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子弹飞速而出。


    芜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两人向后倒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等眼前恢复清明，她才发觉，自己的耳朵被修恩捂住。


    少女浅蓝的眼眸里倒影着修恩，在下一个瞬间，她的瞳孔骤然瞪大。


    是血。


    她的手摸到了粘稠，鼻尖萦绕着血腥味。


    “保护芜里。”


    芜里听到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她的眼前开始发昏发黑，眼泪率先一步夺眶而出。


    “哥！修恩，你怎么样？！”


    少女手足无措的去摸修恩溢出来的鲜血，在下刻，修恩的口里吐出来一口鲜血，血液溅到了芜里苍白的脸上。


    芜里的耳朵里开始不断的耳鸣。


    “快来人送去医院！！？？快！！”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本能的用手擦去对方嘴角的血，又不断的呼喊求救，可血怎么都擦不完，她的耳边只能听到修恩不断的抽泣声，就在芜里还想喊人的时候，修恩拂过了她的手。


    这一枪，打中的是他的心脏，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用力。


    修恩抬起手，摸过了芜里的脸侧，修恩的动作很轻，如同羽毛拂过芜里的脸颊，直到芜里看到了修恩擦过她脸的手上全是晶莹，她才发现自己流了泪。


    很多很多，怎么也止不住。


    “芜里，你一定要回家。”


    修恩看上去还有很多想说的，最终只是靠在了芜里的怀里沉重的闭上了眼。


    他的意识开始消散，没有听到芜里最后叫她的名字。


    “是谁干的？！”


    格伦攥着部下的衣领，气压变得很低。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枪。


    那个开枪的人一瞬间就被揪了出来，还没审问两句就服毒自尽了，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这是谋杀。”


    芜里的两只手都沾了修恩的血液。


    没有人敢说话。


    开枪的是格伦的人，菲昂反而没有什么压力，圣洁的圣子大人缓步上前，教廷的人想把芜里和修恩拉开，却被圣子用眼神拦下。


    “芜里小姐，节哀。”


    芜里抬眼，眼中的猩红还没有褪去。


    “这是谋杀。”


    菲昂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没有反驳她。


    “教廷的人会把修恩阁下的遗体送回公爵府。”


    菲昂语气淡淡的，但谁都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芜里要回教廷。


    可惜这对芜里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代价。


    格伦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她上前一步挡在了芜里的身前。


    “芜里，跟我去皇宫。”


    又是两方选择。


    少女抱修恩抱得更加的用力，她死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她的悲哀转化为了怒火，现在谁碰她都会死，更别说是，格伦的人开的这把枪。


    少女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眼底的猩红久久都没有褪去，反而越陷越深，开始变成了被理智死死压抑住的歇斯底里。


    格伦看不到芜里的表情，仍旧在和菲昂对峙，他把菲昂当成了此时此刻的敌人，也因此，他忽略了很多东西。


    更没有想到，在下一刻，芜里会反过来指责他。


    “格伦。”少女的声音听着有点哑，这实际上是她压抑过火气的后果。


    “你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情，为什么管好不了你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枪？”


    芜里的声音带着颤抖，压抑的颤抖，格伦呼吸一滞，他回头，就看到少女的眼泪比平常更加汹涌。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是修恩？


    她宁愿是她去死，本来也应该是她去死。


    菲昂看到芜里的这副表情，在心里晃了晃脑袋，随后伸出手拍了拍格伦的肩。


    这短暂的动作看似没什么，放在此情此景的菲昂身上也极其合理，但是格伦从菲昂的动作，品出来了挑衅。


    是的。


    因为是自己的人开了那个枪，害的修恩丢了性命，于是面前的少女再怎么做打算都不会再考虑自己了。


    一抹深深的无力席卷了自己，这是他头一次，有这么切真的感受。


    “我也没有想到……我没有打算让任何人开枪……”


    “算了吧。”菲昂打断他的解释。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格伦又哑了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死在他面前了，但他还是不死心，还是不想死心。


    他缓步走到了芜里面前，芜里还是用力的抱着修恩，泪水淌了她一脸。


    “芜里，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跟我回皇宫吗？”


    如果芜里选择跟他回皇宫，那他会护着芜里一辈子，会庇佑公爵府一辈子，只要芜里肯跟他回去，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呈现给她。


    “不。”


    少女没有抬头，也没有犹豫，她仍然在为为她死的人流泪，格伦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抵不上修恩在芜里心中的位置了。


    芜里的拒绝在菲昂的意料之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开枪的那一刻起，格伦就在也没有可能和芜里在一起了。


    等到格伦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切，摇摇晃晃的后退的时候，菲昂上前一步，半跪在芜里的面前。


    “人死不能复生，把遗体交给教廷吧，教廷会安排好后事。”


    芜里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等到泪全部流干，大脑开始缺氧，教廷的人才伸手把芜里拉起，把两人分开。


    在后期，芜里全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只知道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最后跟着教廷的车，回了王城。


    等回到王城的时候，天边已经变得发灰，集市开始摆起，热闹非凡。


    王城本就比湖城热闹百倍，只是芜里已经麻木的高兴不起来，也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


    等到再次有反应的时候，是菲昂把面包递到了芜里的面前。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芜里没有去接，而是沉默的摇头：“我不饿。”


    菲昂也没有说强硬的要芜里吃下去，他让芜里自己拿着，饿了再吃，然后就撤走还芜里一个安逸的时间。


    不过就在这时，芜里开口了。


    “我想先回一趟公爵府。”


    少女的表情依旧麻木，眼睛里一片死灰，失去了往常了灵动，仿佛只要一击，便可以把击溃。


    菲昂看着芜里，感觉芜里失去了一层光彩，他的眸光微敛。


    “可以。”


    算是同意了。


    马车辘辘而过，开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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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府。


    府内。


    一直用来监视辛克莱家族的侍卫突然撤走了，公爵大人眼皮一跳，冥冥之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有小辈拦下了一个人，他皱着眉问。


    “不知道，上面突然发话说要撤走。”


    小辈还想要多问几句，然后就招了人的闲：“你烦不烦啊，在这里守着就天天盼着我们的人走，说不自由，等到我们人真的撤走了，又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听到这明显拒绝的话，那人明显也不好多问了。公爵一下子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算了算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沉沉，怀疑是修恩和芜里被找回来了，所以教廷才会遣散在公爵府的人。


    只是他也没想到，人是找到了，但情况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两个人完好无损的回来。


    比好消息先到的，是修恩的尸体。


    芜里是后来跟着圣子的马车到的，她远远的去望，看到公爵府大门的第一眼眼眶便红了。


    公爵脸上无比深沉，以公爵带头，所有人都肃立在门口，而在几个人的身后，修恩的遗体被封在了棺材内。


    他的血被擦干净，周身换了一套衣服，安详的就像是睡着了。


    整个辛克莱家族都收到了这个噩耗，就连一向不喜欢修恩的公爵夫人，此刻她的脸都无比苍白。


    既有近几天操劳过多的缘故，也有对修恩的突然离世受到惊吓的缘故。


    芜里红着眼，全身发软，沉重的下了马车，她全程低着头，就在她差点没有站稳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停顿了一两秒，才抬头。


    公爵比往常更加沉重，那双陈老的双眼里带着莫大的悲哀。


    芜里一下子，本来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再也绷不住，猩红化成水，重眼角低落。


    “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修恩，害他丢了性命。”


    公爵看到此情此景，发出了沉重的一声叹气，一双苍老的手把芜里的眼泪试去。


    “不是你的错，孩子，你年纪还轻，不要把一个人的生死全安在自己身上。”


    芜里听到这句话，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宁愿死的是我。”


    公爵又谈了口气，他伸出手拍了拍芜里的肩，想要她振作起来，菲昂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的眼里全是芜里流过的泪，平常在他眼里总发着光彩的少女现在伤心得连光彩全部都褪成灰色。


    好像变的并不是那么完美了。


    菲昂沉默着，视线冷静的打量。


    大少爷的死给了辛克莱家族沉重的打击，公爵府上下都在办葬礼。


    有的人说：“小少爷年轻不过二十几，居然就这么去世了，真是英年早逝，天意弄人。”


    有的人说：“死的这么突然，疑点重重，说不定是被人谋害的。”


    有的人说：“辛克莱家族失去了顶梁柱，日子往后怕是要变得很艰难了。”


    在葬礼上，芜里一身黑衣，连周身的气质都围绕着一股森气。


    菲昂以死者为敬，穿了素白的一声。


    芜里对着身边的人，开口道，连语气都是幽幽的。


    “做个交易吧圣子殿下。”


    “这个交易一定会比把我献祭给神明要更加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