜寻。


    好不容易，她才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那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宴会厅的另一端。


    她气得跺了跺脚。


    “这个柳筱，太过分了！”


    “刚才我喝的那杯香槟，肯定是她让人动了手脚。”


    “害我喝了，就跑厕所了。”


    还是她太大意了。


    只想着提防柳筱对白芷不利，却没料到自己会先中招，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她越想越气，又转过头，抓着陈白芷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


    “白芷，你没事吧？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晗晗，我没事，你不用紧张。”


    陈白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


    她看着许晗一直捂着肚子的手，眉心微蹙。


    “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看医生。”


    直到看见许晗摇了摇头，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柳筱离开前那句话，却扎进了她的心里，在耳边不断响起。


    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


    陈白芷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徐太太的角色，挽着徐墨怀的手臂，站在门口。


    她脸上挂着得体完美的笑容，一一送别前来道贺的宾客。


    那笑容无懈可击，却也僵硬得像一副面具。


    等到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会场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她缓缓地，开了口。


    “徐墨怀，我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声音里，再没有半分宴会上的温婉，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


    “现在可以走了吧？”


    说着，她甚至没有等他回答，便直接松开了挽着男人臂弯的手，抬脚就要离开。


    她的手刚一抽离，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重新攥住。


    徐墨怀一把拉住了她，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白芷，你好几天没有回老宅了。”


    “妈说她想你了，让你今天晚上回去一趟。”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这样一套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说辞。


    他知道，陈白芷可以不顾及他，但她一向很尊重他的母亲。


    这几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陈白芷的心猛然一沉。


    又是这样。


    每一次，当她下定决心要彻底划清界限时，他总能找到她的软肋。


    她可以对他冷漠，可以对他恶语相向，却无法拒绝一位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


    这个男人，太懂得如何拿捏她了。


    然而，还不等陈白芷开口，一道声音就横插了进来。


    许晗快步上前，一把将徐墨怀的手打开，护在了陈白芷的身前。


    她看着男人，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看，不是伯母想让白芷回徐家老宅。”


    “真正想让白芷回去的人，是你吧？”


    许晗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戳破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徐墨怀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呼吸都跟着一滞。


    他没想到自己的谎言会被当面拆穿，更被许晗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被许晗牢牢护在身后的陈白芷，那张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一刻，他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


    许晗径直把陈白芷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仰着头，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阴沉的视线，继续说道。


    “徐墨怀，你别太过分了。”


    “白芷今天肯陪你演这场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别的事情，免谈。”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不留半分余地。


    说完，她便拉着陈白芷，头也不回地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徐墨怀伸出手，想要挽留，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车子缓缓驶入夜色，陈白芷靠在车窗上，视线没有焦点，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许晗坐在她身边，肚子里的不适还未完全消退，但她更担心的，是身旁好友的状态。


    从宴会厅出来，她就一句话都没说。


    回到许晗住的梧桐苑，陈白芷换了鞋，就径直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徐墨怀今晚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她大吃一惊。


    他单膝跪地为她换鞋的画面，他被自己话语刺伤时黯淡下去的眼神，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这太反常了。


    反常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忍不住想起奶奶的话。


    为了孩子，给墨怀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却孕育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是她和徐墨怀的孩子。


    许晗端着温水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她护着小腹的动作。


    她心里一紧，将水杯放下，挨着陈白芷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