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坏心情
作品:《今天心动了吗》 周三傍晚,裴雨下班早了一点。
她把电脑合上时,窗外天色还亮着,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洒在办公室里,像是不小心洒落的温热牛奶,让人觉得天还早、什么都来得及。
但她坐着没动,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她没有在等什么人主动发来消息,只是习惯性地打开聊天框,滑到那个她最近常点进的名字。
——宋行舟。
头像变成了那个远景模糊的电厂厂房,灰蒙蒙的,不甚清晰。
她点进去,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的一张照片。是他路过一家小饭馆拍下来的,菜单上有她喜欢的韭黄炒鸡蛋。
他说:“你不是说一直没吃到这道菜,下次有空来这家试试?”
她那时刚好在开会,回得有点晚,只有简简单单一句:“好啊。”
之后,就没有了。
三天。
他像突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
没有再发新的消息,也没有再提什么“下次吃饭”“下次见面”。
裴雨开始还能说服自己:也许是他工作忙,也许电厂这几天排班紧,也许他没时间看手机。她不止一次听他说过“这个礼拜在换机组”“晚上还得留班”,她能理解那种一整晚都困在厂里、手里抓着对讲机随时要处理突发状况的疲惫。
可日子一长,这种“理解”慢慢变了味。
它开始生出细微的缝隙,一点点裂开,漏进了情绪里。
她开始不安、烦躁,甚至有些小小的失落。
那种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降温。她原本以为是火,至少还有光和热,可现在它像是冷掉的炉子,不再冒烟,也不再回应。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想发条消息过去。
“你最近很忙吗?”
“不见了几天。”
“你还好吗?”
无数种说法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可她一句都没发出去。
说实话,她甚至想过找个理由——比如问他上次提过的饭馆地址,比如假装想借点工具修灯泡,比如干脆扯点别的闲话。但她最后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她不甘心。
为什么是她主动开口?为什么这段“关系”刚有点苗头,她就又像上赶着贴过去一样?她没那么卑微,也没那么没底线。
她是个挺骄傲的人。
只是那点骄傲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摇摇欲坠。
她抱着手机窝在沙发角落,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客厅的光一点点褪去,像慢慢熄灭的心情。
那天晚上,裴雨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刚搬来的第一天。
她提着两袋超市的日用品站在宋行舟的门口,他低着头帮她把袋子接过来,侧脸的轮廓沉静温和。她在梦里居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其实也住在这栋楼里?还是,你根本就住在我隔壁?”
他笑了笑,不说话。
然后她就惊醒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手机放在床头,屏幕暗着,她却不自觉地点开了微信。
没有新消息。
她放下手机,去厨房烧水,泡了杯黑咖啡,坐在小阳台上看着楼下晨跑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咖啡喝了一半,手机响了一下。
她以为是他,手指下意识一紧,猛地拿起来。
是周昱阳发的。
【ZYY】:你好,周六上午十点,云顶咖啡见?
她盯着那条消息,愣了好几秒。
她几乎都忘了这个人。
之前通过好友后,他们只说了两三句话,对方礼貌有余、热情不足。没有搭话,没有闲聊,像是执行任务一样机械。
现在倒是突然定下了见面时间。
她本来想拒绝,但耳边仿佛响起了她妈那句“张姨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还有那句“你要是再拧下去,过年回来别想吃饺子”。
她回了一句:“好。”
然后合上手机,心里像吞了口没调好味的咖啡,苦得发涩。
接下来的两天,宋行舟依旧没什么消息。
裴雨也彻底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她工作照做,早上照常上班、下午开会、晚上整理市场数据,可一整天好像总有一道目光黏在她背后,让她心神不宁。
同事在群里说起最近哪个品牌的投放效果奇差,说文案写得跟十年前的传单一样老套,大家七嘴八舌都在笑。她却只敲了一个“哈哈”,就没了下文。
午休时她也不怎么聊天,窝在工位上刷邮件,明明眼睛盯着屏幕,脑子却总是跳回那条聊天框。
“你是不是以为我昨天只是说说而已。”
他那天说这句话时眼睛是亮的,语气里还带了点笑意,像是调侃又像认真。
可现在想起来——
也许,还真只是说说而已。
又或者,根本不是说给她听的。
她忽然想,他是不是对每个新租户都这么好?是不是谁需要修水管、拎快递、做饭时顺手多带一份,他都会这样?
她并不是特别需要确认关系的那种人,但这几天的失联像是一种提醒——他们之间,也许只是邻里关系而已。
她低下头,把手机丢进包里。
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我真是,太蠢了。
那晚临下班前,她去茶水间接水,走到门口时,办公室里正好响起某个同事的手机铃声。
是那种老式的钢琴铃声,不吵,却特别容易吸引注意。
她不自觉停了一下。
不是因为铃声,而是因为心里那种“某人终于会回消息”的期待。
可铃声不是她的。
手机也不是宋行舟的。
她苦笑了一下,接了水回去。
回到工位时,电脑屏幕上的会议提醒正好弹出来——
【周五下午14:00市场部月度总结会议】
她合上屏幕,忽然意识到:
明天就是周五了。
再往后,就是她不得不赴约去见周昱阳的周六。
她忽然希望,明天能忙得一点空都没有。
忙到她没时间想别人,没时间对着那条空白的聊天框发呆。
周六上午九点五十分,裴雨在咖啡馆门口站了两分钟。
她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米色针织衫,下摆塞进高腰牛仔裤里,外面罩着浅驼色风衣。脚上是素面小皮鞋,鞋跟不高不低,刚刚好看起来得体又不算特别上心。
她选这套衣服时花了点时间,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精致过头的打扮冲动,提醒自己:不是去约会,是相亲。
是见个由长辈牵线搭桥、未必有未来的陌生男人。她不能穿得太随意,但也没必要精心到让自己像在面试一样局促。
她提前到了,却并没有进店。
这是一家连锁精品咖啡馆,装修走的是北欧简约风,白墙木桌,大落地窗将早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屋子。窗边已经坐了一些情侣,有的低头聊天,有的对着电脑翻日程。她站在外面时就已经看见了好几个带花的纸袋和礼盒,被放在座位边上或桌角,像是例行程序里的道具。
九点五十二分,一个身影朝她走过来。
“裴小姐?”
她抬头。
眼前这人,比照片里看起来好看不少——干净的五官,西装剪裁得体,短发修得利落,身高看着起码一米八,整体气质成熟稳重。
“你好,我是周昱阳。”
他微笑着伸出手。
她也礼貌地点头,伸手和他握了下。
“你好。”
两人相对走进咖啡馆,坐到了靠窗的一张双人桌边。座位之间隔着一株长得极好的绿植,隐约有种“私密但不逼仄”的距离感。
点单时,周昱阳问:“你喝美式还是拿铁?”
裴雨抿了下唇,说:“拿铁吧。”
“甜点呢?”
“不要了,谢谢。”
他笑笑没再多问,又点了一杯黑咖和一份布朗尼。
“我早餐没吃。”他说,“抱歉,不太讲究。”
“没事。”她微微一笑。
对话在开始时是客气的,有种熟练的分寸感,就像两位初次会面的商务人士,只不过地点不是会议室,而是咖啡馆。
等咖啡端上来之后,两人才慢慢进入主题。
“你是做市场相关的?”
“嗯,外企市场部,偏品牌这块。”
“那会不会经常加班?”
“看项目吧,月初和月底一般比较忙。平时还能接受。”
周昱阳点点头,“我在投行,可能节奏更快一些。”
“能想象。”
“你是兰州人吧?”
“对。”裴雨笑笑,“我妈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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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过我来上海比较久了。大学、研究生都在这边,毕业后留了下来,现在算是稳定定居。”
“那挺好。”
“你也准备留在上海?”
“……应该是。”她顿了顿,“虽然我妈还在希望我回去,但我暂时没有打算。”
“她不喜欢你一个人在这边?”
“她不喜欢我‘还没结婚’。”裴雨耸耸肩,语气不咸不淡,“你大概能理解。”
周昱阳轻笑了一声:“能。我们这一代人可能都逃不过这一关。”
这时候的对话是顺畅的。
两个人都不拧巴,知道该聊什么、怎么聊,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像是在一本厚重的《相亲交流指南》里熟练翻页。
“你是独生子女?”他问。
“不是,我有个姐姐,已婚。”
“那你压力应该小一点。”
“是吗?”裴雨笑得有点意味深长,“她结婚生孩子之后,家里所有对‘下一位’的期待就自动转移了。”
“我懂。”
“你是独生?”
“对。”
“那你爸妈……会希望你留在上海吗?”
“其实还好。工作第一吧,婚姻他们也不会太干预。”
“听起来不错。”
短暂的沉默后,周昱阳又问:“那你现在的公司,打算长期待下去?”
“还没定。”她指尖绕着咖啡杯,“我在想要不要换去更偏策略方向的岗位。品牌虽然稳定,但平台受限。”
“你是那种对职业规划很有要求的人?”
“算是吧,我不太能接受没有进展的状态。”
“难怪你状态很好。”他说,“其实我这次见你,有点超出预期。”
“嗯?”
“我原本以为相亲是件挺沉闷的事,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坦率很多。”
“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太习惯这一套流程了。”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她说,“只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想要的方式。”
周昱阳没急着接话,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才又抬眼看她。
“那你想要的方式是什么?”
裴雨一愣。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说她想要的是那种不靠长辈牵线,不靠职业和户籍匹配度来衡量是否合适的感情。哪怕一开始是偶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乱,可只要对方看她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可以动心。
但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我现在也说不清。”
那一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侧脸上,咖啡杯里还有淡淡热气,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得几乎不像来相亲的,而像是路过此地、偶尔停下来喘口气的旅人。
接下来,聊天内容又转回现实。
关于薪酬范围——裴雨并没有细讲,只是模糊说了个区间;周昱阳也很职业地报了个数字,并不让人反感,但也称不上谦逊。
关于房子——周昱阳买在徐汇边缘,贷款已还了一半,准备两年内结清。没明说等的是结婚后两人一起承担,但潜台词也不难猜。
关于父母——双方健康、通情达理、希望儿女安定,但不会过多干涉。
一切都在“合适”的范围内,没有雷区,没有情绪,没有意外。
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回应,但心里却像被玻璃罩罩住,隔着一层声音、空气、温度,听得见,看得见,却始终参与不进去。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周昱阳是个几乎“完美”的相亲对象。他有稳定职业、清晰规划、家境尚可,甚至连沟通能力都很好。
可她并不高兴。
她没有心跳加速,也没有想去深入了解他的冲动。
就像此刻手边的那杯拿铁——温度合适,比例标准,味道无功无过。
但没有灵魂。
这场见面仍在继续。
她嘴角带笑,语气不冷不热,像每一个职业女性在商务谈判时那样冷静自持。
但她心里很清楚——
她现在做的,只是完成一个“程序”。
她妈要她“务必认真对待、必须见一面”。
她正在见,一板一眼,很配合地见着。
而她心里最真实的那个部分,正安安静静地往后缩着,像躲在某扇不肯开启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