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睡了一觉醒来，头还是有些痛。


    晶石的光线从指缝穿过，在妖界无法准确获知时辰，姜灵只能希望时间没被她给睡过了。


    毕竟睡醒后，她的记忆又多了一些。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偷偷在她的脑中藏了些什么，在等她慢慢拆开……


    姜灵回到了水晶宫殿前，蛇护卫的态度与昨日截然不同。


    “您来了，陛下正在等您。”蛇护卫眼眶红红的，见到姜灵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陛下就拜托您了。”


    姜灵撩开纱帘走进殿中，女皇懒懒地依靠在卧榻上，她的发丝仅仅过了一天，就如霜雪般尽染银白。


    “孩子，你来了，坐吧。”女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姜灵依言坐下，鼻间再次萦绕着那股青苔的香气，今日它似乎格外浓烈。


    “我看到了你现在很痛苦。”女皇换了个姿势，面朝姜灵，“这三件事做完，我会帮你解决这个痛苦的根源。”


    姜灵皱了皱眉：“您说，三件事是什么？”


    女皇淡淡一笑：“这第一件事，我要你从妖界出去后，帮我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昆仑山，清风道君。”


    姜灵的脑中一阵刺痛，清风道君是谁？


    女皇手一扬，姜灵脑中的痛楚有所缓解：“不管你认不认得他，我要你答应我，尽全力将我的东西从他那里取回来，那样东西以后交由你保管。”


    “是什么东西？”姜灵问道。


    “我的凤凰翎羽。”


    姜灵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至于这第二件事。”女皇缓缓下榻，行至姜灵身后，她抚上姜灵一直背在身后的阴阳琴，“我要你用这琴为我弹奏一曲。”


    女皇轻笑了一声，喃喃道：“竟然真的是阴阳琴么……”


    “就这样？”姜灵解下琴放在案上，“您昨日说认识这把琴的主人，这把琴原先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女皇又回到榻上，垂眸道，“太久远了，不记得了，你既然现在拿着这把琴，就是阴阳琴的主人了，为我弹一首吧。”


    姜灵双手按在琴弦上，犹疑片刻，她丢失的记忆里没有学琴的片段，她会弹琴吗？


    朦胧间，似乎有一个人曾经教过她。


    那个人的身影如同幻影，站在她的背后，手把手地指导着她，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移动。


    似乎有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琴声如山间清泉般流淌出来。


    姜灵心中一震，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任由那种感觉在心中蔓延。


    帷幕纱幔晃动，正如心动。


    阴阳琴动，幻境与现实交织。


    面对面坐着的女皇和姜灵在琴声中，同时沉入了一个梦。


    待到层层叠叠的纱幔不再飘扬，姜灵和女皇再也没有对外界的感知，阴阳琴上方缓缓出现了一个虚影。


    白心月的虚影在看到妖族女皇的瞬间愣了一下，她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女皇花白地发丝，却又收回。


    “娇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白心月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


    乌发红唇的少女早早地坐在铜镜前，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了一层金辉。


    少女浓眉大眼，眉心一簇如火般地妖纹衬得她更灵动了几分。


    她用厚厚的粉拍打在眉心，反复拍打数次，才勉强挡住了那抹红色。


    “娇娇，你又要装凡人去人族的地界玩？”人首蛇身的女子行至娇娇身后，这女子一双细长的眼睛，眉目含情，深绿色的长卷发垂在娇娇身上。


    “对啊，碧离，我最近发现啊，人族那边有人说的一本书，可有意思了。”少女噌的一下站起身，背起行囊，“你不一起，我可走了。”


    碧离摇摇头：“我不太喜欢人界，就不去了。”


    “那我走了。”话音未落，娇娇转了个圈，消失在房间里。


    下一瞬，她出现在凡世的一处小镇上。


    几个铜板，就可以在一处靠窗的座位上，与不认识的热情人族挤一下午，一起喝茶嗑瓜子，聊今日说书先生讲的剧情。


    娇娇觉得这是最最最划算的娱乐项目了。


    龟先生总说她单纯，她明明可聪明了，可会省钱了。


    今日说书先生接着之前的剧情，说的是一位女侠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故事。


    一柄宝剑，两位好友，三壶美酒，纵马救人，锄强扶弱，娇娇磕着瓜子，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摆弄着桌上的瓜子壳，将一个个瓜子壳排列成剑的形状，想象着自己要是这个女侠，该是何等潇洒肆意。


    她除了不骑马，应该会比这说书人口中的女侠做的更好，妖妖平等，马妖是很忠厚的，不能乱骑。


    就算她是女皇也不行。


    娇娇一点不想当女皇，可是别的大妖都懒洋洋的，把这个任务丢给她，说她年轻还有冲劲，有什么奉献精神。


    “哎……”思及此处，娇娇叹了口气，听完这段得回妖界做事了。


    “呜呜呜……”坐在娇娇身旁的大叔突然呜咽了起来。


    “大叔，你怎么了？这故事没什么泪点吧？”


    大叔抹了抹眼泪：“我不是哭这个江湖故事，我是想起了我那二舅家的邻居孩子的妹妹的同窗，也是像故事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却在年头被万鬼宗那群妖怪掳走了，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


    妖怪？


    “大叔，你是说那个叫什么……万鬼宗的组织里有妖在作恶？”


    由于大叔哭的太大声，被旁边听书的人瞪了一眼，他又将眼泪憋了回去，压低声音抽抽着和娇娇说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万鬼宗里全是妖怪，天天来索我们这些人族的魂呢！”


    娇娇忍不住一拍桌子，将桌上摆好的瓜子都拍散了：“不可能，妖不干这种事！”


    周围听书的人狂瞪娇娇，娇娇却视若无睹：“大叔，你等着，若是真的，我定帮你把人救出来。”


    娇娇说着，书也不听了，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她气鼓鼓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万鬼宗在哪里。


    思及此处，她跺了跺脚，又回到了妖族的房间内。


    碧离被突然出现的娇娇吓了一跳：“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碧离，你们蛇族的相柳大妖在不在？”


    “呃……我听说相柳大人前些日子外出云游了，现下应是找不到他。”碧离看娇娇神态不对，拉起她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顶着妖的名头在人族做坏事啊！不行，我得找人跟我一起去管管。”说着，娇娇直接化成了原形，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一声凤鸣后照亮了整个天空。


    娇娇这一日找了许多大妖，可他们不是出门游玩了，就是在冬眠，谁叫都叫不醒。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妖皇的重担要落在她身上了。


    最后她只得求助龟爷爷，帮她占算这个万鬼宗的位置。


    “据卦象所示，这万鬼宗……嘶……嘶……”


    “龟爷爷你看到什么了倒是说啊，嘶来嘶去的又不是蛇妖。”娇娇急得快要跺脚。


    “万鬼宗应是在人族的东南方，至于这卦象坤上艮下，剥卦实乃大凶，娇娇，要不算了吧。”龟爷爷皱眉捋着没剩几根的胡须。


    “大凶更说明不对啊，其中要么是人族被害，要么是妖族被害，起码调查清楚，还妖族一个清白吧。”


    龟爷爷道：“娇娇，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不会害你，这样吧，你不一定要带大妖去人族那里，带几个得力的帮手，起码比你孤身去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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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


    娇娇点点头，好在那些大妖偷懒，可他们手底下的妖还算听话。


    她带了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妖，碧离虽然不喜人间烦扰，此次为了娇娇也随行其中。


    有了帮手，娇娇更有了底气，一行人顺着龟爷爷给的罗盘找到了万鬼宗的大致位置。


    夜色如墨，浓稠得几乎能挤出水来。娇娇站在山谷入口，手中的龟爷爷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了前方那片被迷雾笼罩的山岭，她眯了眯眼，试图看穿那层厚重的雾气，但除了隐约的山影，什么也看不清。


    “罗盘指向这里，万鬼宗应该就在附近。”娇娇低声说道。


    她身后，几只妖族已经化作了人形，他们各自用衣物或法术遮掩了身上的妖纹，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这地方阴森森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要老子说，直接冲进去好了。”熊妖熊林化成一个魁梧的壮汉，肌肉虬结，他不耐烦地嘟囔着。


    “别急。”猴妖耳聪抬手拦住他，目光扫过四周，“万鬼宗既然藏得这么深，肯定不会轻易让人发现。咱们得耐心点，等机会。”


    娇娇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焦躁，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山谷里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听不见。


    “娇娇，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碧离轻声道。


    娇娇摇了摇头：“再等等。”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几只妖同时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几个半透明的人影从迷雾中飘了出来，他们的身形虚幻，却刻意模仿着妖族的模样，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妖气。那些人影手中牵着几条细细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拴着几个目光呆滞的人魂。人魂像是被操控的木偶，机械地跟着人影向前走。


    “那是……人鬼？”娇娇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们在模仿我们妖族的样子！”马妖马正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那些人鬼走到山谷的一处岩壁前，其中一个抬手在岩壁上画了几道诡异的符文，符文发出微弱的光芒，岩壁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人鬼牵着人魂，鱼贯而入，洞口随即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果然是他们！”娇娇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怒火，“他们用妖气伪装成妖族，还抓人魂，这是在败坏我们妖族的名声！”


    “我们得进去！”熊林低吼一声，就要往前冲。


    “等等！”猴妖耳聪一把拉住他，“你没看见吗？他们画了符文才进去，我们贸然冲过去，根本进不去。”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看着？”熊林不耐烦地甩开耳聪的手。


    娇娇皱了皱眉，走到岩壁前，仔细看了看刚才人鬼画符文的位置，她试着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出同样的符文，但岩壁毫无反应。


    “不行，我们模仿不了他们的方式。”娇娇摇了摇头。


    “或许……需要同时具备人和妖的力量才能打开这个机关。”耳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意思？”碧离问。


    “就是说，可能需要半妖。”耳聪解释道，“半妖既有人的血脉，又有妖的力量，或许才能触发这个机关。”


    “半妖？”娇娇愣了一下，“可半妖几乎不存在，我们上哪儿去找？”


    耳聪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既然那些人鬼能用妖气伪装成妖族，那我们或许也可以用人族的法术伪装成人，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去。”


    “人族的法术？”娇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是说，我们可以学习人族的法术，模仿他们的气息？”


    “没错。”耳聪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妖族不擅长人族的法术，但为了揭穿万鬼宗的阴谋，值得一试。”


    娇娇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