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历建华三年，时鹜寒于徽州称帝。


    国号雍，年号建元，史称建元帝。


    时鹜寒称帝这日，入影特地来请沈栀意。


    他手里拿着新做的衣裳，送与她。


    “主上说，他能有今日小姐功不可没。”


    “您是有功之臣，这身朝服配您必不会堕您气度，请小姐于殿内观礼。”


    沈栀意看着那身朝服，并非后宫妃嫔制式。


    显然，时鹜寒没想让人误会她和他的关系，真是将她当做开国功臣，同他一干手下一样。


    她手指拂过衣裳，“好，我更衣。”


    曾于他身后的朱红伞盖，如今赠给了她。


    半幅帝王依仗，将她送入新建的宫殿。


    时鹜寒给了她这世间女人都未有过的尊荣。


    他在江南收拢的部下，有许多并未见过她的，不由得对她来时架势指指点点。


    “这是哪位小姐，竟然让主上用半幅依仗请来？”


    “莫不是主上的心上人，日后的皇后娘娘？”


    “少眼皮子浅！那位就是火烧望山书院，生擒袁冠宇的沈小姐。”


    “她帮主上打开了江南局面，不然南陈遗民有那么好收拾？”


    沈栀意站在众臣之前，也能听见别人的低声议论。


    无人敢说风月，只道她机敏。


    “皇上到！”


    “请皇上开坛上香，礼官拜读祭文！”


    时鹜寒一身明黄龙袍，从殿外进来。


    众臣无一再敢开口。


    他路过沈栀意身边，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栀意微微抬头，同他对视了一眼，就看他迈步走上祭台。


    在礼官祭文的声音里，他行完跪拜祭礼。


    终于完成称帝的礼节。


    他起身，站在祭台前。


    “众位爱卿，都是随朕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今日称帝，诸位功不可没。”


    “来日还仰仗诸位爱卿辅佐，踏平河山，共成大业！”


    他话音落下，众臣子便高喊：“共成大业！”


    沈栀意静静看完整场。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时鹜寒，威严却包容，坐高位却不傲慢。


    如今的江南五省也是如此，没了南陈，没了过往的巨贪知府，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有受到他举事的影响。


    他是个好皇帝。


    待称帝的礼节结束，众臣各司其职，时鹜寒也换下那身厚重的朝服。


    “等久了吧，我送你回去。”


    沈栀意笑着看他，“圣上，您该自称朕。”


    时鹜寒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许久，替她理了理脖颈上的珠串。


    “跟你，我什么时候自称过。”


    沈栀意愣了下，似乎是这样的。


    从前他自称本座，对她却不这样说，只是说我。


    她试探的开口，“如今，这儿是你的天下了，你若是想做什么，我更加跑不掉。”


    时鹜寒手指撵着东珠，“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沈栀意目色担忧，“软禁我。”


    时鹜寒苦笑了一声，“沈小姐，我什么时候软禁过你啊？”


    “在京城。”


    她大婚那夜，他将她从婚房里劫走。


    时鹜寒低着头，有些心虚，“我只承认我搅黄了你的洞房花烛，将你劫走。”


    沈栀意质疑，“是吗？那之后呢？”


    时鹜寒莫名又有了底气，“我是囚禁你，还是你自己不想走出去？”


    “我若真不想让你走，你能逃得出京城？”


    沈栀意生气，“分明是你！”


    时鹜寒模样无辜，“沈小姐，那时候你若肯踏出一步，就会知道。”


    “只要你想走，任何时候都能走。”


    “就像是，褚云青偷偷进去，也没人拦他一样。”


    “我只是见不到你嫁人。”


    沈栀意讶异望着他。


    时鹜寒终于舍得放开她的东珠，“不过，你若是想让我陪你的洞房花烛，我是乐意的。”


    沈栀意被他惹的生气，恼着转身就走。


    时鹜寒不想她赌气，快步追上她，拉住她手臂。


    沈栀意皱着眉头，转身瞪着他。


    “你还想狡辩什么？”


    “搅黄我婚事，难道你就做得对？”


    时鹜寒柔声道：“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


    “是我打翻醋坛子，是我行动过激，不顾后果。”


    “我不应该将你从婚房里劫走。”


    沈栀意气没消，但是心里惊讶。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说道歉就道歉？


    时鹜寒拉着她，“那天，我在牢房门口看见他的迎亲队伍，我也劝自己，那办法不错。”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想嫁他，就算不是他，大概也会是别人。”


    “只要不出京城，你就没法名正言顺的嫁给我，甚至我都不能将那个秘密告诉你。”


    “可我没劝住自己。”


    “我跟着迎亲队伍到了慕家，看着慕枫满面春风的被祝福，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他踉跄脚步往你屋里走。”


    “只要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就忍不住。”


    时鹜寒握着她手臂的手指收紧。


    沈栀意看着他脸色逐渐变得痛苦，看得出他没说谎。


    只是，他没能忍住，给她带来的是后患无穷。


    “那我呢，你想过我以后该怎么办吗？”


    时鹜寒点了点头，“我想过的。”


    “我娶你。”


    沈栀意被他气笑，“那我要是不想嫁你呢！”


    时鹜寒晃了下她的手臂，凑她近些。


    “别人也配不上你。”


    “沈小姐，你难道真想嫁慕枫？”


    沈栀意赌气，“我怎么不想？”


    时鹜寒难得没生气，耐心道：“别说违心的话，我想听实话。”


    沈栀意咬着下唇，不肯开口。


    那时候，她一肚子的算计，打算让秦世川灭掉永定侯府。


    哪成想半路杀出了慕枫。


    她当然不是真想嫁，只是不愿意辜负慕枫一片好心。


    让她当众拒绝慕枫，留在牢里不出来，也得不偿失。


    若不是没机会，她是想和慕枫说清楚的。


    可惜，没等她见到慕枫，时鹜寒就先动手了。


    时鹜寒也不是不信沈栀意，他只是不敢赌。


    万一，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沈栀意若是心软从了慕枫，他怕自己后悔一生。


    时鹜寒了解她，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只是赌气不肯说。


    她不是真心喜欢慕枫。


    “行吧，你继续生气。”


    “等你什么时候不气了，再说给我听。”


    “沈小姐，什么时候乔迁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