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调任工部侍郎到了皇家别苑，也听了不少京中传闻。


    都说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东厂督主，对沈家小姐非同一般。


    慕枫说不清楚心里感受，直觉上，他感觉时鹜寒的威胁更大一些。


    “督主也是来阻止下官婚礼的吗？”


    时鹜寒一双眼睛里，透着彻骨寒意。


    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此刻大概已经把慕枫凌迟百遍了。


    抛开他扰乱了沈栀意的计划外，他是真的非常不爽慕枫突如其来的迎亲，和他手里名正言顺的婚书。


    “是，又如何？”


    慕枫轻皱眉头，“督主，我同沈小姐两情相悦，婚书从不作伪。”


    “你的玩笑，关系的是我未婚妻子的终身大事。”


    “还请督主，莫要从中作梗。”


    时鹜寒从伞盖下走出来，走到他面前。


    鱼肠剑出鞘，挑起他手中薄薄一张的婚书。


    “这种东西，本座想毁了，易如反掌。”


    慕枫紧紧抓着婚书，不敢有丝毫放松。


    “督主！”


    “女子清誉，可能远比你想的更重要。”


    他似服软一般，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知她聪慧，入狱或许不会让她如何。”


    “可她名声尽毁，就算出狱了，人也完了。”


    时鹜寒咬着后牙，眼里是不掩饰的不甘心。


    他恨不能现在杀了慕枫。


    但他不能。


    不是慕枫多重要，是他怕沈栀意不高兴。


    两人僵持良久，就在慕枫以为他要动手时，时鹜寒默默收回了鱼肠剑。


    慕枫很惊讶。


    冷眼旁观的季承羡和秦世川更惊讶。


    慕枫不了解，但其他人都知道，时鹜寒手中鱼肠剑，非要见血才会收鞘。


    季承羡心里酸的厉害。


    他不如慕枫，更不如时鹜寒。


    时鹜寒勾了勾手指，入影如同没看见秦世川和李万有一样，打开了京兆府的牢门。


    慕枫不解他的意思。


    时鹜寒却不耐烦，“还愣着干什么？”


    “让本座亲自把人给你送出来吗？”


    慕枫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了，连忙带人进了牢房。


    沈栀意看见他一身红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这是……”


    慕枫一脸真诚，“我来娶你了。”


    沈栀意还没反应过来，牢房门就被打开了，兜头被蒙上了红盖头，给推了出去。


    她不知道此刻的大牢门口是什么景象，就被人推进了花轿里。


    时鹜寒冷眼看着，磨了磨后牙。


    眼看着她出了牢门，上了花轿，被人抬走，可他却不能把人抢回来。


    慕枫上马离开之前，深深看了时鹜寒一眼。


    看他没有动作，慕枫才放心的走了。


    季承羡冷声嘲讽，“时督主也不过如此，就这么放他走了。”


    时鹜寒把火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和殿下铁石心肠比不了，知道她被囚，还能眼看着她在狱中受苦。”


    季承羡被噎的厉害，瞪了秦世川一眼。


    秦世川不理会他，“时督主，我的条件还作数。”


    “你若是愿意合作，我派人将她带回来给你。”


    时鹜寒轻哼一声，“我不乐意。”


    说罢，他也走了。


    慕枫的迎亲队伍从沈府门口路过时，沈成林还一头雾水。


    “慕大人成亲了？”


    “谁家小姐这么好命？”


    他自言自语还没结束，就看见慕枫在沈家门口停了下来。


    他下马，到花轿前轻声问：“沈成林到底还是你父亲，要不要出来拜别？”


    沈栀意在心里苦笑。


    她没想到慕枫竟然为了救她，设计了这么一出成婚，如此草率。


    更没想到，他心细如发，特地从沈府门口绕了下，给她拜别亲人的机会。


    “不必了。”


    出卖女儿的父亲，不拜也罢。


    慕枫却礼数周全，走到沈成林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沈成林讶异的看着他，“慕大人，这是……”


    慕枫道：“今日迎娶令嫒，有些草率。”


    “但请岳父放心，日后小婿必定厚待于她。”


    沈成林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娶的竟然还是沈栀意！


    “啊？不是，她不是在牢里？”


    不等他问清楚，陈星歌从他身后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红包。


    “日后要相敬相爱，互相扶持。”


    “我和她爹，都盼着她好。”


    沈成林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星歌，“你，你知道？”


    陈星歌也不理他，对着慕枫摆了摆手，“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慕枫也不再耽搁，重新上马，朝着慕家而去。


    沈成林想拦也来不及，“哎，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可不同意啊！”


    陈星歌给下人打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捂着他的嘴，把他给拖了回来。


    “呜呜！”


    沈成林努力挣扎，可陈星歌心肠冷硬，“把老爷看好了，别让他坏了小姐的好事。”


    然后，她去了趟沈栀意的院子。


    “陆嬷嬷，东西都打点好了吗？”


    陆嬷嬷觉得很不真实，一直盼望自家小姐能出嫁，可如今真嫁了，又是这么个情况。


    “都打点好了。”


    陈星歌很有当家主母的架势，“姑爷已经把小姐带回去了，你们带着东西也过去吧。”


    陆嬷嬷有些不舍。


    陈星歌道：“不用舍不得，这院子永远都是小姐的。”


    赵芸娘也握着她的手，“我身份尴尬，不便过去伺候小姐，日后我就替她守着这院子。”


    “嬷嬷放心。”


    陆嬷嬷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带着晚舟、兰舟和众多行李，跟上了慕家的迎亲队伍。


    沈栀意被抬到慕家门口，一应过门的俗礼全都免除了。


    她在喜娘的搀扶下，匆匆进了门。


    “小姐稍坐，一会儿您的人到了便伺候您沐浴更衣。”


    “慕大人说了，小姐爱漂亮，等小姐打扮好了再行婚仪。”


    盖头被掀开，沈栀意看着陌生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


    她曾经是盼望着能嫁给慕枫的。


    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


    屋外，吹弹声音还响着，还能听见道贺的人声。


    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房门忽然被打开。


    陆嬷嬷带着兰舟和晚舟进来，一看见她，眼眶就红了。


    “小姐！”


    “不对，不能再叫小姐，要叫夫人了。”


    “夫人跟我们来，奴婢伺候你沐浴。”


    陆嬷嬷握着她的手，“虽说过门的俗礼没了，可还有正式的婚仪，这礼数不能省。”


    沈栀意脸色僵硬，“等等。”