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蚓”毒是要发作了。


    经历了长宁一事，“蚓”毒被压制不少，姜灵就没急着去海晏京找慕容隐。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慕容，我只问一次，秦良的那本关于长宁公主的册子，是你改动的吗？”姜灵随手又从藏书阁上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慕容隐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意识底层的时间线不会有变化，而海晏京沦陷的时间提前了几日，后来姜灵查了相关记载，果然秦良给的册子上的时间不对。


    “你想做什么？”姜灵翻阅着藏书，“或者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隐无辜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想让翟不凡快点死，这样你才能早点回到幽冥阁。”


    姜灵无奈地合上了书，上辈子的幻觉加上这辈子的这么多年，她早就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姜灵本为一体，慕容隐是她记忆里配合过多次的搭档。


    是个好同事。


    出于对同事的礼貌，姜灵提醒道：“你差点也害了我。”


    慕容隐眼神中透出一丝玩世不恭，单手撑在书架上，忽略了姜灵的话：“灵，我之前的提议你还没回答我。”


    提议么，姜灵回想了下，在与翟不凡换身的时候，慕容隐好像说想和自己私奔？


    “我不喜欢你，也不想私奔。我惜命，谢谢。”姜灵对着慕容隐伸手，“解药。”


    慕容隐一把抓住姜灵的手。


    慕容隐如今虽然是昆仑某个弟子的模样，力量却还是他自己的，姜灵挣了几下，一下子没挣脱出来，反而周围的弟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


    姜灵小声道：“你疯了？”


    慕容隐低头看姜灵，压低了声音：“阁主有任务，这个月的解药，得做完任务才能给你。”


    在昆仑宗待得久了，姜灵已许久没接过任务了。


    姜灵一口咬在慕容隐的手上，慕容隐还是不放手，直到姜灵咬出了血，他才堪堪撒手。


    “嗯，果然兔子急了要咬人。”


    姜灵不是当时在醉月楼咬人的月影兔，她只是不甘心受制于人。


    “什么任务。”姜灵冷冷道，“快说。”


    慕容隐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像我熟悉的灵。”


    他丢了一个卷轴给姜灵：“自己看吧，任务完成，我来给你送解药。”


    慕容隐迈开步子，拍了拍姜灵的肩膀：“完不成的话，可以考虑跟我私奔。”


    姜灵没搭理他，在书架的角落处展开了卷轴，她眼神冷静地随着上面的文字缓缓移动，读完之后，卷轴自动销毁。


    书架的阴影里，姜灵原本水蓝色的弟子服又染成了黑色，细瘦的身影像是又回到了最初身着夜行衣的杀手。


    慕容隐在楼梯上与翟不凡擦肩而过。


    慕容隐道：“掌门。”


    翟不凡：“嗯。”


    翟不凡在藏书阁木质的楼梯上走了几步，本能地回头。


    刚刚和自己打招呼的弟子不见了身影。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撩起衣摆大步走上楼。


    姜灵坐在藏书阁的一隅，阳光透过高高书架从缝隙中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水蓝色的发带镀上了一层光泽。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睫毛随着书页的翻动轻轻颤动。


    翟不凡看到姜灵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


    “看的如何了？”翟不凡坐在了姜灵对面。


    “查到点眉目了。”姜灵抬眸微笑，“对了，我和你去神道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之前不是不愿意去吗？”


    “我想了想，神谕万一能解开我身上的毒呢？我也对那神道尽头实在好奇。”


    翟不凡道：“我想带你去，理由之一便是想解你身上的毒。”


    姜灵伸了下懒腰，将手中的书推给翟不凡，双手捧脸看着他：“我累了，帮我把书放回去好不好，师父。”


    姜灵的眼睛乌亮乌亮的，对翟不凡眨了眨。


    “好。”


    藏书阁中弟子看到翟不凡，都会跟他打招呼，他穿梭在书架间，挺拔俊朗，姜灵托着腮，想起了之前换身时的日子。


    翟不凡很受昆仑弟子爱戴，在修仙界声望不小，她深有体会。


    幽冥阁的这个任务，说起来很简单，只要让翟不凡跟之前一样，走“灵光”神道就行了。


    越是简单的任务，就越饱含杀机。


    卷轴中说，上次翟不凡获得神谕后实力大涨，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获得神谕，他们计划在“灵光”神道上半路截杀他。


    至于他们准备怎么进入神道，以及如何截杀，均未提及。


    翟不凡的实力，就算幽冥阁几个天级围攻，也未必拿得下他。


    姜灵轻轻扣着桌子，幽冥阁是把自己也当做战力算进去了？不对，若是要她参战，卷轴中会明说。


    “蚓”毒没有彻底解开之前，她需要幽冥阁每月一次的解药。


    翟不凡面容俊朗，从侧面看更是深邃，简单庄重的掌门服饰却也压不住他眉宇间隐含的一丝不羁。


    相处得越久，姜灵越觉得翟不凡不似表面那样平淡，就像她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一样，实则心中压抑的是对世事无常的怨怼，为了活下去，只能收敛情绪，孤身一人。


    究竟为什么，这样的命运要找上他们。


    翟不凡，这次，我该拿你怎么办？


    *


    很快便到了祭天仪式的那天。


    昆仑宗难得没有下雪，天空如同洗过的蓝宝石，阳光洒落在神道前，似乎是很祥和的一天。


    翟不凡身着流仙织锦的祭天仙服，淡金色的腰带系在腰间，长发被一顶精致的玉冠束起，身侧的姜灵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用灵蚕金丝绣着的莲花图案在风中飘扬，仿佛真的莲花在水中摇曳生姿。


    朱雀长老欲言又止。


    掌门竟要带旁人进入神道，这是此前从未开过的先例。


    诸位长老最后才得知他的决定，反对之声被翟不凡压下。


    他说：“姜灵是我唯一的徒弟，带她进入神道之事，若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祭台之上，翟不凡完成了基本的仪式，对姜灵道：“走吧。”


    祭台离神道还有三十丈的距离，姜灵跟着翟不凡身后慢慢走着。


    “想好去哪条神道了吗？”姜灵问道。


    “都可以。”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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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凡道，“你来选吧。”


    姜灵苦笑，偏偏让她来选吗？


    灵光神道闪着神性的光辉，天启神道漆黑如墨，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姜灵抬手指向天启神道。


    她对翟不凡弯了弯眼角：“选错了别怪我。”


    “嗯，不怪你。”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启神道中，长老们在祭台下各自施展神通遁入空间，进入神道之后往往要几日才出结果，他们做不了什么，在原地等待是最好的。


    慕容隐仍是昆仑宗弟子的模样，他站在昆仑宗高处，手中把玩着玉瓶。


    他从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解药，揉弄着捏碎了它：“这就是你的选择。”


    进入神道后，姜灵便不再说话。


    天启神道黑色石柱上的符文若隐若现。玄武岩上闪烁着点点星光，在外面看来，天启神道中漆黑一片，进入后却是别有洞天，像是走在银河中一般。


    阴阳琴可以压制蚓毒，神道神谕或许也能解开蚓毒，此后就算幽冥阁追杀，只要解开此毒，姜灵便再没什么怕的。


    翟不凡帮了她不少，算是还他了。


    姜灵想着这些，埋头走在玄武岩上，翟不凡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了？”姜灵道。


    翟不凡皱眉：“前面有杀气。”


    前方石柱后，一个绿色头发、满脸缠着绷带的男子摇着轮椅出现在天启神道正中央：“啧，我一个人不就够了，带上你们两个，连杀意都掩饰不了，真是废物。”


    再后面两个石柱后走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均裸露着上半身，身上古铜色匀称健硕的肌肉，散发着浓郁的野性。


    姜灵一眼就认出来人的身份。


    那双胞胎是幽冥阁的天极杀手严慈和严悲，天赋是绝对攻击和绝对防御。


    最令姜灵恶寒的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姜灵厌恶的同事之一，天极叶连云。


    他的天赋是献祭。


    这个天赋与其说是精神控制，不如说是精神污染。


    他可以献祭舍弃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舍弃的部位越重要，对手受到的精神污染越严重，只要心中有恶念，就会被无限放大，永远陷入疯狂的臆想中。


    叶连云在幽冥阁中的外号，就是疯子。


    如今的他，已经献祭了自己的双腿和五官，五脏六腑不知献祭出去几个。


    叶连云脸上的绷带下原本嘴巴的位置，只剩一个黑洞在一张一合：“姜灵妹子，你做的很好，翟不凡的命就由我们收下了。”


    慕容隐给她的卷轴有问题，天启神道内才是真正的埋伏。


    姜灵焦急地看向翟不凡：“我不是……”


    翟不凡还是站在她的身前，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姜灵，祭天仙服飘逸的衣袖挡住了她大半的视野。


    “我信你。”翟不凡的声音传来。


    姜灵愣住。


    “有三个人，你能拖住其中一个吗？”翟不凡平静得不像话。


    姜灵叹了口气，抽出后腰的匕首：“这下好了，我算是彻底背叛幽冥阁了，翟大掌门，你之后可得好好补偿我。”


    水蓝色的身影几个闪身下，朝严慈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