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下学期刚开学的第二周，梁妧的宿舍终于人到齐了。几个女孩商量着，周五晚上要一起出去聚个餐，算是为新学期拉开一个好彩头。


    “等了你们两个礼拜才凑齐，今晚必须整点仪式感。”许净一边绑头发一边说，神情颇为郑重。


    “是是是，仪式感达人发话了。”梁妧笑着调侃她，嘴角带着一贯的温柔弧度，“不过你们先去订位，我得先去趟书店。”


    她前几天在图书馆里偶然翻到一本旧版文学读物，觉得内容很合心意，便想着去学校旁边那家旧书店碰碰运气。那本书不好找，但她记得那家店有时候会囤些稀奇的老版本。


    书店门口挂着一块有些泛黄的布帘，帘子被风一吹，发出沙沙轻响。店内弥漫着纸张和旧木头混合的味道，有种让人心安的沉静。


    梁妧顺着记忆中印象的位置找了起来，书架上堆满了各个年代的旧书，一些书页边角磨损，但依然整齐有序。她找了好一会儿，正要放弃时，目光在一个偏下角落落定，意外看见那本心心念念的旧书。


    她眼睛一亮，赶紧抽出来翻了翻，虽然略有泛黄，但保存完好。梁妧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拿着书走到柜台前，从包里抽出那张百元钞递过去。


    老板正靠在椅子上追剧，手机屏幕音量开得不小，剧情似乎到了**，他眼也没抬，只是手一抖，匆匆数了几张零钱就递了回来。


    梁妧顺手把钱装进帆布包，也没细看，就笑着道谢：“谢谢老板。”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书店，朝火锅店的方向赶去。


    火锅店里已经坐满了人，梁妧一进门就听见许净在呼喊：“妧妧快来，锅开了！”


    桌上摆满了各式菜盘，红油锅底咕嘟冒着泡，**香气扑面而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热气仿佛也冲淡了寒假的疏离。


    “姐妹们，让我们举起酒杯，预祝这学期顺顺利利、考无不胜！”许净抢先举起果汁杯，神情认真得像是在参加某种庄严仪式。


    梁妧被她逗笑，也举起杯和大家轻轻碰了一下。


    就在她刚坐下准备开吃时，许净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猛地顿住，动作迅速得像被按下暂停键。她凑到梁妧耳边，小声问：“我头发乱不乱？嘴边有没有油？我刚是不是笑得太夸张了？你带小镜子了吗？快给我看看！”


    “你这反应也太……不会是—”梁妧笑着打趣她，顺着她刚才看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靠近窗边的位置坐着几个男生，其中一个正低头翻着菜单，神色温淡。那眉眼线条格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低头在包里翻找起那面小圆镜。


    零钱在翻找中散落了出来，她一边应付许净，一边顺手把那些零钱归拢回包，指尖触到一张熟悉的棕色纸币时顿了下。


    —多了一张二十块。


    她顿了一下，忽而想起刚才书店老板给钱时的仓促场景。八成是他追剧情太入迷，没看清钱数，多找了她二十块。


    梁妧轻轻叹了口气，拿出那张多出来的二十，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反正书店也不远，趁现在还开着，不如直接还回去，省得改天再跑一趟。


    “你们先吃，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梁妧起身时，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平静。


    “啊？去哪啊？”许净还在镜子里照着睫毛，疑惑地看她。


    “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儿回来跟你说。”梁妧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包间。


    陆清衍找那本旧书已经找了整整两周。


    课余时间几乎被他挤得见缝插针，学校附近几家旧书店他都快翻烂了，却始终无功而返。每次在书堆中翻找时，他总会暗自祈祷下一本就是，但一页页翻过去，终究只剩一地失望。那本书是十几年前的小众出版，早就绝版，市面上几乎难觅踪迹。网上倒是能设提醒、等回收，但数量少得可怜，一旦有人出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抢走了。价钱不是最重要的，麻烦的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不确定感，像是守株待兔，却连一根树杈都没得靠。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本书是不是真的被命运藏起来了。


    今晚他和几个室友约好吃火锅，说是新学期的小聚，顺便给其中一个刚脱单的兄弟庆祝。约的那家火锅店就在学校西门附近，而那片区域，还有最后一家旧书店——他早就记下了地址，几次路过都没时间进去，想着既然离得近，不如在饭前再碰碰运气。就算找不到，至少也算是死心了。


    傍晚时分，阳光正好，久违的晴天让整座校园都显得生动不少。街边的法国梧桐枝叶交错，落在地上的光斑斑驳，微风一吹，像是老电影的胶片在眼前轻轻晃动。陆清衍背着帆布书袋，拎着手机确认了地址，拐过一个街角时，旧书店的招牌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门面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年久失修，玻璃橱窗上的灰蒙被擦得不太彻底，泛着一层淡黄的岁月痕迹。门口摆着一个小小的临时书摊，几摞旧杂志和散本随意堆放，像是任凭人从中挖宝。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老花镜，正坐在一把折叠椅上津津有味地看剧，手机声音外放，男女主角的对白从外放里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陆清衍没抱太大希望，只是出于惯性，走到书摊前扫了一眼。他向来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万一”上，但这次，心里不知为何，有点轻飘飘的期待。


    他低头，一排排看过去，指尖轻轻拂过书脊。


    正埋头翻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糯又温柔的声音——


    “老板您刚才找错钱了，多找了二十块。”


    梁妧声音软软糯糯的，将早就握在手里的二十块递给了摊位前的中年老板。


    “哎哟瞧我这脑子，现在用现金的人少，眼都不够用了。谢谢你啊，姑娘。”老板乐呵呵地接过钱，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姑娘你人美心善，祝你一辈子顺顺当当，福气绵长。”


    梁妧被夸得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笑，脸颊泛起一抹淡红。


    “谢谢老板的祝福，本来也应该退给您。”她说得真诚。


    从小到大，她听过太多的夸奖，几乎是习以为常。但这次，她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称赞的事。二十块钱，本就不属于她。她只是不想因为一时的贪心，来生做个还债的冤种罢了。


    陆清衍循着声音抬起头，原本专注地在旧书摊前翻书的手也顿了一下。


    只见阳光落在那少女的肩头，像一层轻薄的金纱。她约莫一米六五左右，个子不算高，却恰好让人生出几分想要靠近的冲动。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眉眼清亮，是那种一眼惊艳，再多看一眼便移不开目光的模样。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格子连衣裙，领口落点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也不刻意，衬得她整个人清爽又灵动。后背露腰的设计将她纤细的腰身巧妙勾勒，风轻轻拂过，裙摆微微掀起，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美感。


    梁妧一边将零钱退还，一边听着老板的感慨，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她眼里藏着细碎的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澄澈而动人。


    仿佛她一出现，整个背景都自动虚化，只剩下她清晰地立在画面中央。


    陆清衍忽然觉得有些口干。他努力移开目光，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又偷偷瞥了她一眼。


    她正微微低头，手指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动作轻缓柔和，像是拍电影里慢动作的片段。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怦然一跳的声音。


    一定是天气的缘故。


    他赶紧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好不容易放晴，阳光暖得像冬日午后的一杯热茶，叫人浑身松软。他不过是被好天气冲昏了头脑而已。


    “呼……”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望向手中那本在走神间随意抽出的旧诗集，书页晃了晃，像是刚刚从某段错乱的心跳里抽身出来。


    可指尖微微颤抖，页边的文字在眼中渐渐模糊。


    梁妧收回钱后，向老板道别，转身准备离开摊位回火锅店继续和朋友们聚餐。她迈步的瞬间，裙摆微扬，发梢扫过空气，留下一缕淡淡的桂花香气。


    那香气恰好被一阵风送入陆清衍鼻间，叫他心头一震。


    他终于抬起头，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缓缓移动。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他才终于从那种仿佛隔世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陆清衍低头看着手里的诗集，书页恰好翻到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他忽然弯了弯唇，心头泛起一丝不明意味的悸动。


    ——或许，不只是天气的原因。


    梁妧回到火锅店时，锅底已经翻滚起来，红油咕嘟作响，**的香气将人牢牢包裹。


    她一落座，室友许净就递来一双公筷：“妧妧你去哪了？你不在老板娘都快把你那碗碟撤了。”


    “出去透透气，顺便买了瓶酸奶。”她笑着应道，没再多说什么。


    她总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不一样，连空气里的尘埃都透着干净。也许只是心情好了一些。


    而此时，火锅店楼下，陆清衍刚跟两个老同学汇合。


    “这家火锅店挺火的，排了我一周才约到位。”


    “看你还带了书，难不成真打算边吃边看？”


    陆清衍笑了笑，没多解释。他轻轻按住书袋，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飘忽。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有什么未竟之事藏在某个角落，忽远忽近。


    他们被服务员引上二楼，绕过转角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排靠窗的卡座。


    然后，他停住了。


    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坐在窗边。浅蓝色的格子连衣裙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头发半披着，像是刚被风轻轻撩过。她正侧身跟朋友说话，轻笑着，眼神明亮。


    他脚步轻轻顿了一下，没让别人察觉。


    这一秒并不特别热闹，反而静了一瞬，像有人在耳边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他没停留，继续跟着走过去，但那道身影已经刻进了脑子里，仿佛留下了一道光。


    坐定后，他听着朋友说话，偶尔应几句，余光却总会不自觉飘向那个方向。看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低头舀汤、抿嘴笑，动作轻柔又自然。


    他甚至有点烦自己——不就一个举手之劳的小事吗？她退回了二十块，他不过在后面看了一眼。


    可心里像是被什么小钩子轻轻牵住了，甩也甩不开。


    没来由的在意。


    他没回头。也没多看一眼。


    但他知道，如果再遇见她，他一定认得出她。


    排雷：作者新手，初次试水！文笔青涩，节奏略慢，叙事逻辑有待加强，人物视角切换也许会略显突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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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Love at first s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